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响声响在寂静的午夜中,流珠当场愣怔住,双眼含泪,脸颊上清晰的印着一个红色的掌印。
“姐姐。”她失声叫道。
“以后别这么叫我,我当不起。”
熙羽语气含冰裹霜的说道。
“姐姐,是在怀疑我吗?”流珠委屈的说道,泪水忍不住不断落下。
“方才你也是用这样楚楚可怜的表情对着皇上的是吗?”
熙羽冷冷的笑着说道,“以前我还真没发现,你竟然也有这样惹人怜爱的一面呢。”
“姐姐怀疑我钩引了皇上吗?”流珠不敢相信,熙羽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熙羽冰冷无温的看着她,缓缓说道,“不然呢?是皇上先钩引的你吗?”
熙羽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劈的流珠措手不及,她心中的惊愕此刻无以言表,不敢置信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痛苦倏然望向昔日的姐姐。
“姐姐……您的心里,流珠就是这样的人吗?”她悲伤的说着,声音中颤抖无法抑制。
熙羽深吸口气,微微扬起头不再看她,声音如同寒冬腊月无法消融的冰雪一般,寒冷直抵人心。
她一字一句说,“人心难测,我看不到。我看到的是我最好的姐妹,在我的眼前,依靠在我最爱的男人怀里。”
流珠的身子不住的颤着,她仰起头看着她,想在她的眸色中找出往日的情谊。
终,没有找到一分一毫。
她的声音仍旧裹着萧寒,“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义绝,是要做他的妃子,还是要做宫女,都随你。”
说完,她转身便想往屋里走。
流珠一把抱住她的腿,阻止住她的脚步,悲痛不已,“姐姐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求你听我解释,求你别赶我走,我真的没有做过!”
熙羽背对着她,冷声说道,“任何解释都不如亲眼所见,从今往后,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日我不想在落香殿再看到你,否则,别怪我不念情分。”
“姐姐,是不是要我死,你才肯相信我?”流珠悲痛欲绝,仍旧不肯放开她的手。
她站在门口,流珠跪在她的脚下,死死抱着她的腿。
她沉默了!
流珠的心燃起一丝希望,姐姐还是舍不得她的。
良久之后,她终于再次开了口。
“你若敢死,我便再无一分遗憾。命在你的手上,生还是死,都随你。”
终于,她还是说出了这样至寒绝情的话。
流珠的手再无一分力气抓住她,她抬腿走进了殿中,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
泪水几乎将她淹没,她跪在地上,泪眼再看不清事物,却仍旧停留在姐姐消失的地方。
自幼的陪伴,多年的相濡以沫,互相依靠。
她竟然不信她!
也不允她死!
她死了,多年的姐妹之情才是真的断了。
推门而入,熙羽却再也无法多迈一步,背脊依靠着殿门,缓缓滑落、
脸上是毫无血色的苍白,泪,洪水般涌出,无法停止。
她高高的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让她的心肺刺痛不已。
深夜,小九走进寝殿中。
他还没睡,因为心中有事。
一见小九进来,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姑娘打了流珠,恩断义绝,将她赶走。”
小九回答。
上官星斓双眸一紧,隐隐含着几分喜悦。
“然后呢?”他语气仍旧平淡。
“姑娘已经进屋安置了,流珠还在院子里跪着。”
小九答道。
“好,你下去吧。”
将小九打发走,深夜中他却丝毫睡意也没有。
摩挲着腰间的清玉锁心,眼前浮现出的是她清秀倔强的脸。
掌管江山,手握苍生,何其容易?
可是,某些时候他却觉得,固守江山,远不及要得到她的心那么难。
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她的清冷,她敏感计较的内心,和她固执却执着的个性。
他都知道。
所以,他用尽了各种方法,想找到一个最适合与她相处的发方式。
冷落,威逼,放纵,甚至故意让她嫉妒。
可是,却始终没有达到他预想的结果。
要得到一个女人,竟如此的难吗?
他还需做什么,还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只是因为那解释不清的误会,还是只因为木轻衣呢?
她说,这一生,爱了便会倾其所有,却只能是唯一。
她说,她不能与他人共侍一夫。
她说,找不到愿与她共度此生的唯一,她宁愿孤寂一生。
她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说的话,他都记得。
可是,他是真的做不到,无法给她承诺。
却,也不会放手。
第二日,皇帝与和妃祭天,太后带病驾临。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唯有进行到最后一项的时候,到底还是出了事。
当宫女将托盘上黄色绸巾掀开的一刹那,所有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那本该盛满丰硕五谷杂粮的托盘中,竟然是些干瘪残破的杂粮。
此时非同小可,等同诅咒天下百姓。
当场太后发了大怒,命人将督办者问罪。
熙羽被跪在天坛之下,犹如一颗沙砾一般,那样渺小,却一瞬间刺痛上官星斓的视线。
自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因为,他心中最清楚,此事关联的是何人,其中罪责最大的又是何人?
熙羽看眼青鸢,青鸢眼中泪花滚滚,却不住的摇头。
她便已经料到,这一次又是欲加之罪。
太后盛怒之下,不容她解释,当场便下了懿旨赐她杖毙。
她便更了然于心,太后终于还是留不得她了。
“慢着!”
“求太后开恩。”
两道声音同时想起。
那最浑厚低沉的来自当今万岁,上官星斓。
而那另外一声,却是最让熙羽意想不到的人。
殿下群臣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一条腿上有腿疾,在她前方十步之遥缓缓跪下。
视线模糊了双眼,他不是对她厌恶至极吗?
太后脸色微变,她眼角凌厉的带过跪在殿下的木宾白。
还是先看向上官星斓,“皇上觉得哀家这样处罚不妥吗?”
太后的眼神带着些许凌厉,其中的病态尽数被掩盖住。
上官星斓神情泰若的看向太后,恭敬之色尽显,语气轻缓的说道,“按照常理,太后娘娘这样处罚,并无丝毫不妥。”
太后眼中闪过几分满意之色,却在她刚要开口说话的说话,上官星斓再次开口,“但是,今日之事却是朕的安排。”
包括太后在内的所有人,听闻此言皆震惊不已。
“皇上这话是何意思?难到,将这些干瘪不堪的粮食供给上天是皇上的意思吗?”
太后厉声说道,眸色不移的盯着上官星斓。
上官星斓眸色深幽如一池深潭,让人看不出情绪,他朗声说道,“是。朕年年都将最丰硕的果实进贡给上天,可是,近年百姓们灾祸不断,不得丰收。今年,朕特意下了旨意。就是要将这些干瘪不成的果实给上天看看,老天看的清楚人间疾苦,才会洒下恩泽拯救百姓。”
上官星斓站在高高的天坛之上,声如洪钟,字字清晰无不透着帝王的威严。
心中的温暖不由自主的将身体中寒冷驱赶,他竟为了她……
瞬间,满朝文武皆震惊,鸦雀无声。
擅改多年来的祖制,从未有人敢如此。
太后眸色看向木烨,她双眸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木烨出列,跪倒在地。
却听到殿下一声响亮,“皇上圣明,上天看到民间疾苦,定会佑我百姓明年风调雨顺。”
上官星斓凤眸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看向说话的那人。
木宾白!
木烨还不及说话,此刻,他的儿子先他一步,说出的话,尽管与他背道而驰,他亦是不得不附和。
“木相有话要说?”上官星斓眸带笑意看向木烨。
“皇上圣明。”木烨声音低沉,额头抵地。
木相出头,众人谁还敢触怒龙颜。
一时间,圣明之音响彻整个天坛。
太后轻轻咳了几声,终没有再说话,一切结束后先回了寿康宫,只留下木轻衣代她出席晚宴。
熙羽自然被判为无罪,晚宴的时间,她一直站在上官星斓的身后,与他不远不近,没有看到流珠的身影,孙雨落站在比她远一点的地方。
木轻衣这一次,没有了太后在身边自然也不能坐在主位上,但是,到底有太后的面子,将她安排在宫妃的那一排,却是首位。
莲妃带病前来,莫拂裳,阮慧,方亦環等人都悉数到场。
而今天最得意的人,莫过于白熙凤,她手握着协理六宫的手里,今日又与上官星斓一起主持了天坛祭天,这是天大的殊荣,形同皇后一般。
她趾高气扬的坐在左侧首位,与木轻衣相对。
而往日与她联盟的莫拂裳却再也入不得她的眼中,自从她得了协理六宫之权后,她与莫拂裳之间便彻底决裂。
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不绝于耳,而上官星斓却充耳不闻,任由她们掐来掐去。
木轻衣的视线一直是落在他的身上的,偶尔也会瞥向她一眼。
她与上官星斓自从那日之后,再也未见面。
上官星斓三杯酒一番话,算是开了宴席。
众人纷纷上前敬酒,说尽奉承之言。
他一直微笑着,不时的回上一两句,却也都是不入心的。
此时,京都兵权早已被他握入手中,他一人与四大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虽然还不曾分出胜负,但是,结果却是可以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