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九尾狐妖如约而至。
牧歌见到她,也不紧不慢走了过去。
“哦,你变了?”九尾狐妖声音还是那般,妖娆无比。
“怎么,见到你没有发疯似的扑上去,你很失落?”牧歌背着双手,眉眼带笑。
九尾狐哈哈大笑:“好一张利嘴!美人泪已经发光,也就是说你已经找到他,为何还动了轻生的念头?”
牧歌低下头,为什么?她也在问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辛苦,觉得不想再卷入那些事是非非,不想再看那些悲情,鲜血,她突然怀念以前的简单生活。
“我能回去么?”她抬起头,对上狐妖的脸。
狐妖笑的妖艳绝伦:“我等了他一千年,换来你们的相遇。怎能在这个时候放弃?缘起缘灭,皆有定数,你和他,还有未尽之缘。”
牧歌知道她口中的“他”是何人,心中一跳。
狐妖又笑了:“牧歌,听听你的心,跟着它走。”
将军营里。
暖炉生了十个,放在不同的位置,将这个房子烤的滚热。
牧歌却依然冷的脸色发紫。
沐清铉一人留在她身边,脱了上衣,拿出一枚匕首,将自己血管割破,血一滴滴滴入牧歌的嘴里。
牧歌毫无知觉,嘴唇一动不动。
沐清铉眼眸一寒,用自己嘴先吸了,嘴对嘴喂进去。
牧歌脸上恢复了些许红润。
沐清铉心中略定。
夜色里,牧歌的脸在烛光的摇曳下,格外温暖。
除了母亲,自己从未如此贴近过一个女人。
她的眉眼是这般微小而灵动,却能生出为自己挡箭的勇气。
他拿起她的手,那里冰凉一片。
沐清铉将牧歌平移到自己怀里,轻轻抱住她,仿佛不小心,她就会不见一般。
长久的隐忍和母亲的离去,已经让他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生下来就是两朝之子,他的身份注定是尴尬而危险万分。他背负太多,御州大院,大沐皇家,大哲残脉……这些都是命运强给的,他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牧歌出现。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六岁那年的深夜,母妃被烧死的情景……没有凄厉的叫声,只有隐隐的歌声和笑声,当时的他,只是一个劲要往里面冲,他知道,母妃会害怕,母妃需要他。
良久,睁开眼,过度的消耗内力和失血让他虚弱不堪。
他将被子为牧歌掖好,突然觉得透不过气来,走出帐外。
距离牧歌昏迷,已经过去一整天。
沐清铉看着军营里日夜操练的将士们,突然生出一丝疲倦来。
纵然坐拥天下,如果没了那个傻女人,他又将堕入岁月的轮回,枯燥,漫长,没有尽头。
一个高高的身影从黑暗中跺出。
沐清铉没有回头:“你还有脸来。”
黑暗中,男人声音低沉:“我来,是看她。”
沐清铉转过身,对上完颜靳羽的眼眸,一字一句:“她昏迷一整天,醒不过来,身上越来越凉。”说到后面,似乎难以再续。
完颜靳羽喉结动了动:“下次你我相见,依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于她,我欠她一条命,我也会用一辈子去还。”
沐清铉仰天大笑,似乎是听见了极为有趣的事情,他突然拔出剑,飞向完颜靳羽。
完颜靳羽任他攻击,只是自保,却不还手。
沐清铉眼中怒火更甚,招招指向他的要害。
两人斗的正酣,却听见紫衣一声颤音:“郡主,郡主醒了!”
沐清铉和完颜靳羽对看一眼,不约而同丢下手中兵刃,冲向营房。
孟箫几人见到完颜靳羽都红了眼,将他拦下。
牧歌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眼睛却睁开了。
沐清铉走了过去,似乎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发觉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你醒了。想喝水么?”憋了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
牧歌虚弱的想睡觉,却不舍得睡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没事吧?”
生死之间,醒来之后,她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自己。
“我没事。以后不许你为我挡箭。我是男人,不允许自己女人为我这般。”
牧歌笑了笑,牵动伤口,忍不住呼痛。
沐清铉一脸紧张,牧歌心中甜蜜,实在熬不住,又沉沉睡了过去。
“张太医”
“微臣在。”
“为何她醒了又昏迷?”沐清铉握住牧歌的手。
张太医笑了笑:“请殿下放宽心,姑娘不过是失血过多,暂时睡过去,并非昏迷。”
其他人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沐清铉脸上挂不住,咳了一声,走出帐外。
完颜靳羽仍在酣斗,不知为何。牧歌刚醒,沐清铉突然不想再添杀戮。他摆了摆手,对完颜靳羽道:“罢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完颜靳羽透过缝隙,看见了牧歌躺着的侧颜,前所未有的苍白。心中被一股升腾起来的愧疚填满,他丢下剑,疯狂的奔跑,霎那间便不见了踪影。
晨曦。
天地之间,刹那间盈满光辉。
这几天牧歌睡得多,醒的少,却感觉满满得都是幸福。
因为只要她一睁开眼,就能对上沐清铉的脸。
然后等她闭上眼之前,也同样是他的脸。
牧歌扫去阴霾,主观上想要醒来了。在第四日,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沐清铉对她可谓无微不至,连水都恨不得嘴对嘴喂给她。
虽然重创在身,这厮仍不忘捡着机会便各种揩油,各种亲吻,直吻得牧歌感觉来了,却又以不能牵动伤口为理由嘎然而止……
牧歌心中那叫一个纠结和愤恨!
第五日。
渭水水位下降,一切趋于正常。
沐清铉边计算着两军剩余兵力,边谋划着退敌之策。
如果一开始,他不过是要退敌,现在,却是想要灭敌!
他计算着两军相接的死角,只有把南国核心力量逼至死角,方有十足胜算。
一阵急促马蹄声。
沐清铉听见,眉心皱起。如此急促,又是往西来,莫非皇宫里有事?
一个激灵,不敢耽搁,走出帐外。
果见一匹骏马奔驰而来,扬起尘土,近了才看清来人,赫然是御前带刀王炎。
沐清铉心中忐忑,王炎不离沐皇左右,如何此刻在这?
只见他翻身下马,迅速奔至自己身边,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南北同盟,北国直捣我大沐皇宫,逼宫皇上!”
他的声音透着急切和沙哑,一句话讲完,居然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醒。
沐清铉心中大震,再看那马,也是长鸣一声,口吐白沫倒地。
张太医将王炎抬进去,伸手一探马颈,摇摇头:“不眠不休跑了几日,已然气绝。”
沐清铉握住张太医的手:“张大人,关乎大沐江山社稷,务必医治好王炎。”
张太医郑重点头:“老臣将尽全力。”
牧歌已经可以勉强下床行走,这几日沐清铉日夜相伴,内力受损严重,她心中也是心疼,只有拼命吃肉喝汤,让自己好起来。
紫衣短了碗汤药走了进来。
刺鼻的中药味,牧歌闻着就想吐。
可是自己也不想再耗损沐清铉的内力,只得咬了牙喝了下去。
喝完以后只感觉胃里剧烈翻滚,直接想把昨晚吃的肉呕出来。
紫衣看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哎,要我说我家爷怎么就变了呢。居然细心到要我备好糕点,怕你畏苦。”
本来跟沐清铉久了,牧歌早已练就一身没脸没皮的本事,可此刻听外表冷若冰霜的紫衣说出这般调侃的话,居然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手上却一把抢过,塞进嘴里吞了。只感觉一股清凉沁甜的味道从舌尖直达心里。
紫衣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你家爷呢?”牧歌左看右看,今天真是稀奇了,都日上三竿了好不见沐清铉来报道。
紫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朝廷那边好像来人了,说是有急报。”
“急报?”牧歌一口糕点还在嗓子眼,一激动差点儿噎着。
紫衣赶紧给她递过去一杯水。
“那人呢?”
“听说太劳累倒下了,现在在大营里。”
牧歌皱了皱眉:“紫衣,扶我去。”紫衣刚想劝劝她,看她一副坚决的模样,话到嘴边却也吞了回去。
跟了牧歌这么久,她知道牧歌看似随意,实则很有自己的主见,而且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
两人走到营外:刚想进去,就听见孟箫的声音,激动中透着喜悦:“醒了!四爷,王大人醒了!”
牧歌和紫衣相对一笑,刚想踏进去,却听沐清铉大喊一句:“你这是干什么!牧歌心中疑惑,对紫衣比了比手势,两人暂且留在外边,不入内。
透过窗帘,牧歌看见王炎挣扎着落地跪倒在沐清铉身下。
沐清铉一把扶起他:“王大人,这是为何?你身子虚弱,不必起来。”
王炎却满眼血丝,看着沐清铉,怎么也不肯起立。
渐渐的,大家都变得安静,帐内气氛变得僵硬起来。
每个人的心中,都知道沐城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心都是猛的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