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苏小小还不知道,此时她已经到了靖王府,和靖王妃热情的聊着。
“当初在护国寺里还是托了你的福,要不是有你照应着,带来了好消息,我还被梁王妃那个贱人磋磨着呢。”
靖王妃拉着苏小小的手,一脸的感慨,提起当初的日子尤其不忿,“幸好老天有眼,让梁王府败了,梁王妃那个贱人也没落得好下场。”
苏小小笑眯眯提醒,“嫂子说错了,是王庶人,罪臣之妻,哪当得起王妃的称号。”宫变不成,梁王被杀,事后清算,梁王一系的人死的死,贬的贬,梁王这个主谋自然也没有逃脱。死了照样被追究罪责,最后审判的结果就是梁王被贬为庶人,剥夺宗室身份,因为人已经死了,就没再判死罪——又不能拉出来鞭尸,再判死罪也没意思。
梁王都这样了,梁王府里的人自然也好不了,奴仆逃的逃散的散,主子们被从王府里赶了出来。因着家产全部被没收,最后一群人只能挤在梁王妃陪嫁的一个小庄子上,这个庄子按说也要没收的,但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梁王府孤儿寡母的一家子流落街头冻死饿死,显得宗室太冷血了,最后寿亲王拍板,把这个小庄子留给他们。
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平日里最大的活动量就是绣绣花写写字弹弹琴,让这样的人种地干活养活自己,还不如让他们去死来的痛快。
死没有勇气,活着不舒坦,没几天,这些主子小姐公子们就挨个生起病,熬过去的,瘦成一把骨头苦苦挣扎,学着做活计养活自己。熬不过去的,破草席一卷,随便挖个坑就埋了。梁王妃就属于没有熬过去的那种,到了庄子上没一个月,就死了。
想起梁王妃的下场,靖王妃心里一阵痛快,“弟妹说的是,这才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呢!看吧,报应一来,那些作恶的一个都讨不了。”
“嫂子说的是呢,果然这人还得多做善事才行。”苏小小笑着接话。私心里,她并没有想过要利用靖王,但是对方都拉拢到她头上了,看情形,先虚与委蛇的应付着也行,关键时候,没准能有奇效。
梁王妃可不知道苏小小的想法,见苏小小一口一个嫂子叫的亲切,心里满意苏小小的态度,同时又鄙夷对方,以前可没见苏小小对自己这么亲热,现在看着安王不行了,才凑过来,可见也是个势力的——完全忘了苏小小其实是她邀请来的。
靖王妃心里鄙夷,脸上丝毫不显露出来,笑的更加亲切和蔼,“我就喜欢弟妹这通透明白的性子,要不然咱们这些妯娌里面,就咱们俩投缘呢。”
苏小小依然笑眯眯应付,“嫂子说的是,第一眼看见嫂子,我就觉得亲切呢。”
“是吧?那可真是咱们的缘分了。对了,”靖王妃话题一转,“老九现在怎么样了?自从老九出了事,你五哥心里一直记挂着,只是各种原因忙碌着,也没能去你们府上看看他,心里担心的不行呢。”
并不是。事实上之前靖王打着探病的名义去看过安王,只是没能进府就被门房挡了下来,理由是王爷病重需要静养,谢绝见客,谁来都不行。
这么做,自然是防着康王靖王的人,康王靖王也心知肚明。
靖王妃此时说起来,一个是想试探一下安王到底怎么样了,他们所知道的,都是各种关于安王的传言,并没有亲眼见到安王的样子。
没能亲眼见到人确定情形,这心里面就不踏实,哪怕通过种种迹象猜出安王十有八九是真的不好了,也缓解不了这份隐秘的不安。
现在有机会能光明正大的提出来见人,靖王妃自然不会错过。
另一个么,也是想借此表达对安王的关心——安王没有病重的话,就是防备;安王真的病重了,那可不就是关心了,反正关心一个必死之人也没有损失,还能展现自己的友爱,何乐而不为?
在靖王妃的注视下,苏小小脸上适当的多了一丝愁容,强笑道,“多谢嫂子和五哥关心,我家王爷就是身体不好,好好养养还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靖王妃立马接过话,“一家子骨肉至亲,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太见外了。正好我们府上有一个名医,是你五哥知道九弟身体不好后,特意四处寻访请来的。今天太忙了,时间也来不及,等明天吧,明天让你五哥带着那个名医去你们府上给九弟诊治诊治,说不定就能治好了呢,我正好也过去给太妃请个安。”
一句话就敲定了,容不得苏小小拒绝。
苏小小唯有苦笑,“如此,那就多谢嫂子和五哥费心了。”
面容里的苦涩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靖王妃见状,心里又安定几分,“嗐,都说了是一家子亲人了,你又跟我客气,再这样,我可就要不高兴了。”
“行,那我就不跟嫂子客气了。”
靖王妃拍拍苏小小的手,“就该如此才对!我今天请了昌平过来,你跟昌平熟悉,一会儿来了你们俩也说说话,散散心。看你整日里愁容满面的,我都心疼的慌。得了,你先在这里歇会,我去前面招待一下,一会儿回来。”
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往外走,顺带留下两个丫鬟伺候。
她今天举办这个宴会可不是专门为了苏小小来的,更多的为的是拉拢朝中大臣的亲眷。反正苏小小这里已经没事了,她也懒得在一枚棋子身上浪费时间。
等靖王妃出去了,苏小小揉揉额头,对两个靖王府的丫鬟道,“难得放松放松,我躺下歇会,你们先出去吧。”
小小的一间抱厦,外面是待客的地方,里面是休息的客房,苏小小直接进了里间屋子,把靖王府的丫鬟撵出去,身边只留下茗琴铭玉伺候。
没了外人,铭玉脸上才露出不忿之色,不敢大声,压低嗓子道,“主子,这个靖王妃一看就没安好心,您怎么还答应让她和那个靖王带着医生去咱们王府啊?”即便王爷身体不好了,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倒不是为了别的,别人看不到王爷的样子,就猜不出王爷病重到了什么程度;弄不明白就心里有忌惮,心里有忌惮,就不敢刁难王妃,哪怕最后王爷真的不行了呢,那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至少这几个月里面王妃是痛快的。
苏小小笑着捏一下铭玉的脸,“行了,你主子我自有分寸。这里不是咱们王府,你们俩说话一定要注意,少说少做,跟着我就行。”
看苏小小不在意,铭玉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安定下来,“行,都听小姐的。”小姐自来就极其聪慧有主意,想来这么做有她的安排,她什么都不懂,就别跟着捣乱了。
苏小小这边刚要躺下,外面就传来靖王妃的声音,“安王妃在这里歇着,知道你要过来,特意在这里等着你呢,小小,你看谁来了……嗯?安王妃人呢?”
苏小小无奈,“看来这是歇不成了。”
外面传来丫鬟低低的禀报声。
苏小小在屋子里道,“我在里屋呢。”
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往外走,没走两步,靖王妃领着一个身穿月白色骑马装的明媚少女走进来。
苏小小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昌平?你什么时候来的?”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自从宫变之后,她还没有见过昌平郡主呢。之前见昌平郡主的时候,她要么一身大红色,要么艳丽的炫紫色,要么耀眼的明黄色,像这样一身白色素服的样子,根本没有过。
也幸好昌平郡主长得够美,什么样的颜色都能驾驭住,这么一身白穿在身上,不但没能压下她的艳丽,反而多了两分脱俗气质。
昌平郡主见了苏小小也很高兴,“我刚到,还在前面找你呢,正好碰上王妃,王妃才带我过来。一直想去看你,只是想着你们府上不方便,你也肯定忙碌,所以才忍着没去。要知道你一请就出来,我早就去你们府上叨扰你去了。”
话是对着苏小小说的,却是说给靖王妃听的。
人家府上的男主人重病濒危,你还撒帖子请人来赏花,半点礼数都不懂!
靖王妃脸色微微难看一些,很快缓过来,笑道,“你们二人正好说说话,有人跟九弟妹作伴,我也放心些。你们歇着,我去前面了。”一遍说,一遍带着丫鬟走出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昌平以前就是个牙尖嘴利的,现在也不遑多让。
等人走了,苏小小才在昌平郡主的鼻子上点一下,“你呀,好端端的,你白得罪她做什么?”
昌平翻个白眼,“还没怎么着呢,就摆出皇后娘娘的架子来,惯得她!”
“即便看不惯她,没招惹到自己头上也该忍忍,万一以后……你不是平白给你们府上树敌?”苏小小趁机教导。
昌平郡主没好气的瞅她,“还说我,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你也是个没骨气的,她叫你就来?越发把她捧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要不是为了见你,凭她给我下百八十张帖子我都不理会。国孝期间举行宴会,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一边说,一边冷笑,十分看不上靖王妃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