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箫将信递给了他:“请将军看信。”
完颜靳羽倒不惧他动手,燃了火折子,只见信上,金钩银划,遒劲有力八个大字:“牧歌有难,速画地图。”
完颜靳羽一惊,想起在泯月村的十日之约,掏出笔墨,描画了泯月村的入口,交予孟箫。
孟箫对他一拜,敌军之中,将帅之间,有如此容人之气度,着实让人钦佩。
完颜靳羽扶起他:“务必将她找到,带她回来。”
孟箫一怔,几乎是同时的,他可以感应到眼前这个男人对牧歌的那份心意,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家爷如此肯定他定会画出地图。
孟箫拿着地图,快马加鞭,一路通泰,无一人阻挡。
回到大沐军营,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准备攻打南国。
沐清铉身穿银色将军服,犹如神邸。
孟箫在他耳边低语。
沐清铉眼底闪过一道光芒,这男人、果然对牧歌有非分之想!
他整了整军纪,对孟箫道:“你和秦将军,紫衣和第一府衙留下,全力救出牧歌!我军告捷之后,我立刻遵循地图与你会和。”
孟箫点点头,跪倒在地:“木匠肯请四爷保重!木匠定不负四爷所托,将牧歌姑娘完好无缺送到四爷跟前。”
沐清铉点了点头,望着窗外即将变化的天色,心里没有了着落:“傻女人,你要等我。”
同一时间,南国军营之外,完颜靳羽同样也是军队齐整,一身戎装,看了看天:“沐清铉你快来吧!决一死战后,看谁能够活着,就去找她。”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两个血性男儿,背负着几十万同胞的性命,能够血溅战场,却独独不能去救自己爱的女人,这就是所谓命运。
……分割线……
牧歌再次回到着泯月村,心境已经大不相同。
她有种预感,这次回来,是正确的选择。如果是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那么结局,一定不会太差。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带着沉珂去了后山,泯月所在的地方。
刚踏上后山,沉珂便开始沉默,牧歌知道,他是嗅到了泯月的气息。
不过是站在石门外,门就自动缓缓而开。
沉珂笑了笑,带着牧歌一同进去。
和牧歌预想的一样,泯月也是一身红装。
今天的她,看起来极美。
一头长发,面容极好,也是一丝皱纹都没有,身段柔软,犹如少女一般,只是那容颜过分艳丽了,尤其是那唇,红的像是血,随时要滴下。
她看着沉珂,沉珂也看着她。
牧歌尴尬退后,这个地方,该留给有情人来讲。
“沉珂,你瘦了。”一开口,便只是这么一句。
沉珂笑了笑,白色的衣诀在风中轻舞。
“那可不是么,十年,没有月儿在旁,我如何能胖的起来?”沉珂声音低沉,像泉水咚咚,缓缓而过。
泯月转了个圈:“我好看么?”
沉珂笑容更大:“我的月儿,总是那么美。”
泯月终于笑了,刹那生辉。牧歌都不由得看痴了。
沉珂环顾四周,见到地上的尸体,微微皱眉。思考良久,方才开口道:“月儿,你想不想回到从前?”
泯月眼睛一亮:“和你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么?”
沉珂宠溺一笑:“傻丫头,我说的是遇到我之前。我已经想到了方法,而且明日就能成行。”
泯月唇角微勾:“沉珂,你学坏了,会说谎了。你不是说我们这心诀,到死方解么?”
沉珂仰天大笑:“非也。那是因为我的仇人他的认知有限。他没能领悟到最高那层。”
泯月似乎前行在长久的黑暗中,陡然看见一个光亮出口一般,有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真的?真的可以?”泯月抓住沉珂,脸庞露出小孩一般的神情。
沉珂手轻轻摸上她的脸颊:“我的月儿,还是个孩子一般。”
泯月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在这世上,除了父母,再也无人唤她一句“月儿”,也再也没人会把一个吃人心的女魔头当作孩子一般来疼爱。唯有他,唯有这个男人。
“谢谢你,牧歌。”泯月看着牧歌,笑的真心。
牧歌一愣,这好好的叙旧怎么突然话锋转她这来了?自然知道她是指带沉珂来这的事,笑着点点头。
沉珂也看着牧歌:“的确亏了这位小姑娘,给我引路。”似笑非笑。
牧歌这才明白被这个男人给耍了。无论自己是否会出现,他都是断然会在明日前赶到这,找到泯月,将解药给她。
在这一刻,牧歌似乎隐约感觉到沉珂对泯月的爱,深不见底。
却又隐隐的觉得担心,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之前沉珂提过,自己练到最后一层,是死路一条,但看情形,泯月却是毫不知情。
她轻轻退了出去,在外面守着,两个有情人十年未见,一定很多话要说。
牧歌找个能避风的动坐下,却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朝自己而来。
定睛一看,竟是那日所借宿人家之女,冰儿。
“你是那日的姐姐?”女孩声音怯生生的,若不是泯月提到,牧歌绝对不会讲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和那恶魔心诀联系在一起。
牧歌点了点头。
女孩原本暗沉的眸子亮了亮:“那日的大哥哥,可曾和你一道来?”
牧歌心中白眼翻了几百遍,这女孩、估计也到了思春的年龄……
完颜靳羽,你惹的祸要姐来收啊……
看在之前他为自己命都可不要的份上,牧歌决定出面帮他摆平这一回。
于是她咳了咳,一本正经道:“冰儿,我劝你一句,第一,趁早,停了这疯魔的内功,这内功修炼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第二,那个男人是南国皇子,将来还有可能继承王位,你若真的喜欢,就要想清楚,是否能够承受一些你无法想象的困难,如果可以,在做他想。”
冰儿身子颤了颤,自己的心事,居然被她全部说中。
“这个内功,师傅已经用她自己的修为替我化去了。”
牧歌大吃一惊,泯月?居然肯为了自己的小徒弟这般牺牲?对她的看法,果然不能片面。
“至于大哥哥,我只想能够再见他一面,已经足矣。他那般俊,那般好,又岂是我能配得上的?他,他很关心姐姐你。”说完看了一眼牧歌,眼中的酸泡儿能滴出水来。
牧歌一寒,得,又成了一个女人的假想情敌!光沐清铉的烂桃花还不够,现在又来个完颜靳羽,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混,越来越艰辛啊。
冰儿听她不回答,也不再说话,只是也没离开,两人就这么到了天亮。
天空中泛起鱼肚白,在那之后,隐隐有金光闪烁。
牧歌刚睁开眼,就听见石门“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泯月神情慌乱,冲了出来。
牧歌赶紧起身,冰儿也一同跟上,只见泯月更疯了一样,撕心裂肺喊着一个名字:沉珂。
牧歌心中那不安越来越强烈,预感有事要发生。
泯月杂乱无章的跑着,像极了一个失心疯的女人。
她看到村民,便上前扯住:“看到沉珂了么?”
那人吓得赶紧摆手。
泯月将他往旁边一扔,又找到下一个人,也问同样的问题。
牧歌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她身旁,挡在她身前:“姐姐,沉珂很有可能去了只有你两知道的地方,他说过要为你解毒啊。”
泯月如梦初醒,笑容绽放:“没错,没错!你说的没错,我知道他在哪,只有我知道!”
牧歌见她几若疯狂,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和冰儿对望一眼,她也是一脸的慌张。
泯月赤着足,一路沿着溪水而上,来到和沉珂初次相见的地方。
果然见沉珂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泯月一步步走向他,脚没在水里,冰凉刺骨。
沉珂看着她,苍白到吓人的脸上出现一个笑容:“月儿,你果然来了。”
泯月俯下身子:“上次是我不辞而别,这次换你是么?真是小心眼。”
沉珂的手冰凉,抚上她的脸:“我不会再抛下你。今日之后,再无魔女泯月,只有泯月姑娘,单纯,简单,美好如初。”
泯月心中一慌,抓住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不要跟我打哑谜,我不聪明,你知道的。”
沉珂看着她,眼底是深深的眷恋:“傻丫头,你聪明,善良,美好。只是对着我,你的确很笨。”
泯月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心中恐惧至极,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那也是你害的,你那么聪明,永远高高在上,我在你面前,肯定是笨的。”
沉珂咳了咳,嘴里竟然咳出血来:“月儿,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求过人,现在我要求你,以师傅的名义。”
泯月隐隐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却不忍拒绝。
“你,将我的心吃掉。”沉珂一字一句,却如把把尖刀,深深扎在她心上。
“不!”一声凄厉的叫喊,山河变色。
牧歌心头也是大震。
沉珂抓住她:“听我说。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我修炼到最高境界,害了那么多人,生生世世,再也进不了六道轮回,,就是为了将自己,炼成你的解药。你吃了我的心,从此再无需吃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