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弯腰弓背，右手在紫檀木床上打着拍子，很奇怪的拍子，那位躺着的大爷听得莫名其妙，这拍子一会儿像是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一会儿又变成了贝多芬的《命运》，当他觉得这拍子就是《命运》时，拍子又变成了《蓝精灵》，他想笑，他想哭，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死。
青年口中的念念有词他听懂了：“衰飒的景象就在盛满中，功成行满之士要观其末路，鄙夫念头迫促便禄薄而泽短。祸福无门惟人自召。赵大少啊赵大少，你书比我看得多，学比我上得好，怎么就连这一个小小小小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呢？还是我真就触了您的逆鳞？……”
大量的失血使他恍惚，恍惚中像是听到了上帝的召唤。他拼命的想睁开眼看着那个人，却发现怎么也不能如愿。他想大叫呼救，他想打电话叫救护车，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死。
青年呵呵笑了，他笑着说道：“赵大少还是消停点儿吧！放心，你暂时还死不了。妈的，为了给你这厮一份儿大礼，老子生生啃了三天三夜干泡面，喝了三天三夜自来水，这才找到这么条中动脉。呃，那个，你一共有二十分钟，现在过去了十三分钟，还有七分钟呢，不急，慢慢来……”
“哎——哎——哎，赵少别动，别动，再动就坏事儿了。现在这个流速正好，再快的话你就听不完我说什么了。嗯，你看这多好，这叫什么，对，匀速！娘的，咱中学也没白上不是？哎——对头，你看这多好，既不会让赵少很快失血过多昏过去，又满足了陈疯子的美好愿望，多好！”
“呃，那个，我说到哪了？对，那个，赵少听好了啊——”
青年清清嗓子。
也许是五六七八九岁的动画片看多了，这人开口就是一句：“我代表被你祸害以及即将被你祸害的萝莉御姐女王萝卜鸡蛋小白菜消灭你！”这人悠悠地从床边摸出一包烟，一看，竟然是白沙和天下，他嘿笑一声，脸上露出献媚的神色，嘿嘿笑道：“赵大少果然是赵大少，连赏赐给小人的都是超级无敌大白沙。”
“妈的，陈疯子一个月的工资一条烟没了。”
“包装倒是挺雅，人怎么就那么俗呢？”这人一声大叹，麻利的摇出一支衔在嘴里，以陈疯子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无耻座右铭，一盒天价烟自然没有还回去的可能。但下一步把他给难住了，因为与白沙和天下放在一处的是经典的zippo火机“thedesperado”。很经典，所以他不会用。几番尝试之后，陈疯子一声长叹，无奈放弃：“难道老子真就是穷人命？”他装起zippo亡命之徒，掏出了自己的打火机，尴尬的干咳几声：“陈疯子的更经典，而且还很大众。”因为这厮掏出的是盛极一时的滑轮打火机，塑料壳上染着仅着三点式的美女，姿态妖娆诱惑，很猥琐很强大很经典。
陈疯子“嗤”一声打着打火机，淡蓝色的火焰跳跃间将陈疯子嘴里的香烟点燃。陈疯子深吸一口，似是十分陶醉这一刻的眩晕，大叹：“还是自己的东西好用呀！”——竟不是赞烟。
“打火机很强大呀……但总有用完的一天。”
“赵大少的zippo用完了还可以返厂保修——当然，赵大少可能不在乎，用完了就再拿一个嘛，也用不了几个钱，而且谁会向赵大少要钱啊。可我们用滑轮的都知道，要是哪一天这打火机的气儿没了，上面了美女再漂亮，也是要扔的啊！”
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想的，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仅剩的七分钟，就这么让他浪费了将近四分钟。赵大少已经意识模糊，天使扇动着洁白的翅膀来到他身边，对着他说一些很奇怪的话，倏忽间天使变成了魔鬼，张着大嘴向他吞来。
陈疯子忍不住轻咳两声，像是终于想起了正事，大是尴尬：“那个，扯远了，现在咱们再回来哈。”这厮脸皮厚到无敌，没有丝毫预兆突然正襟危坐，一副教训孩子的风雨前的平静模样。
暴风雨很快就来了——“陈疯子跟你赵大少不一样，陈疯子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过几年找个小姐嫁了吃软饭，悠哉悠哉就能过一辈子，掀不起大风大浪。你说你堂堂赵大少隔着几万里怎么就找上陈疯子这种人吃醋呢？丢不丢人呐！”
“赵少啊赵少，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说你好好做你的纨绔，我好好做我的小流氓，井水不犯河水多好，要死不死你惹我？得，这回好了，不说我，至少你是活不了了！”
“妈的，要死不死你跟我斗？我光棍儿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烂命一条臭水沟里爬过垃圾场里睡过，十五岁出道至今八年多一年四季吃喝拉撒睡几乎就他娘的没在屋子里干过。你堂堂赵大少不知羞跟我这么个烂人过不去？什么玩意儿！”
“我们陈家上上下下四代人数百口子，就他妈出了我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你他娘的招谁不好，偏偏招我，吃饱了撑了吧？早就让你把爷们儿给弄死，你他娘的还偏偏不听，不听就不听吧，还学人抽丝剥茧玩儿闹心，就不给人一痛快，这不找着挨刀嘛！”
“妈的，想想就窝气。就为了一从来没见过的女的，就被堂堂赵家大少吃了醋。什么妖孽呀，竟然把堂堂赵大少迷的神魂颠倒，就差没有摘星星吃月饼了吃醋还罢了，还来个他娘的破。处仪式，妈的，那是爷们儿该有的事儿么？怎么想都感觉陈疯子就他娘像古代那些个**，被人呼来唤去戴了高帽，还必须乐呵呵庆祝成年，什么破事儿，亏你堂堂赵大少想的出来！诶，赵大少，现在也没外人，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一妖孽呀？竟然把堂堂赵大少迷的神魂颠倒，就差没有摘星星吃月饼了？别的不说，就躺着的这位咱们小老百姓只能意*的玉女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大祸害，那那位妖孽的道行该有多高呀？”
”娘的，别他娘让我见到那妖孽，要是见了，嘿嘿，她有宝贝金刚圈，我有变化随心的金箍棒，到时候就把她○○××再○○××，让那妖孽三天下不了床！”
“赵少，说实话，其实我是挺看不上你的。对我来说你也就一没脑袋的纨绔，跟你斗没有一点挑战性。可惜的是你下边那些人级别都太低，而且智商还都在250之下，我想来想去也就只你堪堪能抵的上我这条命了。得，哥没办法只有找你了，跟你们这些日够了吃吃够了日的人斗真他妈掉份儿。我都没法跟天真的小杨子说——有损我高大威武勇猛无敌的完美形象！”
“在京城都敢这么猖狂，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想我陈疯子天才无双，溜须拍马阿庾奉承样样精通，也还要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你赵大少猖狂小的不想管，当然管不着，可你赵大少管的也太宽了吧？一小流氓是不是处男你都要管，太他妈欺负人了吧？！”
……
三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倒下的赵大少再也不可能醒过来。
陈疯子长叹一声，掐灭手中烟屁股，双手合十面露慈悲：“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渡一切苦厄，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天地有司过之神，司命随过轻重，夺人纪算，算尽则死。赵少，你这＇过＇，该有多大呢？”
“蛊惑青年人的神棍苏格拉底说：我将死去，你们将活下去。陈疯子说：你将死去，而我将活下去，去往地狱。地藏王菩萨或者撒旦，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