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小样儿，装的还挺像！文绉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谦谦君子呢。”
完颜靳羽不为所动，只是将后背上的弓藏在马匹的侧袋里，乜了她一眼：“爷是君子还是小人，日后你自己好好体会。”
牧歌看着他暧昧的眼神，知道这货嘴巴里是绝对吐不出象牙来，干脆缄了口，不再说话。
两人又等了会，却仍不见有人来应，刚想转身离开，却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牧歌和完颜靳羽均是一愣，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绸缎面料衣裳，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长着一张极其普通的脸，身材也普普通通，看上去就和寻常人家的妇人并无二致。
只是那眉下的一对眼，却细长而精锐，透着一股子厉害劲。那是寻常百姓家的女人所不能具备的。
她看了看牧歌二人，似乎有丝惊讶，却很快隐藏了。
这个微表情的变化却不曾逃脱牧歌的眼睛。
她有点奇怪，这般偏远之地还有这样练达的妇人。
“你们有何事？”妇人语气温润，眼中也恢复如常。
“主人家，我两是要去北边投稿亲戚，却不想遇到山贼，路上盘缠都被劫了，今晚实在累极，想要在此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完颜靳羽回答道。
妇人家微微思索，对他们一笑：“我们村历来偏远，近乎于隐世，一般外人寻不来。既然二位来了，也就证明和我们泯月村有着不浅的缘分。就凭这点，我也不能推辞。”
牧歌和完颜靳羽相视一笑，虽然这个村子怪怪的，但是两人实在需要好好歇息一夜，而且有完颜靳羽在，牧歌倒也真的放心了些许。
随着妇人进了家门，牧歌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来。
全都是木质的房子，有点吊脚楼的味道。
竹做的家具，简单而整洁。
一个不大的天井，正好将房子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牧歌和沐清铉坐在大厅里，正好就在这个天井下方。
只要往上稍稍一抬头，就能看见那朦胧无比的月光。
妇人家端来两杯茶，冒着热气的碧螺春。
牧歌略微诧异，这地属于大沐边疆，属西北，如何有这般江南之地的茶叶？以前随着沐清铉那厮，倒也懂了几分茶叶。看这色泽和冒出的热气，应该是水乡的茶叶。
完颜靳羽对她极其轻微的摇了摇头，牧歌会意，假装喝茶，却没有真正吞入腹中。
从偏厅里走出一个约莫五十上下的男人。身上也是一身黑色绸缎，气质也算端正。
他从偏厅踱出，看着坐下饮茶的二人，露出一个笑来。
“二位，不知是夫妻么？”
“是”
“不是”
牧歌和完颜靳羽异口异声，给的答案完全相反。
牧歌看看完颜靳羽，知道事急从权，这样的确利于二人自我防护，连忙改口道：“是是是，我两是新婚，我一时间没能转过弯，让主人家见笑了。”
完颜靳羽趁势将她往怀中一拉：“是啊，在下这新婚娘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害羞的紧。我们本应在家度日，却因为北边的亲戚突然身染恶疾，因为早期父母曾受过亲戚恩惠，现在父母不在了，我们做小辈的，必定还是要懂得感恩，因此就这么急匆匆的赶往北边，却不料路上遇到山贼，把盘缠抢走，在下和内子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过了。”
他们本来就风尘仆仆，一脸疲倦，牧歌更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这番话说出来，严丝合缝，连牧歌自己都忍不住要相信这是真的了。
男人听见两人是新婚夫妇，脸色微微变化。但是听到后面却又忍不住露出笑容。
“原来是这样，在老夫看来，你们二人都是福相，经历这趟以后定是否极泰来，还有一事，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完颜靳羽眼神动了动，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摆出一幅晚辈应有的姿态来：“洗耳恭听。”
那老人家看着完颜靳羽，对他似乎很是满意：“依老夫看来，你们二人都是多子多福之，不知小娘子是否有喜？”
牧歌一听这话，恨不得当场踢翻桌子发飙，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却见完颜靳羽这货笑的没鼻子没眼的：“内子身体一向不是很好，因此我当然要怜惜，不过从今以后，晚辈会努力就是。”
牧歌听他说这话，真想抽死他，这男人，完全无节操无底线，什么时候都不忘占自己便宜。
主人家似乎对今天的谈话很满意，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老夫家虽然不富裕，却也懂得这待客之道。今儿个二位就请先歇下，明儿个起来，再好好带你们到咱泯月村转转，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可正中了两人下怀，牧歌和完颜靳羽被那妇人家领着，上了二楼的厢房。
也是一件全竹搭成的房间，黑黝黝的窗外，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微微摇摆的红花。
一阵风吹来，有股奇怪的腥甜味。
妇人随便交代几句便下了楼，只留下牧歌和完颜靳羽在房间。
牧歌见她一走，立刻凑过完颜靳羽身边：“我看着村里，有秘密。你看这妇人家，再看这男主人，话语奇怪，眼神奇怪，问我们的问题更是奇怪，什么叫有没有喜？这是一个大老爷们在初次见面时候应该问的问题么？”
完颜靳羽双手交叉在胸前：“你那点可怜的智商，整天想着破案？哪有那么多神秘的？这家人的确奇怪，不过是些江湖之术罢了，我还不放在眼里。”
牧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成成成，您大爷，您南国六皇子见多识广好了吧？！到时候看谁说的对，你到时候别拉不下脸来请教我才是。”
完颜靳羽看了她一眼：“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家人奇怪不奇怪，而是咱两今晚怎么睡的问题。是你和我一起睡床呢？还是我和你一起睡床呢？”眼里尽是笑意。
牧歌咬咬牙，自动脑补了下将眼前这闷骚男拍死的画面。
“你睡地，我睡床！”牧歌带着愤怒，带着狠绝，冲着眼前男人吼了一嗓子。
“乖，洗干净了在床上等爷，爷等会儿好好疼你！”完颜靳羽依然不顾死活。
牧歌刚想发火，却见男人将头探出窗外，四处看了看，就欲翻窗而出。
“干嘛去！”牧歌心中不安，觉得这个男人是想抛弃自己，赶紧一把抓住他衣角，一幅没脸没皮的模样。
男人看了她耍赖的样子一眼，心中好笑：“我去趴屋顶，你有兴趣？”
牧歌赶紧点点头，现在莫说是去趴屋顶，做个梁上君子啥的，就算是拉着她去露宿荒岭，也好过她一个人留在这莫名其妙的房间。
完颜靳羽看着她如捣蒜一样的点头状，眯了眯眼，终于点了点头。
牧歌一喜，扯着他衣服，头发混乱，披着那宽大的袍子，样子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完颜靳羽带着她，三下五除二便攀上屋顶。
一片片瓦鳞次栉比，排列在屋顶上。
和着月光，像极了一片片青色古老的鱼鳞。
每个房间都那么相似，一间间掠过，完颜靳羽脚步不停，没有丝毫的停留。
到了最末那间房，他却嘎然而止。
牧歌心中疑惑，憋着想问又实在不愿意再给这男人得瑟的机会，一张俏脸生生憋的通红，直觉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
这头拼命忍着，那头完颜靳羽只觉得瞧着有趣。他自年少便独自游历，见过奇怪的，好笑的，还没见过牧歌这般有趣的。
“亲爷一个，爷就告诉你为什么在这间房停下。”
牧歌立刻露出一副誓死不屈的样子。
男人嗤笑了一声：“还自命女神捕呢！你没发现这家的屋顶、全部一个水平面，唯独这间房，比其他房间足足高出一寸么？”
牧歌按他说的放眼望去，的确是这样。心下不仅暗暗惭愧，亏自己还是搞刑侦的，还没一个皇族来的细致！
完颜靳羽掀开一块瓦，两人默契相看一眼，心照不宣听起墙角来。
“这两个人，看起来相貌不凡，似乎不好惹啊！”是那个妇人的声音。
两人心中同时想到：“果然有问题！”
那主人家男人的声音：“管他好不好惹，竟然他们知道了此处，要么便从了我们，要么就的……死！”
牧歌心中一寒，尼玛这古代，动不动就要致人于死地，还有没有王法了？！
“冰儿，过来。”妇人家的声音陡然变得温柔起来。
“是，娘亲。”一个女孩的声音，虚弱至极，像是大病之中。
牧歌往里面使劲瞅了瞅，只见一个白到脸上毛细血管都若隐若现的女孩坐在旁边榻上，容貌确是秀丽可人，只是身上过于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透着几分诡异。
“咱们冰儿也到了待嫁之年，我看今日那小哥不错，就他了。”男主人的声音。
牧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感情他们是进了黑村，专抓人当女婿啊！她饶有兴味地看着完颜靳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完颜靳羽嘴角抽了抽：“蠢女人，人都在算计你夫婿了，你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