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心中一颤,没有犹豫,跪了下去。
沐清铉见她跪自己,心中一痛:“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求孤,给你这可以续孤一命的丹药于孤独国未来的国君?”
牧歌低下头,声音却无比清晰:“回皇上,臣妾以你妃嫔的身份。”
沐清铉哈哈大笑,声音透着彻骨的凉意:“好一个臣妾!孤犹记得你当时在大漠曾言,绝不入宫,现在为了这个男人,居然愿意牺牲你的自由?看来在你心里,孤不如他!”
牧歌想要解释,却开不口,只是不躲不避的看着他。
良久,沐清铉声音恢复平静:“起来,既然有求于孤,就取悦孤。”
牧歌一愣,知道这男人是真的怒了。她心中叹口气,为何每次见面,两个人都要将彼此推的更远一些?
她缓缓起身,替他脱下外衣。
轻轻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沐清铉,他救了我,我不能见死不救。如果他日你深陷危险,我愿意用命去换你周全。”
沐清铉微微一怔,随即将她抱起,往帐内走去。
牧歌见他仍在气头上,只得做个鬼脸:“沐清铉,别这样,虽说我是因为他来找你,结果还不是成了你的妃?你是党领导的,就应该重结果轻过程嘛!”
沐清铉眼神变了变,伸手在她屁股上狠打一记:“什么屁话!你给我老实在孤身边待着!再有下次,看我饶不饶你!”
牧歌脸一红:“沐清铉,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许老是打我屁股!”
沐清铉邪邪一笑:“孤不打,孤……”
他低头在牧歌耳畔说了句话,牧歌大羞,这男人,真是坏出了新境界。
自沐清铉登基以来,第一次,留宿后宫。
这也震惊了整个大沐城。
牧歌立刻由狐媚惑主的妖魔变身成将来要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
沐清铉对她的宠爱,让人叹为观止。
夏日炎炎,会差人从极寒地区以汗血宝马运送,将玄冰运送至宫中,只为为她冰镇一碗酸梅。
下了朝,会亲手做上几块青草膏,只因为牧歌喜欢吃。
每日都宿在忆歌殿,牧歌感觉走在宫中,其他妃嫔都能在自己身上订出好几个窟窿来。
为她运来一只小狗,为的是弥补肉丸子带给牧歌的遗憾……
这些,牧歌都欣然接受。这些,不过是一个男人,单纯想要对一个女人好罢了。
只是每天,她都在算,算离完颜靳羽三个月的生命期限还有多少天。
自上次因为提九转丹的事热的不愉快以后,牧歌一直在找机会跟他说,却苦于找不到。
这日皇家宴席。
沐皇端坐在上,身边坐着的是引儿,如今的引太妃。
沐清铉坐在沐皇身边,父子两有说有笑,感情甚笃。
牧歌被沐清铉安置在身边。虽然已经按照大沐宫俗去拜见过沐皇和引儿,可对于这个老皇帝,说不清道不明,有种隐隐害怕的情绪。
皇家家宴,除了皇族之人,便只有极少数几个近身之臣。
引儿捡起一颗樱桃,放入嘴里,仪态万千。
从牧歌进来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没有一刻离开过她。
这就是他爱的女人。
这就是自己一辈子也无法成为的女人。
她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面是他的胞弟,这一世,她注定无望于这个男人。
沐皇今晚很高兴,对着牧歌都是频频微笑,牧歌只感觉周身不自在。
“铉儿,为父也真是拗不过你了。你只喜欢这个女人,那就赶紧开枝散叶。我们大沐血脉本就人丁单薄,你大哥又……”说到这里,沐皇饮下一杯酒。
沐清铉想起那日完颜破所言,心中郁结,也是一杯酒喝了下去,看了一眼牧歌,笑了笑:“铉儿知道。”
牧歌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生猴子,谁不会啊?关键是看她乐意不乐意!这些日子自己都偷偷服药避孕,不知为何,总是不安心,总觉得有事情还没有了结,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生孩子。
“太上皇,臣妾有一提议。”一个四十余岁的太妃,看着沐皇今日开怀,突然拍着手提议。
沐皇向她点了点头。
那太妃更是雀跃,要知道这么些年,沐皇独宠引儿一人,好容易能够说上几句表现表现,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
“臣妾斗胆,听闻御前带刀侍卫统领王大人新创了一套流云刀,舞起来如行云流水,偶有微光闪烁,煞是好看,不如今日让王大人助助兴?”
沐皇看了一眼这个提议的妃嫔,果然是那王炎的胞姐,有意举荐弟弟。好在他本就心许王炎,倒也不排斥,点了点头。
那太妃大喜,赶紧使个眼色给王炎,王炎赶紧整了整衣冠,提起流云刀,舞了个刀花,站立于中央。
牧歌觉得甚是无聊,可沐清铉没走,自己也是断断不敢走的,心里盘算着干脆趁沐清铉喝醉了将解药存放地给套出来。
王炎知道这是姐姐为自己争取来的表现机会,不敢怠慢,一把流云刀耍的很是熟捻、牧歌不经意的扫了几眼,渐渐的,心头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套刀法,自己似乎跟哪里见过?
回忆的深处,细细的搜。
一刀划过天际,出现一道微光。
牧歌心中的迷雾刷的划开,真相的光芒,随着这一刀的落下,残酷的显现出来。
那一日,那一夜,大雨,闪电,恋娘惨死那晚,为首的黑衣人也是使得这套刀法!
牧歌心中大震!王炎是沐皇的御前统领,出了沐皇本人,不会听命于任何人,是沐皇要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叔叔未出世的孩子!
她感觉一阵目眩,抓紧了身边的沐清铉。
沐清铉一怔,看向她。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牧歌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
沐清铉不疑有他:“哦?爱妃又有什么把戏?”
牧歌假装娇羞一笑:“皇上,臣妾心怡这套刀法,想要和王大人切磋切磋。”
沐清铉一愣,这丫头,怎么提出这么个要求,皱了皱眉:“傻女人,刀剑无眼,不要胡闹。”
旁边有人吃吃低笑起来,在他人眼里、两人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寻常小夫妻打打闹闹,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烟火气。
这样的变化,大家都乐意看到,除了一直低头沉思的引太妃。
“我就想试试,最近自己武艺有没有点长进,在这宫里实在太无趣了,好容易让我施展施展拳脚嘛,清铉……”
最后那声唤让沐清铉刹那没了抵抗力,看了她一眼:“那你自己小心,脸上的疤才好了,可不许再添。”
牧歌乖巧的点点头。
借了孟箫的剑,双足轻点,落入场中央。
四周的嫔妃,太妃都是一阵惊呼,牧歌素来行事我行我素她们是早有耳闻,却不成想会张扬到这般地步。
一时之间,投向她的目光变得错综复杂。好在牧歌自从待在沐清铉身边,已经习惯了各式各样的目光,早就不以为然了。
她提起孟箫的剑,静静看着那个耍着流云刀的男人。
王炎认识这双眼,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对方是眼下最得宠的贵妃,自己不过是御前带刀侍卫,不便正面交锋。思念至此,王炎不自觉的采取防守多于攻击。
牧歌绕着他,胜在灵动。
却招招逼近他的胸口!
王炎心中慌乱,加上对牧歌身份的忌惮,更加躲躲闪闪,乍一看,倒像是他打不过牧歌,一直迫于闪躲一般。
牧歌心中一动,边加大手中力道,边用传音术用王炎一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看!皇叔!”
王炎眼中颜色巨变,大吃一惊,脚步虚浮,一个大的破绽顿时露出。
牧歌心中暗道:“就是现在!”
一个内力推送,一勾一带,将王炎胸口衣服挑碎。
在满室烛火之中,王炎胸口的黑鹰印记赫然闪现!
全场爆发出一阵叫好,沐皇却轻轻皱起眉来。
牧歌站在中央,感觉天地间都安静了。
看着王炎脸色难看到极点,自己这么一挑,将真相挑开,也等于将自己暴露在那个幕后操纵者面前。
环顾四周,虚假的笑,下一秒就杀机四伏的脸,探究的,嘲笑的,不屑的,嫉妒的,这就是皇家大舞台,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都不过是消遣罢了。
只要一声令下,一勾手指,便有人去牺牲,更有人为之丧命,不管那个人是谁,哪怕是亲兄弟,亲骨肉,只要对这张黄色椅子有威胁,就的死。
她忽然朝沐皇看去。
沐皇也正看着她,以一种蔑视的姿态。眼底有嘲讽和恨意。
牧歌突然恍然大悟。
追杀自己的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那个传说中位置极高的人,原来就在这大殿之上。
恋娘不肯闭上的眼,娃娃的衣服,浑身是血的婴孩,那夜的雨,巨大的闪电……一个个镜头,在她眼前切换,牧歌只感觉从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子腥甜,她感觉五脏六腑在剧烈翻滚,叫嚣,再也憋不住,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在她倒下之前,没有意外的,是沐清铉关切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