陈氏听得心动,可是想到康王府和靖王府的样子,又有些为难,“康王府上正妃侧妃都已经满了,你要是过去只能为妾,你是娘的乖女儿,娘怎么忍心看你如此受辱?而靖王府上虽然没有侧妃,可是靖王妃是个厉害的,把靖王拿捏的死死的,你过去了即便能当侧妃,有靖王妃在上面压着,不也是白白受委屈?”
曲玲心想,她宁愿去康王府当妾,也不想嫁到偏远之地给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破落户当正妻,但这话却不能这么说,她深知怎么说才能打动的母亲,同时让父母对她心怀愧疚,“娘亲说的这些女儿都明白,只是女儿身为家里的一份子,从小受母亲父亲的宠爱长大,怎么能看着父母深陷麻烦而坐视不理?更何况,侄儿年岁还小,咱们家以后万一要有个什么,侄儿以后可怎么办?只要想想侄儿以后会受苦,甚至受人欺辱,女儿就心疼的不行。现在咱们家只有投靠靖王或者康王这条路可走,但表哥那也不能得罪死了,等我进了不拘哪个王爷的府上,外人要问,你们只说是女儿一意孤行,你们拗不过女儿,这样,即便表哥知道,也无话可说。”
曲玲完全站在陈氏的立场上说这番话。
陈氏原本犹豫的心也变得坚决起来——女儿说的对,旁的她都可以不顾,却不能不顾小孙子。想起女儿说的小孙子日后可能会受家里拖累吃苦,陈氏就跟被人摘了心肝一样疼。
俗话说的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陈氏这辈子就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成亲后又给她添了个孙子。小孙子虎头虎脑的长得可爱,陈氏一天不见就想的慌。可以说,在她心里,儿子女儿加一起也没有孙子重要,更何况这里面还夹杂着家族利益。
“行,你说的这些等你父亲回来了,我会和你父亲说。只是,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曲玲心里冷笑的同时又松了口气,红着眼睛道,“只要家里能好好的,女儿就不委屈。”
陈氏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事情决定了,等到了晚上,就把这事和左相说了。
左相皱着眉,“这都是玲儿跟你说的?”
陈氏白他一眼,“可不是咋地,我还能偏你?哼,关键时候,还是自己生的亲吧?不是自己生的,到底养不熟。当初你还为了你那好外甥打了玲儿一顿。玲儿从小到大那里受过这份委屈,我还想着女儿没准会怪上咱们,谁料想关键时候还肯挺身出来……玲儿果然是孝顺的,不像那养不熟的白眼狼,活该短命!”
左相瞪她一眼,“行了,胡咧咧什么!”
陈氏撇撇嘴,“不说就不说。你只说这事怎么办吧?我可先说好了,玲儿虽然孝顺,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为家里分忧,咱们却不能当做理所当然。明面上的嫁妆不能给,私底下的补贴却不能少!”
“那是自然,那也是我的女儿,难道我就不会为她打算?”左相摸摸胡子,叹气,“这回,是咱们家对不起她。”
陈氏说一句,“知道对不起,以后女儿受了委屈,别忘了替她出头——说这些还早,你想好把女儿送进哪家了吗?想好怎么送了吗?”
哪怕是内宅妇人,陈氏也知道左相因为安王的关系,和其他几位王爷之间有多僵,说一句政敌都是轻的。这种情况下,不是他们说想把女儿送进王府,就能送的,也得人家肯收才行。
想到这,陈氏就又是一阵焦躁,她好端端的女儿竟然上赶着给人做妾,还得担心人家不收,上哪儿说理去!
左相也烦躁这事,“成王和靖王关系好,当初成王在宫里弄出来那事的时候,我就在,虽然当时没有落井下石,却也坐井旁观,依着成王的脾气,心底定然记恨,哪怕因为一时的形式忍下来,日后也会报复。而靖王……靖王这个人没脑子,全是听靖王妃的,女儿就是送进靖王府当侧妃,有靖王妃在一天,女儿也别想出头。这么算下来,虽然去康王府当侍妾不好听,前景却好。再来一说,靖王旁边有了成王帮扶,有没有我加入都不重要,而康王则不一样,要是安王……靖王和康王就成了仇敌,两人必然相争,我加入进去帮康王,康王一定不会拒绝。”
正如苏小小当初所料的,左相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利益,一旦发现安王不能给他带来荣华富贵,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这要是苏小小当初建议安王告知左相实情的原因。
左相为人谨慎,虽然心里有了决断,还是在第二天携妻子一起去安王府探视。
左相去见安王,陈氏去见云太妃。
安王这没什么好看的,病重昏迷,脸色灰白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身旁伺候他的人各个都愁眉苦脸的。左相扫视一圈,皱眉,“你们王妃呢?”安王昏迷不醒,苏小小这个王妃却不在旁边伺候着,像什么样子!
要是以往,左相绝对不会多嘴,毕竟苏小小是亲王妃,即便是晚辈,也不是他能教训的。但现在安王昏迷不醒,极有可能撑不过去,苏小小这个亲王妃就不那么重要了。左相早就对苏小小不满,觉得就是因为安王娶了苏小小,才和他离了心——虽然之前俩人压根也没有交过心——左相自觉自己受了许多委屈,现在逮到机会,自然要摆一摆舅舅的谱。
管事亲自陪着左相过来的,见问,忙道,“王妃娘娘在药庐为王爷配药。”
左相眉毛一立,十分不悦,“她为澈儿配药?澈儿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她那个好师父害的,还没追究她师父的责任,她倒是好胆子!她不会又给澈儿配一些虎狼之药吧?!”
这话说的及不客气,就差说苏小小谋害亲夫了。
官家听得刺耳,严肃着脸看着左相,“还请相爷慎言。”不管如何,苏小小都是亲王妃,即便有什么不对,自由太妃娘娘训斥,轮不到一个外臣说三道四,哪怕这个外臣是王爷的舅舅也不行!
左相还想说,苏小小端着药碗走进来,“管家说的对,这里是安王府,还请左相大人慎言!另外,本妃是先帝钦封的亲王妃,超品爵位。左相大人为官做宰这么多年,最懂礼数不过,见了亲王妃该如何,不用本妃教了吧?”给脸不要脸的玩意,竟然趁着朱澈昏迷,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够不够格。
苏小小心里有底气,自然不怵左相。左相却以为苏小小是色厉内荏的垂死挣扎,冷笑道,“王妃娘娘好大的威风,希望娘娘能一直这么威风下去!”说完,袖子一甩,大步离开。
管家为难的看苏小小一眼,苏小小神色不变,“本妃还得伺候王爷,就不送了,管家,替本妃去送送左相大人。”
门外传来左相气恼的声音,“不必!”
管家已经一溜烟的跟出去,“左相慢走, 我送送大人。”
管家一走,苏小小把屋子里伺候的人打发了,这才走到床前坐下,药碗随手放在床头的矮凳上,“今天左相来,十有八九是来探你的底细。我猜着,兴许他已经找好退路了。”要不是找好退路了,他也不敢在亲王府就这么嚣张,丝毫不给她这个女主人面子。
床上昏迷的人瞬间睁开眼睛,脸色依然灰败,双眸却熠熠生辉,“我知道,委屈你了。”
苏小小笑道,“委屈什么,反正最后生气的又不是我。你只要不怪我不给你舅舅面子就行。”
安王无奈的看她一眼,“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分不清里外的人么?我和左相虽然有血缘关系,但到底差了一层,左相为了自己的家人考虑也无可厚非……罢了,本来也没指着他,等日后了,给他一份闲差就行,免得让母妃难做。”
再怎么样,这也是母妃一母同胞的兄弟,别看平时母妃对娘家兄弟也是冷了心的样子,要是他真的处置了左相,母妃心里一定不舒服。
看安王不以为意,苏小小才彻底放下心,“我还以为你会伤心呢。”
安王笑笑,“又不是第一次知道舅舅是什么样的人,早就猜到的事情,有什么好伤心的。”
“不伤心就行。”苏小小随口道,伸手把药碗端过来,“这是我费了一个时辰才熬好的,快趁热喝了。”
从小喝药喝到大,安王喝药跟喝酒一样,端起碗一饮而尽,末了还把砸吧咂嘴,细细品味一番,“有些甜,里面加了甘草?”
苏小小点头,“甘草性平,可以去火,适合你现在喝。”
自从装病开始,朝中的动向每天都会传到安王耳朵里,得知自己提拔上来的人一个个的倒向政敌,说不伤心上火是假的,只是安王比较能沉得住气,没有表现出来。他以为自己装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苏小小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