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自小在这灵安寺长大，却也见多了人世间的贪痴嗔，人有情乃常理，多情则多难，阳离公主爱上无知，无知被她逼得步步紧退，终日跪在佛祖面前诵经忏悔，不管是阳离公主还是他，看起来都是可怜人——直至都后来，寺内三十三位同门被阳离杀害。”
孟雨庭顺着老僧人的目光望向一片松林。
“他们的尸体就堆在那些树下，当日，老衲与无知他们一同赶到时，便见阳离公主坐在他们的尸体旁边，看着无知，道，若是他不跟他走，便继续杀下去——真乃罪过，罪过。”老僧人垂下头，手中拨动着佛珠说道，“无知心善，见竟有三十多位同门因自己而死，那时顿时跌坐在地嚎啕大哭。”
为了一个人，取了三十三个人的性命相逼，阳离公主当真心狠——孟雨庭不敢去想象当时无知和尚该是何等的绝望痛苦，“后来呢？无知跟她走了吗？”
老僧人缓缓地点头，“出了这样的大事，后来太卜署的人便来了，将他们二人都带走了。”
“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见老僧人不再说下去，孟雨庭继续问道。
老僧人这番摇了摇头，道，“自那之后，老衲便不再见过他们二人了。”
说完，他往两个碗中倒了热气腾腾的热水，“这般冷的天，先暖暖身子吧。”
孟雨庭双手接过他捧过来的碗，道了谢，喝了一口，顿觉热水从喉间流下，身体寒意散去。
抬头间，便看到陈念南拿着剑走过来，给他抛了个眼神，示意寺内有异状。
孟雨庭心领神会，将手中的碗放下，老僧人回头看到陈念南，朝她招手，“施主也过来喝些热茶吧。”
陈念南走过来，拿过茶碗，咕噜咕噜地几口将茶水喝完，用袖口查了查嘴边的水渍，“大师，多谢了，天寒雪大，你快些回僧房中歇息吧，我们这就准备走了。”
老僧人回头与孟雨庭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方才老衲与施主说的事，施主便当是听了个故事吧，前尘已了，如今不该再有人被牵扯入内了。”
孟雨庭点头，“大师不用担心。”
“那二位施主请自便吧。”老僧人朝他们双手合十地躬身行礼。
见他已经入了僧房，孟雨庭低声问道，“寺内怎么了？”
“你随我来。”陈念南同样压低了声音，“遇到故人了。”
他们二人朝着寺庙后山走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寺内的悲田坊。
悲田坊乃是佛寺慈悲为怀为贫苦百姓治病的地方。如今正是寒冬，许多贫寒百姓都在这里接受寺庙的施舍。
而去到那处时，孟雨庭不仅看到了几个面黄肌瘦的病人，还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与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子。
他们二人站立在一起，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与陈念南。那白衣女子——孟雨庭总觉得十分眼熟，心中竟有一股异动。
“还记得吗？傅题心，秦修。”陈念南说道。
傅题心——秦修——孟雨庭对这两个名字十分熟悉，皆是十二天将中的人。
“在下……”明知是故人，却不知该如何相认，孟雨庭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他们介绍自己如今的身份，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在下孟雨庭。”
“于天歌。”陈念南补了一句。
孟雨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视线正好与傅题心相遇，见她眯了眯眼，眼神中混含着各种说不清抹不开的情绪，在视线接触的一瞬间，却立刻将头别开。
梦境中的白衣女子——与眼前的傅题心渐渐重合，孟雨庭觉得有些目眩，视线便在她身上移不开了。
“他被孟听语用了化生术，许多事都记不清了，你们也不必把他当作当年那个于天歌，就叫他孟雨庭便好。”陈念南说道。
“化生术？那听语他莫不是已经——”秦修露出颇是惊愕的神色，随即眼神便黯淡了下去。
“不说那些事了，”陈念南说道，“你们两个怎么到这里来了？”
“几天前，君子山收到一封密信。”秦修说道，“谈及长安城内阴兵秘事，我们便下山查探。”
“阴兵？可否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