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将头往回一望,果然是沐清铉那厮在身后!
牧歌赶紧笑了笑“那啥,今儿个有三爷在;我等闲杂人等就不便打扰了,那个,我这闲杂人等就先行告退了,嘿嘿,嘿嘿。”
说罢提着裙摆就想悄悄溜走。
“你是要赶着去嫁人呢,还是赶着去澄清你和铉王府没有干系呢。”一道清冽的声音从牧歌身后响起。
牧歌抖了抖,刚刚抬起的腿也只好再放下。朝着沐清铉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别介啊,您堂堂一王爷,何苦跟我这小女子计较呢?”
沐清铉嘴角抽了抽“就你这心大的,还敢自称小女子?”
牧歌见他脸色缓和,赶紧趁杆子上,走过去挽住沐清铉手臂,没脸没皮的晃悠“好啦,刚才我说的,王爷就当是个屁,给放了吧!”
沐清铉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造成一头乱发,虽然嘴里带着指责,眼底却全是宠溺“女人家家的,说话这般粗鲁不堪!”
牧歌吐了吐舌头,手却被沐清铉反握住,一动不动,抽不开,她翻了个白眼,也就任由他握着。
一旁的沐清瑾眼睛瞪圆,嘴巴张得老大,这样的沐清铉,真是让他无法接受!看着甜的发腻的两人,沐清瑾默了。
“三哥,找我所为何事?”沐清铉搂着牧歌在怀里,一边问道。
沐清瑾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牧歌一眼,悠悠道“弟妹在这,我不好说。”
牧歌心中气恼,不就是那点破事儿么!不让她听她还不屑于听呢!脸一沉便甩开沐清铉,转身便走。
沐清铉看着女人气鼓鼓的背影,眉梢全是笑意。
沐清瑾再次被惊到,过了半晌才语重心长道“四弟,你这样可不成啊!弟妹还没过门呢:你就给她惯的这暴脾气!以后进了门,还不得上房揭瓦?”
沐清铉瞥了他一眼“我就是要惯得她让所有其他男人都受不了,这样就没人会跟我抢了。”
沐清瑾呆立原地,半晌反应不过来。这是大沐女子第一梦中情人说出来的话吗?这是那个大沐最具传奇色彩的四王爷么?
沐清铉走在前面,沐清瑾跟了上去。
两人在铉王府的竹林甬道里不紧不慢的穿行。
“三哥”这是沐清铉难得喊沐清瑾这般正经做三哥。
“嗯”沐清瑾闻言停下脚步,看着他。
沐清铉转过身,长身玉立,背对着光,脸上表情看不清晰,只是他的话却一字一句传入沐清瑾的耳朵里,很多年后,沐清瑾仍记得那时的沐清铉,背对着阳光,竹林的斑驳树影,映得他犹如人间的神,浑身洒满光。
“三哥,若是三日后引妃之宴,我有任何意外,父皇;整个大沐江山。”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最后轻声道“还有牧歌,以后都靠你了。你好好守住父皇,守住大沐,好好待她。”
沐清瑾心中仿佛被刀割一般。
他虽然玩世不恭些,却对朝中之事了若指掌。
太子旧部近期陆续回沐城,芙蓉一家蠢蠢欲动,带刀武士随处可见,这一切都预示着大沐即将变天。
沐清铉手握虎符,自然是一切矛盾爆发的焦点。兵队戍守边疆,无特殊情况绝不能进京。此刻怕是快马加鞭也不一定能在三日后如期而至。
太子的人也往北疆南疆两处去,目的昭然若揭,就是堵住沐清铉的兵。
一切能否扭转,都还是未知数。
成王败寇,自古如是。
沐清瑾明白知道沐清铉此刻绝无虚言,更没有夸大,他在拿自己的命和大沐江山赌一把。
沐清瑾嘴角勾了勾“四弟。父皇和大沐是我本分,自当尽力去维护。只是牧歌是你的女人,我是不会照顾她的,所以你绝对不能死。”
沐清铉看着他,虽然生在帝王家,他们少了很多寻常的快乐,但这个三哥,打小就维护他,别人欺他没有母妃,三哥会护在他身前和人干架,别人看不起他,三哥会告诉他,他是尊贵的皇子,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沐清铉闭了闭眼。
摘下一枚柳叶,放在沐清瑾手中“三哥。你知道我了无牵挂。唯独她我实在放不下。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容得下她的傻,她的狂?能懂得了她的好?若我真的不在了,请你带我照顾她,护她周全。”
沐清瑾握着柳叶,仿佛握着儿时的时光,他看着沐清铉,嘴角微微上扬。
三日后。
引妃生辰,皇宫设宴一日,周国来贺。
入夜。摘星阁。一派歌舞升平。
此乃皇家家宴。
一群身着浅黄色紧身裙的女子,赤足在大殿上舞动,一个圈一个圈,转着,舞动着,随着丝竹之声,迷幻无比。
引儿身穿盛装,坐在沐皇身边。看起来有几分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沐清铉坐在沐皇右侧,也身穿朝服,拿起一杯酒淡淡地抿着。
沐清辰坐在沐皇正对面,今夜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沐清瑾,沐清阳,清凝公主也坐在一旁,欢声笑语不断。
沐皇端起酒杯,朗声道“这第一杯,敬大沐的国泰民安。”
众人应和,一饮而尽。
沐皇今夜性质颇高,目光炯炯,他端起第二杯酒,看着沐清辰“辰儿,第二杯酒,父皇赐予你。”
沐清辰颤了颤身子,连忙站起。
沐皇看着他“辰儿,这几个皇子之中,打数你心思最沉。打小就像很多心事一般,父皇每次问你,你都是笑着不说话。为君者,心也。你若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如何为君?”
沐清辰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眼皮抖了抖“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当自省。”
沐皇看了他一眼,想起儿时沐清辰每每犯了错时,就是这般诚恳认错的表情,但是他心里明白,沐清辰压根就没有真正觉得自己错过。
待沐清辰坐下后,沐皇再次端起酒杯,环绕一周“大沐建于马背之上,立于争议之中。大哲余力未消,北国虎视眈眈,南国安顿陈仓,内忧外患,大沐江山,并不那么牢不可破。朕寡子嗣,你们便是大沐的血脉。朕要的是千秋万代,要的是一统江山。你们坐在这里,有几个是和朕一条心?有几个不是心怀鬼胎?”
沐皇一一扫过在座的子女,嫔妃,所有人在他的注视下均是一颤。只有沐清铉端起酒杯,完全不以为意。
沐皇声音沉了几分“这第三杯,朕敬沐氏血脉,愿你们同心同德,永不相残。””
众人听见这八个字均有所动容,沐清铉是深思,沐清辰则是目光闪躲,似有回避。
沐皇将一众子女的表情看在眼里。他连干三杯,最后将目光落在引儿身上。
他牵起引儿的手,目光变得迷离而温柔。
“今天是引妃十九岁寿辰,她是老天送给朕的礼物,今后你们要善待她,尊重她,可知晓?”
这番话却又是对着一众妃嫔所言。
酒过三巡。
沐清辰在趁人不注意时候看向引儿,引儿朝他微微点头。沐清辰会意,脸上的神色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泛白。
他眼角扫过大殿四周:自己的人已经守住皇宫要害之地,成败就在今晚!
他拿了杯酒站起来,走向沐皇。
沐皇端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个向自己走来的大儿子,脸上却一点点暗了下去。
“父皇,这杯酒儿臣敬您。大沐如今一派生平,只是父亲年事渐高,儿臣于心不忍。儿臣数年前便太子辅政,深感政务劳心劳力,如今儿臣愿早日为父皇分忧,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在座的均是一惊,太子逼宫!
沐皇的脸上看不清情绪,沐清辰凑近他,用唇语道“说让位。”
沐皇眼神一颤,竟然随着他的指令,随着沐清辰的嘴唇开合,一字一字说道“朕体太子孝心,今日宣旨,让位于太子,太子德謦品高,定能安定四方,成我霸业。”
话音刚落,沐清铉一跃而起,跪倒在沐皇身下“儿臣请父皇三思!”
“混账!大殿之上岂容你放肆!”芙蓉氏愤恨的声音响起。多年来积压的怨气在此刻再也憋不住,她的脸因为恨意而扭曲变形,哪里还有半分温婉娴淑的模样?在场人见状均是一愣。
芙蓉氏自觉失态,敛了敛心神,不再言语。
沐皇逼近沐清铉,眼里透着诡异的红“你再说一次?”
沐清辰在沐皇身后,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沐清铉眼神一寒,却毫不退缩“儿臣以为,父皇身强体健,正值当年,不应禅让,不利大沐江山稳固,请父皇三思而后行!”
沐皇震怒,拔出一把剑,直指沐清铉。
沐清铉一动不动,眼里却透着深深的失望。
沐清瑾和清凝公主齐齐跪在沐皇跟前“父皇不可!”
芙蓉氏慌忙走下,一把拉过清凝公主“凝儿,你在干什么!赶紧起来!”
清凝公主一个重心不稳,扑倒在地上,却完全不管不顾,爬到沐清铉身边,伸开手挡在他身前。
“父皇,您刚才还说不想我们手足相残,此刻却剑指铉哥哥,这又是为何啊!”
清凝公主自幼深得沐皇喜爱,说话自是不管不顾些,可此刻沐皇却脸上盛怒,一脚踢向清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