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第一府衙。
牧歌松了口气，第一府衙，对她来说，便是家一般的存在。
一进去，力猴儿他们便迎了上来，大家眼里都有毫不掩饰的关心。白芷晴眼睛还泛着红，牧歌知道她还在为肉丸子难过，唉，本想把肉丸子培养成一条警犬的，这下全泡了汤。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牧歌心里暖暖的。
她哈哈一笑“我回来啦！”
大家看着她微微肿起的脸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牧歌眼神闪了闪，她和沐清铉这般模样，落在他人眼里，定是痴心女妄想嫁入皇家，神女有意襄王无心的戏码吧！不过牧歌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四周环顾一周，却不见秦一旻的身影，略感奇怪“芷晴，秦大人呢？”
白芷晴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他有事被皇上召见。”
咬了咬唇，似是在挣扎“这几日你在铉王府，他日日去要人。”说完转身走向宿舍。
从她紧绷的背影，牧歌看得出白芷晴的怒气，也知道她这是为了哪般，她低低叹一口气，和力猴儿他们简单寒暄几句，便追了上去。
回到熟悉的宿舍，牧歌感到肉丸子残留的气息，心里有点揪，白芷晴果然坐在桌边，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个绣花花样，看都不看她一眼。
牧歌大刺刺躺在床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哎，还是咱窝好啊！”
白芷晴低哼一声“怎么了，铉王府的高床软枕都不要了，回这来体验生活了？”
虽然眼前这个女人说话强调有那么些许阴阳怪气，脸上表情更是有那么些许不屑一顾，但是牧歌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她没脸没皮的靠近白芷晴，一把抱住她，不顾她轻微的挣扎，将头枕在她肩上“芷晴，见到你真好。我知道这么些天你为了肉丸子很难过，我却不在你身边。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这几天我都在昏迷，等我醒来第一时间便回来了。”
白芷晴叹了口气“牧歌，我不是气你没有陪在我身边，我只是为你不值得。铉王杀肉丸子的那股狠劲我是亲眼见到的，也彻底知道了皇家之人；与我们与生俱来的区别。这个区别不是光靠爱情两个字就可以忽略掉的。今日他可以为了不得罪清凝公主杀了你心爱之物，他日他便可为了皇权也放弃你，我不想看到那一天，你懂么？”
牧歌眼睛闪了闪，低低道“我何尝不懂？我从一开始就懂。就在逃。可是，芷晴你明白么？那种一离开便恢复理智，可是一见他便什么都不想管不想顾的那种感觉，像是饮鸩止渴，明知有毒，却还是贪恋那一秒的时间。”
白芷晴眼神也变得飘忽，随即苦笑一声“是啊，我自己尚且如此，有什么立场叫你回头。牧歌，你顺着自己的心走吧，我会陪着你，哪一天你撑不住了，我随时给你一个栖身之所。”
牧歌眼眶泛红，更紧的抱住她。自这一刻起，她在这个世界，再不是一个人，她有秦一旻，有白芷晴，有这些生死不离的牵挂。
醉梦楼。
依旧做着醉生梦死的生意，流淌着大沐里最一掷千金的神话。
身后背景是当今太子，这里俨然成为整个大沐政客云集，互通有无的最佳去处。也让这里的姑娘，有了千金难买的昂贵身价。
深夜，宾客渐渐散了，这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一律不得留宿，因为宾客多为这大沐城里有身份之人，谁也不想让家里找来，闹得满城风雨。
一个眼角抽着媚丝儿，身段犹如花蛇一般的女子抿了口酒，脚步略颤的往里间房间走，一路用手拨着红灯笼，一个，两个，一盏盏灯笼转悠着，直映得她的脸也忽明忽暗，却仍看的出较好的面容。
突然一个人影窜了出来，将她往旁边花丛中一带，那姑娘的酒壶跌落在地，还来不及惊呼，便被人悉数堵入嘴中。
她略为挣扎，待看清来人后，便软了下来，两人在花丛里紧紧搂在一起，接着便有低低的呻。吟声传出。
次日清晨。
因为晚上要开工，醉梦楼的姑娘一般都习惯性晚起，此刻是清晨，却只有几个负责烧火和扫地的妇人在忙碌。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醉梦楼此刻的宁静。
正在烧火的婆子将手中活计一放，随意将手在自己火裙上擦了擦，嘴里忍不住低声骂道“死婆子，一早起来鬼叫个什么劲！等会把三娘给招来了，有你好看的！”
边骂骂咧咧边往声音传出那方去。
果然是负责清洁的张婆子，此刻正跌坐在地，一双浑浊老眼写满恐惧，嘴角抽动，手指指着对面的花丛，身下居然还有一滩黄色的混浊液体……
“作死啊！”火婆子上前欲拉起她，顺着她手指所指地方随意那么一瞥“啊！！！杀人啦！！！”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抽搐的厉害，嘴里不停干呕，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只见那过道旁的花丛里，赫然躺着一个女子，婀娜的身段，雪白的皮肤，只是那张原本精致的脸上……赫然两个大血洞！女人已经没了气息，两只眼睛竟生生被人挖走！
整个醉梦楼炸开了锅。
醉梦楼不太平，意味着太子也无法太平，太子暗自施压，一定要彻查此案，这么一来，第一府衙也就不太平了。
秦一旻风尘仆仆从皇宫赶回，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带着牧歌，白芷晴和力猴儿几人来到醉梦楼。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虽然都是见惯了场面的人，大家见到此场面依然作呕，白芷晴更是扶着一旁的树吐了起来。
牧歌皱了皱眉，这般残忍利落的手法，眼睛挖出的切口平整利落，没有丝毫差错，可见这人要么惯于杀戮，要么略懂医理。
她对一旁仍在瑟瑟发抖的张婆子道“大婶，是你最早见着她么？”
张婆子嘴巴张了几回，硬是没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一旁的火婆子倒是心眼大些，抢着道“回大人的话，这里日常都是由张婆子负责打扫。我们是差不多卯时开始干活，这个时辰姑娘们是绝对不会醒来的。所以应该是我们第一个看见她。”
牧歌点了点头，看了眼倒在一旁的酒壶，脑海里出现凶手将她一把掳过的场景。
她迅速来到一旁的花丛里，却不见任何挣扎的痕迹，虽然花丛也有花朵被碾压，却平整且面积较大，更像是翻滚的痕迹。
她看了秦一旻一眼，发现秦一旻也在看她。
牧歌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别开眼去。
秦一旻对随同而来的仵作耳语了一下，仵作点点头，架起支架，挂上帷幔，将尸体与外界围观的人隔离开来。
牧歌好奇的看了看秦一旻“一旻，这是为何？”
秦一旻语气平淡“我怀疑她死前和人交合过。”
牧歌眼睛睁的老大“这女人衣裳平整，怎么会？”
秦一旻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怪异的神情，他假意咳了咳嗽，将这个问题给回避了。
殊不知这女人身上仍残留欢爱过的味道，秦一旻自幼将军府长大，通房丫头都好几个，自是知晓。牧歌虽然被沐清铉占了便宜，却也是浅尝辄止，哪里懂这些？
看着牧歌一脸迷惘的样子，秦一旻心情顿时大好。这些日子的煎熬和猜忌似乎瞬间烟消云散。
他挑了挑眉，似乎兴致勃勃“牧歌，现场就在此，你有何看法？”
虽然不知这人为何突然变得意气风发的模样，尤其还是在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怎么看都透着一丝诡异，不过总比刻意疏远的好，牧歌打起精神，正色道“我有三点发现。第一，这个应该就是案发现场，因为尸体周围没有挣扎痕迹，除了自然的草痕，而这草痕又恰恰与尸体的身形完全一致，因此这应该是案发现场；第二，按照法医检查，死者在死前应该曾经与人交好，那就表示，她与凶手之间关系匪浅，而且她是真的爱他。第三，死者身上衣饰完好无缺，证明凶手对死者有着起码的尊重，不是一般的劫色杀人，却单单挖了死者的眼睛，却手法相当精湛，刀口细腻，说明凶手懂一定的医理，且他追求一种……仪式感。”
秦一旻嘴唇微抿，也正色起来“仪式感？”
牧歌点点头“凶手杀人动机分很多种。总体来说可以归为随机性杀人，也就是杀人动机随机产生，或者可以称之为冲动杀人；再者便是预谋性杀人，也就是凶手完全是在清醒
理智的状态下，有计划、有预谋、有步骤的杀人。而仪式感的凶手则一般拥有极其冷静的头脑和敏锐的思维，是高智商人群。他们对杀人有种莫名的执着和喜好，有自己的原则和手法，有自己的步骤和坚持，总体来说，就是遵从某种仪式。这种凶手心思细腻，很难对付，因为他的仪式很难去确定，或者是因为儿时的某个不好的经历，或者是因为人生中的某次触动，很难去估计和揣摩。”
秦一旻看着牧歌的神色变了又变，十分复杂。
良久，他定定地看着牧歌”你究竟是何人？我醉心刑侦，却也不懂你今日所说，可以说是闻所未闻，而你在少数民族部落长大，如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