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身子大好了的消息如同一阵龙卷风席卷整个京城,到处都是讨论这个消息的人,有人羡慕,说安王运气好,原本身体衰败,被多少人看了说不行了的,结果靖王康王一死,人家就好了,可见是真龙天子,得上天庇佑,正好躲过那阵子暗潮汹涌的灰暗;也有人说酸话,说安王心机深沉,故意装作病重,为的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阴邪小人,不能与之为伍……巴拉巴拉的,说这些话的人,都是原靖王康王党的人,不过他们大势已去,也只能说些酸话发泄发泄,还不能明着说,只能私底下偷偷嘀咕,让人看得可笑。
安王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呢,他只知道自己得利了就行。说起来,他心里还挺感谢寿亲王的。以往,因着苏小小的关系,他们安王府就和寿亲王府走的近,寿亲王虽然没有明摆着投靠他,却也时不时的照拂他,尤其是这次,靖王康王同时殒命,消息传开后,朝中多少人蠢蠢欲动,更有人直接把那两个透明人一样的小皇子推了出来,想争夺一个拥立之功,同时立一个傀儡皇帝。安王对此虽然有安排,但到底不太好,这档口,寿亲王站了出来,力排众议,亲自到安王府请示——安王是现存的最有权力继承皇位的王爷,哪怕他身患重病呢,也不能排除他皇储的身份,他即便不能继位,也能指定下一任继位之人,至少,对此他很有发言权,怎么能因为他重病,就把他撇在一边不理会呢?!
寿亲王德高望重,在宗室极有分量,说的又合情合理,朝臣们没法反驳。因此,寿亲王率领朝臣们浩浩荡荡的赶往安王府,求见安王,正碰上安王妃给安王喂药,据说药方是天机子留下的。天机子当初给安王看病时,就预料到会有今天,所以早早的留了药方以备不时之需。所谓不破不立,当初安王身体里的隐患突然爆发出来,病情虽然凶险,却也等于把所有的不好之处都显露了出来,只要能在这时候补养好了,就能连同身体的隐患全部祛除。但天机子对此也只有五分的把握。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安王府就把这个事情隐瞒了下来,以免让人们白高兴一场。实际上,这段日子苏小小一直没有放弃帮安王调理身体,时常在药庐里一呆就是大半天,一整天的,这个安王府的人都知道。
今天也不例外,寿亲王眼睁睁的看着苏小小一碗药喂进去,片刻的功夫,安王就吐了一口黑血出来,灰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
苏小小先是一愣,继而忙着给安王把脉,手指按到脉搏上,指腹下面的脉搏强劲有力,半点虚弱泻滞都没有,苏小小喜极而泣,“王爷,您的身体终于大好了!”
安王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这些日子辛苦王妃了!”
寿亲王,“……”我信了你的邪!你们还能装的更假一些吗?!大家伙都是在阴谋圈子里混的,谁不知道谁啊!
心里替死去的靖王康王默哀一秒钟,寿亲王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配合着表演,“天佑安王啊!天佑大明朝!你身体好了,皇叔也就放心了,你父皇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本来皇叔这次过来,是想请你定一下下一任继任皇位的人选,既然你身体大好,那就不用再纠结了,还是你担此大任吧!”
安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不大好吧,侄儿何德何能……”
“哎,这话就说差了!你父皇在世时,就时常感叹你有尧舜之才,奈何身体孱弱,是你的短板。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大好,唯一的短板没有了,自然可以担此重任,便是你父皇活着,也是赞成的,你千万不要推辞!”
“这几年朝中如何你也看在眼里,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祖宗基业就这么败坏了?你对的起你父皇对你的期许,对的起列祖列宗吗……”
寿亲王苦口婆心,跟进来的两个大臣也跟着劝,“是啊,王爷,您是天命所归,众望所期,您可不能因为想躲懒,就往后退啊?这您不登基,谁还有资格登基?您就可怜可怜老臣们,让老臣们过几年太平日子吧……”
大臣们说的言辞恳切,安王推辞不过,才“勉为其难”的同意,“日后还得仰仗皇叔和众位大臣扶持,你们都是朝廷的肱骨,大明朝不会忘记你们对朝廷的贡献的!”
寿亲王和下面的大臣们顿时心里满意了,同时对安王更高看一眼,怪不得人家安王能笑道最后呢,看看人家这笼络人心的手段,听听人家说的话,让人打从心眼里舒服!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左相,几个人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怕是现在那曲老狐狸怄都要呕死了!
还真是跟他们想的一样,左相可不是呕死了!
自从出了车祸差点变成残废,左相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康王一开始还过来看他两眼,后来发现从他这得不到有价值的消息和建议,康王就不来了。陈氏借着给曲琳儿送东西的机会打探康王对待左相府的态度,却从曲琳儿口中听到了更加不好的消息——自从左相重伤之后,康王就再也没进过她的屋子!
消息传回来后,左相的心哇凉哇凉的,这明摆着康王是把他当成弃子了啊!就这个,还能指望康王登基以后厚赏左相府?
左相简直不敢想以后的日子,他之前没有跟康王打过交道,对康王也是表面的了解,压根不知道这个人这么凉薄,过河拆桥玩的溜溜的!
左相自然不觉得是因为他在安王一病重就赶紧投靠康王,甚至还挖安王的墙角讨好康王,惹了康王忌惮,他心里只觉得,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帮你把成王弄走了,甚至把女儿都当妾送给你了,我已经对你够忠心了吧?你竟然还这么对我,真不是个东西!不仁不义!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恍惚着明白过来,还是自己外甥靠谱!故此,在得到康王要借着约见靖王的机会刺杀靖王的消息后,他就忙着让人给安王府送信。倒不是说他猜到了安王是装的,要是猜到安王是装的,他就不会把信送到云太妃手上,而是直接送到安王手上了!并且还会在信上多说一些,表表忠心什么的。
他给云太妃送信,纯粹就是卖云太妃一个好,想着等康王杀了靖王,事情成了定局之后,借着这点好,从云太妃手上拿过安王的势力。
左相心里算盘打的溜溜的,哪料到康王靖王都死了,人家安王反而身体大好——狗屁的身体大好,他根本就没有病重,分明就是装的!
左相明白过来,心里破口大骂,骂安王不是个东西,他是安王嫡亲的舅舅,竟然连他都瞒着,半分信任都没有。你不信任我,还想让我对你忠心耿耿,死而后已?你怕不是做梦呢?!
但是,骂半天除了过过嘴瘾之外,没有任何好处,还得面对现实。现实就是,他趁着安王病重的时候,不但背叛了安王,还落井下石,想挖安王的墙角,还违背承诺,没有把曲玲送到外地去,而是想借着曲玲攀附上康王。
不管是哪一条,都够安王厌恶他的!
安王跟他本来就不亲近,因着云太妃的关系,才对他另眼相待,现在他又做了这么多讨人嫌的事儿,还能指望安王高看他?不清算他,他就烧高香了!偏他身体还伤着,下不来床,想亲自去跟安王请罪都不成。
左相心里那个悔啊,骂陈氏,“都是你这个败家的祸害,头发长见识短的扫把星,要不是你撺掇,我怎么会想着把玲儿送给康王?你可害死我了!你还得罪了太妃娘娘,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太妃娘娘看在我的面子上,叫你一声嫂子,你就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你现在马上到安王府,亲自去给我妹妹请罪!要是我妹妹不原谅你,你也就不必回来了,直接去城外的静心庵休养吧!”
陈氏也不是好脾气的,当下就骂了回去,“你个遭瘟的老东西骂我?我头发长见识短,你就头发短见识长了?是,主意是我出的?可是你要是不同意,我说再多有什么用?最后做决定的还不是你?!当初卖女求荣的时候,想到的都是好处,一副沾沾自喜的得意嘴脸,现在眼瞅着沾不上光了,又来怪我?我呸!当初我瞎了眼了,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你也算是男人?你也配当父亲?可怜我的女儿,死了还得遭你侮辱!你现在就是报应!报应!现在你后悔了?我告诉你,晚了!你就等着吧,安王不会放过你的!你也不必赶我,老娘我还不伺候了!咱们以后各过个的,想让老娘去庵堂,没门!你敢让老娘去庵堂,老娘就把你做的那些腌臜事儿都给抖搂出来,你不怕丢人就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