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衙门后院大厅里,数十盏宫灯将屋内照得通明,大厅中央长长的桌子上珍馐罗列,香气扑鼻。堂上首坐着一名老太监,头发斑白,满面皱纹,看是一双眼睛却精明的很,他便是内廷最高的宦官高时明,二十四衙门的太监尊称其为“宗主公”。旁边坐着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下首依次坐有内官监太监王之俊,东厂总督王之心,御马监太监马鲸,惜薪司太监李继善等人,二十四衙门首领齐聚一堂,只有最下首还空着两个座位。
“诸位哪!”高时明冲着王之俊问道,他的声音苍老沙哑,而且听起来有些颤抖,
“宗主公吩咐!”诸人应道。
“王之俊哪!你把今儿下午的事跟大伙儿说说。”
王之俊便把事情细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内官监的名簿上有,司礼监的净身名簿上也有,若是说我记错了,兴许能说得过去,可是事情奇的就是不光我一个人没见过此人,问遍了乾清宫御前近侍都说不知道此人,难道说这么多人都记错了不成?”
“王公公,当时皇上是什么反应?”坐一旁的曹化淳问道。
“问得好,当时皇上不由我辩解,直接打发我们在场的内臣出去,跟那人单独谈了好一会儿。”
王之心向前探身道:“依我看,这不过是皇上在试探我等而已,不必过虑,宗主公,您看呢?”
“皇上刚刚登基,要想一下子将内官监跟司礼监的档案改了可不太容易,再不声不响的弄一个奄竖进宫,更是难上加难。”
“小子愚钝,烦劳宗主公提点。”
“所以老朽才设下此宴,请诸位一起会会那个叫戴贤亭的家伙,待会等王德化和他一来,你们见机行事,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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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菜肴的热气渐渐消失,众人围着桌子静静等待,终于一名小火者跑到门口,报道:“禀老祖宗,御前太监王德化跟戴贤亭到了。”
“快叫他们进来!”
“是!”
不一会儿,二人进了大厅,拱手谢罪:“哎呀!刚刚伺候皇上睡下,来的晚了,各位老爷恕罪,恕罪!”
各衙门太监纷纷起身道:“哪里哪里,伺候万岁乃是咱们的本份,也是福份哪!二位快快请坐!”
推辞了一番,二人互相看了看,坐到最下首的位子上。
戴贤亭端起酒盏,起身道:“今儿难得各衙门的老爷们聚在一块儿,咱家来晚了,自罚一杯!”说完一饮而尽,整个过程自然连贯,完全看不出怯生的样子来。众人心里暗暗称奇。
高时明缓缓说道:“快坐吧!瞧这菜都凉了!”
“喔,多谢宗主公!小子真是受宠若惊啊!”
高时明听了心想:果然不是一般人物,说话一点破绽都没有,让我再来试探一下。于是说道:“这孩子真会说话,那年进的宫啊?”
“今儿才进的宫。”众人顿时一愣,戴贤亭接着说道,“宗主公,列位衙门的太监,今天戴某想问一句话:虏寇大举来犯,眼下京城危在旦夕,难道诸位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吗?”
王德化在桌下悄悄扯扯戴贤亭的袖子,陪笑道:“戴公公又开玩笑了,呵呵,宗主公!小子我都有些饿了!”
“哈哈!”众人大笑,气氛一时缓和起来,这是却听戴贤亭说:“曹化淳曹公公!流寇包围京师的时候你曾经说:‘我们作内臣的,无论哪朝哪代,只要伺候好皇上就行了。’现在是不是想着等鞑靼人来了接着伺候他们大可汗呀?
王之心王公公,您在东厂呆了这些年,也算捞了个钵满盆平吧,前天跟锦衣卫熄止谣言得的那一万三千两银票还是早点换成现银,省得那天走水烧了!
还有您老呢,宗主公!您守着内帑这些年了,别是拿银子当自个儿亲儿子了吧?”
“你!你混帐!胡说什么!”高时明起身喝斥道。
戴贤亭假装没听见,接着说:“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鞑虏不比咱们人类,古人云:‘霜露所均不育异类,姬汉旧邦无取杂种。’据我所知,胡庭并无使用宦官之制,鞑虏历次内犯掳掠过多个藩王府,可从来不曾带走一名府内的宦官,列为老爷,咱们没有退路呀!现在还守着那些个银子有什么用?
您老先别忙,我知道诸位心里都想什么,当年先帝就要大家伙儿捐银助饷,不是不想捐款,而是是怕皇上怪罪。不错,谁捐得多也就说明谁贪的多,那谁还敢捐哪?今儿咱不用怕,我有个主意,说给各位老爷们听听,行不行再商量:皇上不是刚刚即位吗,咱们就跟皇上说,皇家内帑还有个秘库,不到关键的时候不能打开,现在危机时刻愿意将秘库的银子献出来。这秘库自然是没有了,可是银子大伙儿总有吧?各位把家财拿出一半,凑个几百万两应该没问题吧?如此一来,好处又三:解了朝廷缺钱的燃眉之急,所谓雪中送炭胜过锦上添花,将来皇上对咱们内臣自然另眼相看,此其一;皇上知道咱们内臣这么多年来守着秘库却未动其分毫,也就会更加信任我等,此其二;外臣和民间多有谣言说皇家吝啬,不肯出皇宫内帑之存银,此时献出所谓‘秘库’,刚好可以熄止谣言,而且也可成为对抗外臣的一步好棋,此其三。好了,卑职要说的只有这些,列位老爷好好商议,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高时明扶桌起身,“老朽自万历四十年进宫,历经五朝,在这司礼监也呆了二十多年了,今天就倚老卖老一回,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戴贤亭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说道:“咱们内廷就好比是一棵参天大树,无论枝叶有多么繁茂,根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跟着皇上,咱们内臣贵不可言;离了皇上,就只是低贱的奄竖而已。”说完头也不回,大步离去,王德化只好含糊的冲众人鞠了个躬,也跟着走了。
高时明扑通坐回椅子上,吃吃的愣了半晌,直到一旁的曹化淳叫他才醒过来,喟然叹道:“看来我们都低估了皇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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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清晨来得越来越早,当和暖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到床前的时候,刘本汉睁开眼睛,舒展四肢,坐了起来。这时候杨常带领着几名内使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服侍他洗漱更衣,被人伺候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爽!
“殿下,早膳已经备好了,请您享用。”
到底是皇家生活,太周到了,痛痛快快的享用了美味的早餐,内使们收拾干净碗筷,又端上香茶。昨夜看书看到很晚,刘本汉还有些懒洋洋的感觉,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只听外面一个少年的声音喊道:“老四!老四!”说着只见闪进来一个少年,衣着打扮根自己一模一样,只比自己稍大一些,心想:这一定也是位亲王了。
“老四!听说你让雷给劈傻了?真的假的?”
你才让雷劈傻了呢!心里骂嘴里却说:“不是,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是失忆了,怎么样,还认得我吗?”说着凑上身前,几乎贴到脸上,刘本汉忙朝后躲了躲,摇摇头说:“不认得了。”
“嗨!没关系,没关系,让本王来教你。不过,你先说几句好听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禁觉得好笑,于是好言恳求了一番,那少年才不紧不慢的说:“你听好了啊,我可只说一遍,你若是记不住我可不再说第二遍了啊!”
行了你快说呀,哪来得这么多废话!嘴上却说:“是,知道了,您说。”
“嗯,就从咱们兄弟仨说起吧!皇兄,也就是当今圣上是你我二人的大哥,二哥早夭,不提他,我是你三哥,你最小,是老四。说起来皇家不幸啊,在京的皇族就剩下咱们兄弟仨了,你还成了傻子——呃不对,是失忆了啊,对,失忆了。现在世界不太平,流贼犯窜各地,塞外的鞑虏又大举来犯,这京师简直成了一座危城了,也不知这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咱们大明朝就这么多灾多难?”
“今年是多少年了?”
“嗯?喔,今年是崇祯十七年,等过了年就该改用皇兄的年号了,光凌,怎么,你连那年那月都不记得了?算了,估计你连名字也都一块儿忘了,皇兄的名字不能乱说,不过你我是亲王,说说也无妨,皇兄名叫朱慈烺,本王我呢名叫朱慈炯,你叫朱慈炤。”一面说着一面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字。
刘本汉暗暗记住:朱慈炤,刘本汉已经死了,从此以后我就是朱慈炤了,凭我堂堂中枢政府高官现在又是亲王不愁办不出一番大事业来。可是却又不禁叫苦,因为现实的情况已经跟他所知道的历史不一样了,自己一定是到了平行世界,最糟糕的是不但要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流贼和鞑虏,还要时刻小心不被发现借尸还魂的事。
“嗨!老四,走神了!”一只小手在眼前晃动。
“哦,那个,对了,皇兄有退敌的办法了吗?”
“没有!我昨晚上得到的消息,想了一夜也没个主意,就看早朝上内阁跟司礼监能不能商量出对策了。”说着便朝窗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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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回来,回到钟翠宫,直盯盯地望着面前桌上的一只铁函:那是一只纯铁打造而成的铁函,前面有一个一寸长的锁眼,上面刻着“皇帝亲启”四个篆体铭文,顶端盖子上也有两行铭文:“非逢国难,毋启斯函”。
今天的早朝上,皇帝将所有的文武百官、内臣外臣都召来议事,希望能够讨论出一个详细的御敌之策,然而议事几乎演化成为打斗,最后只有司礼监献上一只铁函算是打了个圆场,据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说,这只铁函是司礼监清查内帑的时候发现的,由于没有钥匙,无法打开,又感到事情重大,于是当众上呈御览。
朱慈烺实在想不出哪里有钥匙,这时候身旁立着的近侍戴贤亭附耳小声道:“皇上何不试一试手上的玉圭呢?”
经他一提醒,朱慈烺拿起桌旁的玉圭小心的插入锁眼,伴随着一声清晰的响动,铁函打开了!拔出玉圭放到一旁,掀开函盖,见函内是一本小册子和一把钥匙,朱慈烺翻开册子看了看,顿时拍案大笑:“天助我也!来人,摆驾内帑承运库!”
戴贤亭在一旁问道:“敢问陛下喜从何来?”
“哈哈哈,等到了承运库你自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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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运库前,掌库的太监内使焚香设案跪迎皇帝圣驾。
帝王圣驾十分的排场,前导护卫具备,中间守护着帝王步辇。朱慈烺右手伸进左袖里捏着那柄钥匙,面带微笑的端坐在步辇内。
步辇是皇帝出行时所乘坐的,高达一丈三尺二寸有余,宽八尺二寸有余,当中的宝座犹高三尺二寸,四周围有雕木五彩云浑贴金龙板十二片,间以浑贴金仰覆莲座,莲座下面铺有雕木线金五彩云板十二片。步辇前共有四根车辕,中间的两根长达三丈五尺九寸,左右两根长二丈九尺五寸有余,全部用镀金龙头龙尾装钉,由四匹毛色相同的御马牵引。辇上是一座六尺三寸高的辇亭,由四根六尺二寸多高的雕木柱支撑,前左右三面有门,门旁又各有红黑漆十字槅各两扇,宝座后面是一扇红漆屏风,上面雕刻五条沉香色描金云龙。前面有金瓜武士开导,步辇两旁锦衣卫护驾,后面又有四两相似的马车随驾,远远望去,宛如天帝下凡,恍若不似人间。
“臣(奴婢)恭迎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王德化和戴贤亭在车门两旁搀扶着朱慈烺走下步辇,一下车,朱慈烺便迫不及待的说:“快走,到这边来!”
随驾太监忙跟上去,承运库掌库太监紧走两步来到近前跪道:“皇上恕罪!奴婢不敢欺瞒圣上,这承运库早就空了!”
“这朕当然知道,快些打开库房就是了!朕不怪你。”
“谢皇上!”说着从顺带里摸出钥匙,沉重的大门发出嘎吱的声响,掌库太监先进去掌灯,一行人等走进库房,见果然是家徒四壁,空空如也。朱慈烺走到最里面的墙壁前,低声念道:“右数第四块砖,敲打三下。”
笃、笃、笃,只见砖块豁然转动,露出一个锁眼,朱慈烺会心微笑,从袖子里摸出那枚铁函中的钥匙插进去,砖石反覆,露出一个深邃的地道,顿时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袭来。朱慈烺转身说道:“来人,取火把下去看看!”
掌库太监带人持火把走下地道台阶,不一会便返回,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的金砖,跪下说道:“恭喜皇上!地下藏有金砖无算,足有上百万两!”
王德化和戴贤亭也一起跪下道喜,一时间“恭喜皇上”的呼声和皇帝清脆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承运库中回荡。
圣驾渐渐远去,在承运库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曹化淳正小心的搀扶着他的宗主公高时明,望着远处的天子仪仗。
“这一百万两金子不算什么,不过才一千万两纹银而已,我这半截入土的人了,还能带走不成?我出个几百万两,你去知会二十四衙门的太监,都出点血,特别是你司礼监和王之心的东厂,大方着点儿!”
“小子谨记宗主公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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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翠宫书房内,朱慈烺把玩着手中沉甸甸的金砖,当时承运库的太监递给他这块金砖的时候,他没想到金砖有这么重,还差点没拿住。想到这里,朱慈烺高兴的合不拢嘴:“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有了这些个金砖,朕就再也不愁没有军饷了!哈哈哈!”
“奴婢恭喜皇上!”
“陛下,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据报鞑虏前锋已经抵达昌平,随时可能进犯京师,虽然京城九门已经宣布戒严,可是仅凭现有的兵力是绝对不够的,在民间招募兵勇的计划必须即刻实施,没有时间再拖了!”戴贤亭一本正经的说。
“嗯,说得是!王德化!”
“奴婢在!”
“传朕口谕,命户部即刻派人去内帑承运库清点那批金砖,另外命司礼监派人前往监督;命兵部即刻张榜招募青壮,凡是适合充军的,每人当即发饷银十两,待击败鞑虏之后,另有四十两赏银,若阵亡者家属可获抚恤纹银一百两;募得之青壮必须即刻训练,发放武器。去吧!”
“遵旨!”
待王德化走远了,朱慈烺挥手屏退左右,对戴贤亭说:“卿家可还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皇上,您觉得对抗鞑虏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嗯,朕以为,鞑虏多为骑兵,而官军多为步兵,对抗骑兵最好的方法便是依靠坚固的城防,然后辅之以火器,这便是防御鞑虏最好的方法,我朝二百余年来一直是用的这个方法。”
“那么皇上觉得,这二百多年来用的这个方法成功吗?”
“这……”
“边墙年年修缮加固,耗费财力无数,可是边关烽烟不断,尤其是辽东,丢城弃地,丧权辱国。而且由于奸细出卖,鞑虏早已掌握了火器操法,城墙的作用已经是越来越弱了,从东虏历次入关的情形看来,其大有逢城必克的态势。陛下您试想一下:以鞑虏的凶悍再加上火器的威力,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要想阻挡他们,就必须有绝对优势的兵力防守城墙,尤其是城门,最容易被炮弹轰破,而一旦城门破了,整座城也就算完了。”
“依卿之见呢?”
“臣有三个建议:第一,将通州等距离京师较近城池的粮食和军队全部撤到京城,缩小防线,集兵保京,从而造成局部兵力优势;第二,在京北八达岭一线布下疑兵一千人,凭借边墙防守,只要大队鞑虏抵达不与之纠缠,立即撤守,做出一触即溃的假像,诱敌深入;第三,就是臣之前跟皇上说过的,死守京师,等待剿匪官军前来解围。除此之外,还有三战:一为间谍战,一为情报战,一为游击战。”
“不妨细说。”
“据厂卫情报显示,鞑虏间谍已经深入京师,并且远达国内多个省份,这些间谍除了为鞑虏提供情报之外,还进行投毒,暗杀,制造谣言,可恶至极,间谍战就是要铲除此一毒瘤,以得到安定之后方;
情报战自古以来便是与国家存在如影随形的,说起情报战在我朝可谓历史久远,经验丰富,自太祖皇帝开设锦衣卫、成祖皇帝设置东厂至今已有二百多年历史,情报网可以说遍及天下每个角落,而情报战的项目亦无范围可言,只要对国家有利的,什么都干,只要对敌人能造成致命打击的,什么方式都来,可以说,只要运用得当,厂卫足以抵得上百万雄师,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厂卫的密探、番役和间谍,尽一切可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歼敌于无形之中;
鞑虏远道而来,长途奔袭,很容易疲倦,游击战就是利用这一点,对鞑虏进行消极的骚扰,譬如夜间睡觉或者埋灶吃饭的时候,佯装袭营,使之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从而迫使鞑虏无暇攻城略地,疲于奔命。”
“太妙了!戴卿真是上天赐给朕的救星啊!”朱慈烺听罢拊掌叫好,忍不如拉住戴贤亭的手,拍着他的肩膀说:“一切都照你说得去办,等到京师这一战打赢之后,朕一定重重的封赏于你!”
“谢陛下赏识,知遇之恩,臣没齿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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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衙门正堂端庄威严,“百世流芳”的匾额高悬檐下,岳武穆的画像和牌位供在堂前,烟雾缭绕。这里是世界上最大、最严密的情报机构总部,然而他的头目,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王之心却是一副愁眉苦脸,手上托着的茶水早已冰冷,可他依然机械的拿杯盖刮着水面上根本不存在的浮叶。
“禀督公!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要当面密报,这是此人的帖子。”一名干事单膝跪在当门,双手呈上一封帖子。
王之心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放下茶盏,起身接过帖子摆手示意他退下,打开一看,立刻冲门外大声道:“快叫那人进来!”
不一会儿,干事带进来一名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平民装束,衣衫不整,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干事将他带到之后便躬身退下了,王之心迎上前去,道:“快进来,进来!”说着关上房门。
“督公,看样子这回鞑靼人是要来真的了!”
“别急,来坐下慢慢说。”
“属下不敢!”推辞一番之后,搭边坐在偏座上,继续说道:“蓟州已经是不守了,卑职是今天清晨缒城潜回京城的,刚刚又收到各地密探的飞鸽,京师东面迁安、丰润、滦州皆已沦狄,山海关成了一座孤城;京师北面,昌平、顺义也已破城,沦狄只是早晚的事情,狄骑前锋距京师已不足五十里;京师西面,大同、宣府、蔚州已被围数日,居庸关随时都可能不守。督公!鞑虏此番是想要三面合围,京师危矣!”
“知道了。”
王之心冷漠的态度令那人很不解,问道:“卑职敢问督公可有打算?”
王之心摇头苦笑道:“呵呵,邵庆啊!你我二人是同一年进的东厂,有些事情我也不想跟别人说。这回咱们东厂恐怕再也别想过好日子了,我这个厂督的位子估计也快到头了。”
“督公何出此言?”
王之心双手背后,踱到窗前,长叹道:“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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