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天下哗然。
皇帝刑场救了那罪妃,那罪妃竟然与皇帝坐着帝后的龙撵华丽回宫。
民间众说纷纭,有人说皇上明察秋毫找到了真正的刺客。
也有人说,只是小两口一时拌嘴,就像民间生气时打几巴掌,只不过人家是王,随便一巴掌就是断头台。
顿时人们一阵感叹,伴君如伴虎,同塌而眠终需日日提防保住向上人头。
更多的传言是,白氏子沫就是条狐狸精,彻彻底底的将皇帝给迷惑了。
而白子沫被救后,却碰到了更糟糕的难题。
当日被送回玉雪宫,他未多说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今日已经有五天了,他再没有来过。
她心中有好多疑问想问他,好几次到了风华殿去找他。他都不见。
靠坐在殿前的石阶上,她愁眉不展。
那日回来,百里冰就不见了踪影。
小鱼和碧衣只说被侍卫带走了,从此后却再也没有了音信。
她心急如焚,却想不到办法。
这日琐吉伴着她在外面散心,本来她是想要小鱼或碧衣陪自己出来的。
却不想将自己的情绪再传给她们,让她们跟着徒增伤悲便让她们留下了。
芙蓉如面,眼眸似水。
她不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安馨蔓。
安馨蔓自远处走来,看见白子沫温柔一笑。
“给白妃娘娘请安。”
白子沫思及她之前的一再援助,急忙扶住她未落下的身子。
“安姑姑多礼了。”
安馨蔓流光辗转的眸子好似一汪秋水,让人触及便觉得舒服。
“听说娘娘最近心神不宁,不如馨蔓陪你走走。”
说着她扶起白子沫的手便走了出去。
走出了一段路,安馨蔓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微笑。
“谢谢安姑姑。”白子沫想起之前她对自己两次的援助。
“那没什么,有朝一日馨蔓会向白妃娘娘讨要这份人情的。”安馨蔓看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说。
凝神望向前面,安馨蔓脑海中那声音又想起,“大业成时,我要你做我的皇后,我的孩子必是你所出。”
这时,白子沫才发现前面的正是皇后的鸾绣殿。
“好。以后安姑姑有事尽管来玉雪宫找我便是。”
白子沫不着痕迹的回答着,心中却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以后的日子她们之间会有事发生。
安馨蔓回过微酸的眸,莹然一笑。
“娘娘,可是因为百里冰而忧心?”
白子沫的脚步再听到百里冰三个字时嘎然止住,一双惊奇的星目紧紧凝望着安馨蔓。
“她并没有太过痛苦,那你不必太难过。”
安馨蔓说完,却不料被白子沫猛然间抓住了胳膊。
“你说什么,她在哪里。你一定知道的是吗?求你告诉我吧。”
安馨蔓狐疑的看着白子沫。
“难道皇上没告诉您吗?”
“告诉我什么?”
安馨蔓沉静了好一会,终于开口。
“娘娘,属奴婢斗胆多嘴了。您还是自己去问皇上吧。”
说完,安馨蔓匆匆离去。
剩下白子沫一个人,愣在原地。
她的话什么意思,冰姐姐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刚才提及的时候她的眼里带着怜悯之意。
皇上知道,对,她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亭廊假山,银桥殿宇。
转了好半天,终于来到了风华殿。
“娘娘,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宣,不可擅闯。”门口的侍卫毫不留情的将她拦在外面。
“我若偏要进去呢?”白子沫此时下定了决心要闯进去。
侍卫铁面无私,“娘娘请回。”
“好吧,那我就回去睡觉。”
她作势转身,却突然一个健步乘侍卫不注意闯了进去。
等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推开了那两扇油亮深红的大门。
迈步走进去,却愣在了当场。
那个男人不悦的抬起头看向她,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燃烧,却不是怒气。
而他怀中微微喘着气的女子投来一道愈将她千刀万剐的目光。
“白妃,你好大的胆子,敢私闯风华殿。”
那男人眯着俊朗墨黑的风目,那质问的话就是从他口中而出。
当今的圣上,夜铭风。
“那她怎么就闯得吗?”她手指着他怀中的静妃。
“静妃是朕萱来的。”狭长的目光中都是讥讽。
白子沫不理会,只抬起眸子直直望向他,“我只想知道,我的宫女哪去了?”
接着又说,“私闯之罪,你要罚便罚。”倔强的神情一如当时刑场的时候,夜铭风不禁嗔出了一丝笑。
闭上眼睛他嗅着静妃的发香,“行刺之罪,当诛。你以为你凭什么安然无恙,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慵懒的声音悠悠传进白子沫的耳中,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犹如春天的风,柔和而来却依旧夹杂着冬的寒。
白子沫踉跄的退后一步,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声音颤抖。
“她死了?”
夜铭风自静妃的脖颈抬起头,目光疏离而冷漠,“救你与刑场的当日,她就已经伏法了。”
“什么?”泪水如泉涌出,滚了满脸。
瑟瑟发抖的唇再说不出一个字,那惨白的容颜顷刻间失去了生气,一瞬间犹如五脏皆碎,痛入骨髓。
原来她的命是用她至亲的人换来的,她还以为是他舍不得。
站定了良久,他没有赶她,也没在说话。只是拥着静妃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站在大殿上泪流满面。
紧紧的盯着他,挪不开视线,白子沫说不清自己心中现在到底是什么滋味。
恨他吗?
他说的多简单,那漫不经心的一字一句便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尽管是帝王,俯视苍生,就可以随意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吗?
她无罪,他比谁都清楚。
决堤的泪湿了衣襟,滴滴落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
他的目光冰冷无情,看着她双腿打颤一步一步倒退出大殿。
即使在刑场上,她也未曾用这样的眼神看向他,那是恨。
夜铭风比谁都了解那眼神里包含的意义。
看着她跌倒在殿门口,他的身子不自觉的向前微倾。
静妃疼的叫出了声,她不明白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为何突然这么用力。
她的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白子沫跌跌撞撞跑远的背影。
雪飘大地,寒风刺骨。
硕大的皇宫中一瞬间没了人影,一个瘦小的身影失魂落魄的穿梭在亭阁殿宇中间。
脸上的泪痕始终未曾干涸,瑟瑟发抖的身子已经不知道是因为悲痛欲绝还是因为寒冷。
当初她以为带着百里冰一起进宫是救了她,可是如今她却为了自己而死。
这份自责足以令她崩溃,一个心中怀揣着真情,和挽救的女子。
一个自小一无所有的孩子,这朝夕相处了十几个春秋的姐妹之情,早已经是她的全部。
而这一刻,她失去了。
双膝落地,伴着漫天风雪她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襟,终于哭出了声音,肝肠寸断的哭声在废弃的宫殿里响起。
她始终无法相信百里冰真的就这样去了,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
风,吹干了泪。雪,沾满了身。
寒冷冰冻了心,脸上的泪滴未落,却已结冰。
大雪将她的身子妆点成了雪人一般,仿佛没有了生息。
一声喵声传来,一团白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雪球。
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古井旁。
她几乎要僵硬的手抬起来,雪球任那冰冷的手将自己抱进怀中。
此刻,她终于有了意识,回到了现实。
“雪球,你怎么来了。璃妃娘娘好吗?”
小家伙,温顺的叫了声便窝进她的怀里。
挂满泪霜的脸扯出了一丝笑容,她知道苏慧璃必定安然无恙了。
来自脸上的疼痛,让她立即停止了笑容。
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脸上的冰拿掉,可是泪重新又淌下。
心中稍作平复,打定了主意,踉跄着起身。
风华殿
夏渊急匆匆的脚步将大雪趟出了一条线,他谴退了殿口的守卫,迈步走进了大殿。
脸上的霜雪未掸,他直接走进了碧楚阁。
夜铭风见夏渊一脸凝重,心头一颤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升起。
“皇上,十六爷出事了。”夏渊嘴唇微抖跪地不起。
“出什么事了?”夜铭风站起身子,不小心将身旁的磨打翻,金黄的袖子染了大片的黑。
“十六爷……薨逝在寒月国。”
“死因?”
“来人密报是突发疾病而亡,还有这个。”
夏渊哆嗦着将双手中一块金黄色的锁片高举过头,他始终未曾抬头去看夜铭风。
他太清楚,夜铭清对夜铭风是何等重要。
接过那块锁片,染了墨的袖中,那紧攥的手终于慢慢松开,心中的紧绷渐渐松弛。
“传旨:紫宁王夜铭清不幸薨与异国,举国哀悼。命侍卫军五万亲临国境迎接紫宁王遗体回都。”
夏渊错愕的抬起头,“皇上,王爷突然薨逝与寒月国,与寒月肯定脱不了干系,我朝应该立即派兵讨伐。查出谋害王爷的真正凶手。”
夜铭风看向夏渊脸上凝了丝沉思,随即开口,“夏卿以为朕会让自己的弟弟枉死不成。”
被夜铭风自地上搀起的夏渊微微一愣,随即忧伤拂去。
这个年轻的皇帝心机何等之高,竟然连他都瞒过了。
突然,夜铭风身影快速闪到门口,飞快将门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