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流珠顿时浑身一颤，倏然抬头，对上一双冰冷深邃的凤眸，随后立即再次垂下头。
男人轻声一笑，“朕，就这么可怕吗？”
流珠强自稳定了心神回道，“奴婢该死。”
她声音中的恐惧，瞒不过人。
上官星斓轻叹一声，“上来，朕有话问你。”
流珠才赶紧走上前几步，到了御驾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脚步。
“皇上要问奴婢什么？”
她轻声说道，低头不敢看他。
男人看着眼前被吓的声音都无法平静的流珠，心中感叹。
这宫中的女人都怕他，就连轻衣这么多年在他面前也一直是小心翼翼的。
唯有她，敢忤逆他，敢跟他动手，一点也不怕他。
却也是，在他面前笑的最真，哭的最令人心疼的那一个。
想起熙羽他嘴角挂起一抹微笑，他却并未自觉。
在流珠眼里，却是惊讶非常的。
这样高高在上，犹如神祗一般的男子，真心俊美的微笑却是犹如稀世珍宝一般的难见。
她忘了不安与忐忑，直直的看了过去。
上官星斓望着她毫不避讳的视线，突然凤眸一眯。
那笑与冷之间，竟是如此的天差地别让人措手不及。
流珠顿时慌忙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奴婢该死……”
她心中惊恐万分，无法抑制的浑身颤抖不已。
“起来，到朕身边来。”
上官星斓语气平和，竟然好似没有生气一般。
流珠颤抖着站起身，猜不透帝王究竟是何用意，唯有按照旨意上前去。
果然是高处不胜寒，站在他的身边，她甚至有些窒息，紧张的手足无措。
这一刻，她突然很佩服姐姐怎么敢在他面前那般的无理！
“她很喜欢小孩子吗？”
上官星斓轻声问道，眸光此时已经不再看她。
流珠惊吓过度，一时间慌乱的脑子没听明白他话中的她是谁。
她双手局促的紧紧攥着，低垂着头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亦不敢问。
上官星斓见状，心中了然，再次开口，“朕听说，她每天都要去海棠宫看望那孩子。”
流珠当即明白了，赶紧点头回道，“是，姐姐……大人的确每天都会去。”
上官星斓的一双眼眸越加深邃，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扣在书案上。
听在流珠的耳中，却犹如声声巨响一下一下的落在心上。
上官星斓独自揣测，她究竟为什么会待那个孩子那么重要呢？
杜青禾毫无背景，她亦不会故意巴结谁。
可是，其中原因，他想了多日，却仍旧想不明白。
眼角看向大殿外，若有所思，轻声开口，“她与那孩子是如何认识的？”
流珠不敢隐瞒，赶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上官星斓认真的听着，流珠话落，他又开口问道，“仅仅是因为可怜吗？”
流珠心中惊颤不已，生怕回答错了，会给熙羽招来麻烦。
“回皇上，这个奴婢实在不知道了。”
她说着跪倒在地。
上官星斓眼角向殿外一瞥，随后竟伸出手去落在流珠的手上，攥着她的手亲自将她扶起来。
流珠心中惊恐万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身子颤抖不已，人却已经被男人拉了起来。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
到底是第一次与男人有肌肤接触，脸色顿时红了一片。
下一刻，却发生了让她更加震惊的事情。
下巴上一暖，自己的一张脸已被男人握在掌中，那人的手掌用力，迫她不得不对上他的视线。
流珠的理智与心一般，彻底乱了分寸。
脑袋嗡嗡直响，虽然近在咫尺，但是眼前却渐渐模糊。
一声“皇上。”装满惊慌骇然。
上官星斓却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如漆一般的眼瞳中萦绕些许疑似深情般的暧媚。
流珠哪里看的清楚，心中唯一的直觉是，她要离开。
熙羽与皇上的一切，过去还是现在，她都一清二楚。
在她的心里，眼前的男人是自己只能膜拜，永远无法触摸的神，更重要的是，她是姐姐心中所爱。
她极力想逃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挣扎起来。
“若是你不想看到她痛苦，便别再动。”
男人突然靠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语气冷然带着无法反抗的霸道。
与他的眼神，判若两人。
流珠只觉得自他口中吹出来的气都是冷的，一瞬间将她彻底冻醒。
她不知道，他到底用意何在？
但是，她却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她是谁！
她不再挣扎，也是挣扎不了的。
上官星斓离开她的耳侧，这一幕，在别人的眼中是那么暧媚深情的一个吻。
此刻，站在殿下的熙羽眼中便是这样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了许久她终于走进来乾泰殿，尽管是那般不愿。
却未曾想到，看见的竟会是这样的一幕。
当流珠也看见她的时候，原本已经吓的苍白的脸上，再次大惊失色。
“姐姐！”
她惊叫出声。
此刻，男人方才转身看过来。
眸色中，丝毫未有尴尬惊慌之色，相反的竟是那般的清明坦然。
他将流珠放开，却不许流珠离开，紧紧攥着她的手，让她立在他的身边。
“朕的御前女官好久未曾来当值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冷冷的说道，唇边勾出一丝轻笑。
熙羽的脸上亦是冰冷如霜，“皇上身边自是不缺我一个，再说，我在跟前，只会影响了皇上的心情。”
“那今晚怎么来了？”他说道，凤眸看着她，深不见底。
“我来找我妹妹。”熙羽扬起脸视线落在早已急的快要掉下来的流珠身上。
随后，她重新看向上官星斓。
“不知皇上这是何意？”
上官星斓的眸光深深的凝着她，想看出她一点点的变化。
可是，他看到的仍旧是清冷疏离，还有镇静。
他手一用力，竟然将流珠圈进怀里。
“朕，很喜欢她伺候，以后就将她在朕跟前伺候吧。”
然后他看向流珠，语气轻柔的说道，“这样你可满意了？”
话中的意思，极具寓意。
流珠刚要说话，却被他瞬间变得狠辣的眼神制止。
当即，流珠将话梗在咽喉。
然后，他放开她，“今晚伺候朕就寝。”
若不是他手臂用力，流珠此刻已经瘫软在地。
对着这个男人，她竟然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
只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甚至她不敢去看一眼熙羽。
“皇上是喜欢她吗？”
殿下传来熙羽清冷声音。
上官星斓视线转而到她的身上，薄唇轻启说道，“你有意见？”
熙羽看眼流珠，上前一步，站在他的对面，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没意见，但是，皇上若想这样随便就要了她，我不同意。”
上官星斓眸色一动，“那你想怎样？”
“皇上若是想要我的妹妹，就先给了她名分，方能让她侍寝。”
她一字一字，坚定如铁的说道。
……
流珠轻轻的摇着头，口中颤抖的吐出，“不！”
男人的眼眸如夜空中的繁星，闪烁着黑亮的光芒，夺人眼眶，却又是那般漆黑，让人无法看穿。
她面孔微扬，秀眸中冰霜凝结，等着他的答案。
明黄广袖中的另一只手攥成凝白，揭示着手的主人心中早已波澜汹涌。
他本是有心借此激怒她，与她打破这段时间以来的冷战。
可是，事情竟然发展到如此境地，实属他预料之外。
他看着她，想在她的眼中寻到一丝情绪的波动。
生气，愤怒，嫉妒，失望，伤心，什么都好。
可是，自她入殿到此时，一丝一毫他都为寻到。
本是，他想逼她收起那张冰冷的面具。
却不想，到最后反而被她逼到风口浪尖上。
面对她最亲近之人的背叛，她不但没有生气发火，反而为她要名分。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有意试探。
他却不敢再赌。
如果他真的册封了流珠，他与她之间便也真的走上了绝路。
他揽在流珠腰间的手慢慢抽离，流珠当场瘫坐在地上，已是满身冷汗。
她一步步上前，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将流珠自地上拉起来。
嘴角露出一丝凄冷的微笑，“皇上如是许不了她未来，便别招惹她。”
说完，她携着流珠转身离去。
看着她柔弱而坚挺的背影，他眸光中带起几分气愤。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让步。
她爱上一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男人，却永远那般骄傲孤冷。
与帝王相处，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而他的纵容是有底线的，却偏偏无法放弃。
出了乾泰殿，熙羽松开自己挽在流珠臂弯的手。
独自一人走在前面，浑身一颤，才发觉今夜竟如寒冬腊月一般的冷。
冬日的夜晚，她却汗湿了衣衫。
“姐姐！”流珠在后面轻轻喊了她一声。
她没有说话，脚步不停。
流珠脸色惊慌，她知道，她生气了。
走进落香殿，门口宫灯明亮，平日里熙羽不喜欢将宫中点的太亮。
流珠知道，这盏灯是为了她才点亮的。
眼中的泪忍不住涌出眼眶，她不敢让熙羽看见，赶紧伸手去擦，手抬在半空中，却嘎然停住。
一股腥气扑鼻而来，灯光下，她的手上猩红一片。
流珠心中一颤，随后眼眸惊慌抬起。
刚才，她的手被姐姐握在手里。
她紧走几步，来到熙羽的身边，伸手拉住熙羽。
“姐姐，让我看看你的手。”
她刚要去检查熙羽的手，却不想迎来的是结实的一个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