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们,给爷装死呢。”完颜靳羽声音沙哑,似乎也很是疲惫。
牧歌一听就来气,转过头对着他,眼底染上恨意。
不多时,牧歌就接收到来自周遭的同样不友善的目光,她直觉一愣,略略环顾,居然发现完颜瑾泉他们也在,自己此刻正身处一个破庙里。
一樽佛像微笑的矗立在那,让这残破不堪的庙堂,瞬间有了丝温暖气息。
牧歌心中一动,知道完颜靳羽他们是躲藏在此,只是沐清铉的伤……
想到此处,心里又一寸寸开始疼。
看着眼前这罪魁祸首,牧歌压低了声:“完颜靳羽,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居然拿我威胁沐清铉,保命?”声音里透着愤怒,更带上不屑。
完颜靳羽眼眸一寒,用手狠狠抓住她,牧歌脖子上的瘀伤还挂在那,此刻身上又被他箍住,说不出的疼,无奈自己虽有点花架子武功,内衣力修为却实在少得可怜,被他这么一箍住,竟然是动弹不得。
“保命?!今夜主营被偷袭,死了多少兄弟?伤了多少人马?如果我不是将军,我定用身后长弓,一箭给你,一箭给他!但是我不能,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却还要忍着保命!我要保我这些弟兄的命!”
完颜靳羽此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牧歌是沉默于这个男人的无耻和直接,对自己做出这般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谁说什么心爱的女人也是这般面不改色。
其他人是沉默于完颜靳羽之前的军令和判断,原来竟然是准确的,正是因为他们的不相信和不服从,才导致大沐偷袭成功。
一时之间,整个破庙里,只有令人尴尬的沉默。
一声猫头鹰的啼叫。
打破了这寂静。
完颜瑾泉看着牧歌,此刻她身上的妆容已经完全被雨水冲开,露出本来面容,身上披了完颜靳羽的袍子,却依然遮盖不了她优美的曲线。
完颜瑾泉见过太多女人,却从未见过一个如此有灵魂,如此活色生香的女子。他一边包扎自己手上的伤口,一边慢悠悠道:“大伙儿急什么?大沐统帅的女人还在我们手上,有了这张王牌,有什么好怕的?”
“她是我的女人。”完颜靳羽冷冷道。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人也变得越来越冷,这样的他,倒像极了完颜破,那个草原上的一代传奇霸王。
将士们均是一愣,似被他威慑住,不敢言语。
完颜瑾泉却嗤笑一声:“是么?我怎么看不出来?倒是那大沐太子爷,对这女人痴情的紧,连胜负都可以让了!”
完颜靳羽走到完颜瑾泉身边,用一把短刀指着他,眼神里透着杀气:“我令你即日回朝,搬兵救援,十日之后,集合其他阵营十五万兵力集中于此,这场战役,我们要继续打下去!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完颜瑾泉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牧歌,最终还是将眼中升腾的光芒隐去,带着一众人离开。
这个月份的渭水一带,最为天气变化多端。时而晴时而雨,甚至以雨季居多。
大沐军营里。
一个老军医颤抖着将沐清铉身上的衣服用小刀划开,一支断箭,深深插入,让他左肩看起来血肉模糊,面目狰狞。
老军医眼光极其专注,眼神里透着专业的笃定。
孟箫在一旁看的居然也是大汗淋漓:“张老,我们四爷这伤势,严重么?”
老军医看了他一眼:“有我在,那就无碍。这是这半个月都不能再劳累,更不宜上战场。”
孟箫一惊,自家爷是沐家军的灵魂领军,他要是上不了战场,万一对方杀回来,可如何是好?据他所知,南国这几年存了不少兵马,绝不是这次偷袭可以消灭的。
他看着老军医将断箭拔出,伤口上好药包扎好,却见自家四爷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硬是咬牙扛住。知道他心中郁结,不由凑过去:“四爷,已经派出两小队人马,沿途追上,完颜靳羽也受了伤,应该走不太远。”
沐清铉抬了抬眼:“要快。南蛮子肯定回朝搬救兵,你立刻派人去沿途回南之地堵截,务必将人拦住。”
孟箫得了令,却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的模样。
沐清铉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说了句:“说。”
孟箫似是横了横心,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四爷,孟箫有句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沐清铉只觉得心中闷得慌,抬了抬手,示意他说下去。
“孟箫见那南国将军与太子妃似乎交情不浅,不像是不识。”
沐清铉脑中闪现那个在北国的夜晚,也是遇到这个男人,还有昨夜短兵相接,男人虽然当众羞辱牧歌刺激自己,却仍用衣袍将她裹住,还有环绕在牧歌腰间的手臂……这些的这些,都让他心绪难平。
不过一瞬,牧歌见到自己那毫不掩饰的欣喜和激动,以及她那套男装和易容迅速掠过他脑际,沐清铉便笑了:“你亲自迎她回营。她是来找我的,我信她。”
孟箫知道自己主子滴水不漏,想法极深,如果他这般说了,定有他的道理,也跟着放下心来。既然太子妃没有可怀疑的,自己要做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为太子爷找到她。
极其隐蔽的一间破庙里。
雨水仍在下,滴滴答答湿了一地。
整个破庙屋顶到处都是洞,只有一小块是干燥的,而这一小块,此刻全部被牧歌所占据。
本不该这般冒险独自留下,但是完颜靳羽就是做不到放牧歌一个人不管。
牧歌躺在地上,时而冷时而热,头痛的快要炸开一般,身上更是毫无力气。她知道,这重感冒又来了!
以前在现代,自个身体还算很好的,几乎不生病。可来了这里,也不知道是入乡随俗变得柔弱起来还是所谓的水土不服,隔三差五就整个感冒啥的,牧歌自己心里都鄙视这样的自己。
现在感觉身体忽冷忽热的症状,貌似是发。烧。了。
牧歌越来越模糊,心中又牵挂着沐清铉的伤势,有种被焚烧的痛感。
“沐清铉。”牧歌小声的喊着。
完颜靳羽眉心一皱,这女人在说什么。
俯下身去,将耳朵贴近她。
“沐清铉。”
三个极轻的字,清晰无比的落入他的耳中,也打在他的心里,体无完肤。
他叹了口气,眯了眯眼,想起自己在列国游历的岁月,从不曾觉得孤单,也拒绝一切陪伴,可为何见了她,就觉得没有她的地方,都是荒凉?
他叹了口气,找了水来,轻轻蘸湿牧歌的唇,撕开衣服,沾了水给她一遍一遍降温,细心而温柔,虽然她嘴里一遍遍唤着的,是另一个跟他生死对立的男人。
牧歌转醒的时候,烧已经退掉大半。
身上有种熟悉的清凉感,这种感觉是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妈妈给自己物理退烧以后的感觉,熟悉的感觉,却不是家里熟悉的床,更没有父母熟悉的脸庞。
只是对上完颜靳羽那张略显冷漠的脸。
她挣扎坐起,额头上搭着的步掉到地上,她看了看,正是和完颜靳羽身上所穿衣服一样,心里明白了几分。
她站起身,将头发高高扎起,就像在警校一般,竖起一个马尾。
只是那时候的头发不过到肩,现在已经到腰际。
她不由想起当时很流行的一句话: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此刻她已经长发及腰,可沐清铉却不知身在何处,是否已经度过危险。
完颜靳羽看着她完全没有病态,高高的马尾新鲜的紧,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英姿飒爽,这样的女人,更适合随他去大漠,而不是留在深宫。
“你放心,沐清铉死不了,我那一箭不过是想甩掉追逐,压根没对着要害。”
牧歌知他所言不假,心中略略放松,依然是横了一眼:“反正你拿我去要挟人,就不是真男人。”
完颜靳羽怒极反笑:“我只懂得我那帮兄弟的性命,远比我所谓的脸面来得重要。他们跟着我出来,我就有责任,也有义务让他们完完整整回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有种凝重的肃杀之气。
牧歌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个比自己小的男孩。
两人一时之间,隔着破庙里劈劈啪啪燃烧的火焰,不说话。完颜靳羽拿起长弓和箭囊便走了出去。
隔了很久,久到牧歌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进了破庙,虽然在这荒郊野外,她道也不担心,因为这个破庙实在太过隐蔽,一般人绝对找不上来。
果然是完颜靳羽。
他手中还提着战利品---两只山鸡。
看着牧歌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头发有点儿乱,眼神有点儿迷,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他略略安定心神。
利索将山鸡处理干净,便直接用木枝叉了放在火上。
牧歌是被一阵香味给熏醒的,久违的肉香。
眼睛睁开,就发现完颜靳羽在那蹲着烤肉。
牧歌这才感觉肚子已经是饥肠辘辘,为了表明立场,肚子很争气的叫了几声。
完颜靳羽憋着笑:“怎么了?想吃啊,求我啊,把我哄高兴了,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