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客房也布置得十分豪华,不过此时石崖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
进入客房,等方平带着仆人退出去之后,石崖立即起身在房内转了一圈,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神色谨慎,同时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确认客房没有问题之后,这才重新坐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杨度兴刚施完针灸,有些疲惫,见到石崖的动作不由得微微吃惊,低声问道:“石崖,你发现什么了?”
石崖没有隐瞒,将之前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杨度兴。
“真武玄罡诀!”
听完之后,杨度兴又喜又惊。喜的是他苦寻多年的真气入门口诀终于稍有眉目,他的见识比石崖广博多了,对真武玄罡诀早有耳闻,乃是真罡剑派的立派之基,玄洲赫赫有名的内功绝学之一;惊的是这口诀却不好拿,那方荃身负上乘武功,一看便知不是好惹的角色,而且还是方太师的嫡孙女,若是事败,不论是真罡剑派还是方家,都是他们吃罪不起的庞然大物,必会招来泼天大祸。
杨度兴沉吟不语,脸色一片慎重。
石崖也知道此事风险极大,但是他心里是倾向于下手的,绝学心法可遇不可求,机会向来是给有准备的人,如果计划得当,他有八成把握能够得手。
良久,杨度兴终究抵挡不住绝学心法的诱惑,狠狠的点头,道:“好,我们干了,不过一定要万分小心,绝不能失手。”
“杨叔,这我明白。”石崖自然知道事情败露的严重后果。
杨度兴看石崖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心里一愣,几年相处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表面上看十分老实憨厚,实际却是个极有主张的,而且做事考虑周全,从无纰漏,绝不似平常少年,比成年人还要老成,当即不由得问道:“石崖,你想好办法了?你不会打算在方府里面下手吧?”
“确实有个想法,不过不是在方府里面,而是趁方荃外出之时动手。”石崖也不谦虚,直言道:“方才我听到那几人在亭子里说话,汉阳巡抚赵家的公子请方家大小姐七日后前去星沙府游玩,这是一个机会,不过被方家大小姐以老太爷有病在身拒绝了,如果能让她改变主意……”
“七日……”杨度兴立即明白石崖的想法,自信说道:“方老太爷的病也不难治,我原本是想通过半月的时日,慢慢救治,若是全力施为,七日内完全痊愈不敢说,至少可以让方老太爷行动无碍。”
石崖摇了摇头,说道:“七日还是太长,至少要在五日以内见效,使方老太爷病情有明显起色,这样方家大小姐才会改变主意,前去赴约。否则的话,我们只能在方府动手,危险极大。”
杨度兴眉头一皱,随即又松开,咬了咬牙道:“我尽力而为。”
随后师徒二人低声讨论了一些细节,便各自回房休息。
当晚,方家摆下酒席宴请杨度兴,方伯甫亲自作陪,石崖的身份是个学徒,跟下人没有区别,因此没有资格上桌,随意在偏厅吃了点东西便独自回到客房。方家的客房也是一座独立的院落,距离府中家眷的住处极远,而且有不少家丁护卫巡视,石崖往窗外观望了一阵子,按捺住心里的冲动,放弃了夜间刺探的想法。
之后三日,杨度兴按照计划全力施为,连番几次针灸再配合上好药材,方老太爷的病情迅速好转,第二日便恢复了知觉,第三日已经能够起身静坐一会儿,虽然动作还不是十分麻利,但是气色红润,身体渐佳,一日好过一日,方家上下都相信老太爷很快就能痊愈,数日前笼罩在方府上的阴云转眼散去。
到了第五日,方老太爷的病情基本好转,已经能够大声喝斥下人,气色看起来比发病之前还要好,任谁也想不到就在几日之前,他还是一副躺在床上等死的模样。
杨度兴如此妙手回春,当仁不让的成为方家的座上宾,无论在方府中走到哪碰到谁,都会尊称他一声神医,坐实了神医的名号,可谓风光无限。
趁着这个时机,杨度兴便找了个借口说镇上的诊铺需人照料,让石崖提前返回青岭镇。方家人不疑有他,反正老太爷病情已无大碍,而且一个学徒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因此没人在意,石崖轻松离开了方府。
出了檀香县城,石崖骑马不紧不慢的往青岭镇赶去,半日之后回到家中,跟父母说了一声,便独自钻进影山。
在影山里前行半日,石崖到达一处山谷之中,嘬嘴发出一声响亮的口哨,数十息后,一道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山谷上空,欢愉的吼叫一声,朝地面上的石崖俯冲下来,刮起一阵剧烈的强风,石崖不得不抬手挡在眼前。
接着眼前一黑,仿佛天空都被遮住了一片,一条湿露露的大舌头在石崖身上舔来舔去,石崖连忙推开凑在眼前的硕大狮头,一阵无奈道:“钢牙,别闹了。”
这个巨大的身影正是钢牙,几年过去,它已经完全长大。
或许是吃过阴阳灵藤根的缘故,钢牙与普通的青铜翼狮有许多不同之处,最显著的便是它的体型更加庞大,不算尾巴,光是身子就将近两丈,双翼展开有三丈宽,每一根羽翼都似一柄青铜利剑,四肢长出尖锐锋利的爪子,发着寒光。
钢牙不仅外型远超它的父母,它的体表也产生一些不可知的变化,在浓密的鬃毛之下,长着一片片指甲盖大小的鳞片,鬃毛便是从鳞片的缝隙之间长出来的。石崖曾经试过,这些鳞片坚硬无比,好似钢铁,连成一大片形成绝佳的防御,几乎没有破绽,可谓是真正的铜皮铁骨,刀剑难伤。
除此之外,钢牙比它的父母的力量更大,速度更快,动作更灵活,即使以石崖现在的实力,也不敢说能够击败它,更不用说影山之中的野兽,完全是它的口中食物。如今钢牙乃是影山里的霸王,为所欲为,只是听从石崖的吩咐,一直避开进山狩猎的村民,因此没有被人知道它的存在。
如此一头庞然大物,现在却像一个宠物似的在石崖身边撒欢,铜铃大的眼中满是兴奋,吐着长有倒刺的舌头,它可能刚吃了血食,嘴里有一股血腥味,还带着血液,没两三下就把石崖的衣服弄湿了大半,让他十分无奈。
“看来要找个机会好好训练钢牙一番了。”石崖暗下决心。
在山谷里过了一夜,次日早晨,石崖跨*坐到钢牙背上,柔软的鬃毛使他坐在上面感觉非常舒服,他轻轻一拍,钢牙低吼着一振双翼冲天而起。
迎面刮来的狂风让石崖差点睁不开双眼,等到适应之后,他往四周一看,已身处高空之中,离地数百丈,地面上的一切事物都缩小百倍,山峰犹如小土堆,森林连成一片绿色,并且在缓缓的移动。尽管石崖不是第一次乘坐钢牙飞行,他仍然有些紧张,揪着翼狮鬃毛的双手不由得抓紧一些。
这里可是数百丈的高空,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哪怕是大宗师也要摔成肉饼。
看清地面的情形之后,石崖指点钢牙离开影山往檀香县城飞去,一百多里的路程,仅仅不到一刻钟便抵达,让石崖暗自感叹翼狮的速度,如果钢牙全力飞行,速度还要快上两倍不止。
石崖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升起不久,正是清晨,便让钢牙悬停在高之中。他并不在意会被行人发现,从地面往上看,钢牙好似一个黑点,极难被人察觉,即使看到也会以为是一头路过的飞禽。
今日天朗气清,从高空往下看,檀香县城好似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石崖的眼力远超常人,一眼便找出方府所在的位置。前几天他在方府里面,时时刻刻都在偷听四周的谈话,很容易便得知方荃的住处是在一处独立的院落里面,因此睁大眼睛观望下面的动静。
以石崖的猜测,若是方荃改变主意前去赴约,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会在今天动身。那个赵公子的聚会是在明天举行,星沙府又远在四百余里之外,途经隔壁的隆承县,如果明天前去,那就来不及了。
可惜院落之中偶有女子出现,都是一副侍女打扮,并不是方荃。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就在石崖以为方荃并不会出门之外,院落终于又有了动静,方荃的身影出现在院中。
居高临下观望,石崖发现方荃脸上蒙着一层轻纱,使他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但是从身形来看,此女必定是方荃无疑,方家的侍女绝不会有如此风情。况且,方荃仍旧身穿淡黄色的衣裙,石崖曾暗中听一个方家侍女说过,大小姐喜欢淡黄色,各类衣物用度皆以淡黄色为主,想必不会是别人。
看到方荃一身打扮比前几日利索许多,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石崖精神一振,面露喜色,暗道:“终于要动身了。”
他看着方荃在府中走动,片刻后,与那个叫作郑逸鹏的师兄,还有两个方家公子汇合一处,四人带着几个家丁护卫和两个服侍方荃的侍女,出了城门,策马往东边绝尘而去。等到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石崖才一拍钢牙后背,振翅飞行,避开大路,从另一个方向飞往星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