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爹对柳风惊人的变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表面却纹丝不动,只是偶尔指点一下柳风的剑术便罢。甚至开始长期带着黑毛出门打猎了,往往将柳风独自一人留在家中,一去就是四五天。
这段时间,随着柳风的体质迅速提升,饭量也是猛增,侯老爹出去打猎的时间更长了,常常一去就是好几天,独自在家的柳风更加疯狂地训练着。
柳风知道,侯老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为了他的体质提高费尽心力,从每个月一头的小野牛到大堆的蔬菜,从鲜美的牛骨汤到早晨很难吃的生鸡蛋,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这一切都被柳风看在眼中,他没有用语言来表达什么,他只有一个信念:“龙威猛士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很遥远,我要赶快成长起来,只有成长之后,才能替换老爹打猎,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老爹呆在家中喝酒享受,而不是为了我去劳碌奔波。”
这个清晰的信念和追求远比成为龙威猛士来得实在,而看得见的目标更是让他越来越疯狂。
密林中,一条身影在树木中极快地穿行,柳风双手高举着一个五十斤的沙包,再背负一把十七斤的大剑疯狂奔跑着,这条复杂的山路是他在四个月前重新选定的,全长二十二里。
柳风全速飞奔,嘴角上却不知觉地挂上一丝微笑,心中想着:“佛手阴阳结束才四个多月,天神担山就已经成功突破,今天开始要进入第三式金刚煅体的修行,不知道第三式结束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平?真是期待啊!”
他喘着大气跑到自己最喜欢的湖边空地上,将沙包一丢,迫不及待地站在空地中间,伸手抓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棒,这根木棒六十斤重,是他前天为第三式的修炼提前预备下的。
只见他左手托着木棒,高高地举起来,右手在胸前一划,做了一个提气的姿势,手掌直立,脚下慢慢站成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突然吸气,抬高的一条腿猛然一跺,重重地踩踏下来,高举的木棒慢慢向前平伸,右手配合左手抓牢木棒,平直伸开,双目怒视前方,整个动作像极了道观中护法的金刚一般。
一团热流突然在体内爆发开来,迅速传遍全身肌肉。天神担山一式中的感觉是麻痒和刺痛,金刚煅体这一式的感觉却仿佛是在用烈火煅烧着自己的肌体,巨大的痛苦让他止不住龇牙咧嘴起来,内热外冷的强烈对比激得他嘴唇一阵哆嗦。
“煅体!这就是煅体!是煅造,一块铁需要丢进火炉中反复煅烧锤炼才能能到更坚硬的钢材。不过这样的痛楚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柳风努力让自己因疼痛而渐渐张开的嘴紧闭起来,头上却有大滴的汗水流淌下来。
意志!这个时候,就是考验一个人意志的时候了,剧烈的疼痛甚至让他的脑子都迷糊起来,如果没有超强的意志,能坚持下去吗?
晨练、读书、剑法、箭法、家务、剑法、箭法、读书、晚练、睡觉……。每天千篇一律的生活中却充满着无穷无尽的挑战,每一天都有新的收获,每一天都有新的感悟。入门十八式早就练得纯熟无比,木剑已经换成了十七斤的钢铁长剑,四十斤的短弓也换成了更重的长弓。
“嘣!夺!”……。。连续不断的弓弦声传出,一支支雁翎箭准确地击中五十步之外的标靶红心。四十步之外,一字摆开四个标靶,每一个标靶的红心上都簇拥着十几支同样的箭,箭簇在这些红心上盛开了几朵大大的浅灰色花朵!
“一石的长弓,我终于能够连续拉动六十次。”柳风目光灼灼地看着四个标靶:“一石九十斤,九十斤对于我现在的力量和耐力来说显得轻了些,是该考虑换一把更高硬度的弓了。那么,我是换一百斤的加长弓还是考虑一百三十斤的桑木弓?嗯,还是考虑桑木弓吧。修炼金刚煅体已经八个月,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再有十多天,估计霸王功就该进入第四式的修炼,到时候应该能够拉开桑木弓,能射中五十步之外的标靶。”
他放下长弓,走到院子的一角,这里的几个木架子上吊着十余个高低不同的沙包,这些沙包的布置非常密集,就是一个人要想从沙袋之间走进去而不接触沙袋也是不可能的。他伸手分开密集的沙袋,大步走进木架的中心位置,深吸一口气,两手一摆,拉开架势,打出一套拳法来。
这套拳法是侯老爹以前在军中跟随一位即将退役的紫金勇士学来的,也是一套很奇特的拳法。
拳法名叫千拐拳,每一个动作都是用手肘、膝盖或是腕关节外侧这些关节部位来攻击目标,甚至肩、背、胯这类很少有武师能够运用的部位都是击打对手的有力武器。这样的拳法威力巨大,唯一的缺点就是攻击距离无限缩短,很容易使自己陷入被动局面。
柳风在沙袋之间呼呼地运行着拳法,心中冷笑着:“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套拳法对于一般武师来说正是将自己放入一个危险的境地,是找死的行为,因此,在军中,不少战士都说这套拳法是标准的下三流,是不堪大用的拳法。”
“但是侯老爹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当完全把握住这套拳法之后,能在两尺见方的空间内辗转腾挪,是一种狭路相逢之下的求生之道,真可谓奇妙之及。那些批判这个拳法的武师才是不识货的家伙。”
每出一招,便荡开眼前的沙袋,沙袋荡开出去,又迅速地荡回来,当十余个沙袋都完全悠荡起来之后,就如同十几个拳脚在向柳风发出不间断的攻击。
几分钟不到,一只悠荡的沙包重重撞在他后脑上,柳风手上一慢,再被两个沙包击中,不管他如何左遮右挡、疲于奔命,但是拳法已乱,手忙脚乱中更是频频被沙袋撞击,不一会就昏头昏脑跌坐在地上。他苦笑一声:“这套拳的确不容易掌握,都练习三个月了,还是只能坚持到六七分钟。”
侯老爹却是在厨房中透过窗户看着柳风在沙包群中的表现,轻叹一口气:“这个家伙,才三个月不到就能坚持七分钟,我当年练了两年多,最多只能坚持四五分钟,但是,就这短短的四五分钟,已经让我受益匪浅,在军中成就了闪雷剑的称号。从他现在的力量和悟性来看,是不是该可以考虑把那一个剑招交给他的时候了?”
侯老爹从来没有放任柳风不管,不过,当他发现柳风是一个练武好材料的时候就不敢轻易指导柳风了。
然而,武技本身就是一种实用的技巧,既然要实用,就必须经得起实战的考验,所以,每间隔一天,侯老爹就会与柳风切磋一次,借以让柳风在实战中去理解武技的含义。
这些,并非是侯老爹藏私,他的情况自己清楚。
诚然,侯老爹的实战能力很强,但是,他讲授知识的水平却很一般,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本来应该去请一个很好的老师,可是他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得不躲在这片深山中过着清贫的生活,哪里还敢出去找那些好的老师来指导柳风?
所以,侯老爹更多的时候是在旁边默默看着柳风的进步,感受着柳风突破之后的喜悦。除此之外,他尽量满足柳风在生活上的需要,对于武技,除了切磋,就不会再随意去指点指导。
这或许就是侯老爹最感觉自己对不起柳风的地方吧?他却不知道,他的这种让柳风通过独立思考去领悟奥妙的教育方式,成就了柳风辉煌的一生。
侯老爹伸出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上常年戴着一只手套,他拉开手套,看着掌心。掌心上有一道横贯手掌的狰狞疤痕,看着这条疤痕,他愉快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抹恐惧和庆幸的神色。
这条疤痕代表着侯老爹的一场战斗。
那一战是侯老爹一生中最接近死亡的一战,追杀他的众多人物中有白金勇士、紫金勇士、甚至还有一位虎贲猛士,但是那些人没有一个能让他恐惧和不安。
逃亡的第四天,一位白金勇士拦截到了他,那时候,侯老爹笑了,白金勇士在追杀他的所有人中只是最低级的战士,这样的人根本杀不了他。可是那人只出了一剑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直到现在,他还时常在梦里出现那一剑:剑光一闪,空气猛然收缩,剑光在刹那间就掠过两丈的空间,带着强烈的死亡味道刺上了他的咽喉,剑锋上携裹的寒气激得他喉咙起了一层鸡皮。
幸好,侯老爹是一位在军中成长起来的近身搏杀大师,也幸好他当年练了几年的千拐拳,就在那瞬间,他左手肘部一动,手掌从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伸出来,一把就抓住了剑锋,剑锋破开了手上那一层血狮皮制作的顶级手套,在他的掌心留下一道一生都丢不掉的伤痕。他在即将死亡的刹那间抓住了剑锋,右手中的大剑横扫出去,砍飞了那人的脑袋。
这一战前后不足两秒,就是两秒的时间,他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了一遍。在击杀对手之后,他跌坐在地上,足足坐了十分钟才站起来,并且从那人身上找到了这一招剑法。剑法没有名字,只有一招。这一招剑法也只有十几句很简单的口诀和一个人像摆着诡异的动作。
在随后的时间里,他一直想修炼这一剑。但是,这一剑的口诀和剑招他都看不懂,研究了很久,他忽然发现,这张羊皮的边沿有被装订过的痕迹。只有一种解释:羊皮来自一本册子,而且只是册子中的一张。
这个发现让侯老爹几乎崩溃,当他自认为无法可想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幸好那位白金勇士只拿到这套剑法中的一招,没前没后的口诀很难让人悟到关键,那人根本没有真正地练成这一剑,最多获得了一些速度和力量,要是那人拿到的是一整套剑法,今天就没有他侯老爹的存在了。
想通这一点,侯老爹才高兴起来,他认为,那位白金勇士能够通过羊皮领悟出闪电一样快速的强大剑招,他也能!
在随后逃亡的一段时间里,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耐心而仔细地推敲着残存的口诀,用了很多天时间,终于明白,剑招必须在水底才能练出来。
一个人真能在水底练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