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肃穆的云墙建筑挺拔而密集,在落日中却苍凉而压抑。
阳光平行游走于云朵之中,巴尔望着那些熟悉得青灰色墙壁,心中却再也没有了曾经的自豪,那种凌驾云端俯视大地的高高在上的的感觉。
帝国已经如同那轮坠入黑云的落日,随着伟大的帝王而分崩离析。
国王的宫殿座落在帝国的象征——亡灵树上面,周围耸立着历代帝王的雕像,但他们手中的武器却是真实的,虽然上面布满了岁月一道道布满锈色的凿痕。
巴尔想起了领主亨利手中的箭之源泉,心情又一次沉重下去。
黑色的,小巧的花朵在所有纯白建筑中显得惹眼而邪恶。
亡灵树高大粗壮的枝干上,不断有花朵飘落,牧师穿着甚至更加漆黑的袍子,悲怆低沉的安魂曲伴随着晚钟的哀鸣回荡在帝国的上空。
两旁不断穿梭而过的骑士打断了巴尔的思绪,伊莱苍白削瘦的身影出现在宫殿的正门,深陷的鹰一样的双眼紧盯着亡灵树上大批跨上狮鹫匆忙离开的骑士们。脸上的表情深沉。
当他好不容易把目光转向巴尔,马上又恢复了一个帝王应有的尊贵。
他伸出戴着狮鹫皮毛缝制手套的双臂,做出了一个欢迎的姿势,同时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永恒塔沦陷了,伊莱”巴尔向国王行礼。
“领主亨利的死会让这个帝国每一个善良的人们铭记,亡灵树已经开始为他而凋零。”伊莱扶起了巴尔,毫无生机的眼睛死盯着他“但如果暗主得到旧约,将会有更多的人战死,亡灵树甚至可能会枯萎”。
伊莱的双眼喷出熊熊的渴望之火,伸出修长的手指“那么,巴尔……”。
巴尔再次跪倒在地下“您是我内心伟大的帝王,帝国伟大的领导者,但请原谅我的冒昧,伊莱,旧约必须交给希伯。
巴尔再次爬上安德鲁的后背,在伊莱眯起的褐色瞳孔里向北海飞去。
熟悉的海浪声再一次响起,巴尔望着脚下的海岸,白色的浪花撞碎在嶙兀尖锐的岩石上。
大祭司伊里亚德举起手中的弓箭,一道璀璨的光芒慢慢的升上天空,烟花一样,升腾,散开。当光芒消失殆尽,那些黑色的灰烬凝聚成很多头戴兜帽的守卫者,把巴尔和祭祀围在了中央。
巴尔念出了那句熟悉的的咒语。
海风变得更见凶猛。
嘶吼的海风席卷海面的一切,岸边的渔民用手指着天空,恐惧地往破烂的房子里跑去。
海面就那样活生生地被撕出一个缺口,汹涌,狂暴的海水在缺口的
周围打着旋,却怎么也无法填埋。
巴尔跟在祭祀的身后坠向逐渐变的漆黑的海水深处。海面的下方格外平静,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只有两只狮鹫在急速的下沉中翅膀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呼呼声。
那个缺口的四壁平整光滑,周围的海水不断撞击,上面沾了一层白色的泡沫。
伊莱是整个帝国的统帅。但让巴尔感到庆幸的是:大祭司是帝国的真正的精神领袖,他的权力甚至超越伊莱。
路的尽头站着两排身穿蓝色衣服的守卫,巴尔很惊讶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大祭司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他赶忙有些慌乱地从安德鲁背上一跃而下。拘谨地跟在祭祀几步远的身后。
巴尔本来不想扭头去看两旁的守卫,可当他发现脚下的路是由守卫手中掌着的灯盏发出的光线组成,他就再也不能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那些灯盏颜色灰暗,却有着极其精巧,复杂的做工。海妖与帝王都被仔细地雕刻在上面。
巴尔感觉自己脚下突然一空,大祭司始终没有转身看了他一下,巴尔只好压住内心的吃惊,继续前进。
那些守卫居然没有身体,只有一件衣服里在那里,海水喷薄地撑住它们和那些昏暗的灯盏。
希伯依然苍老而矍铄。
“大祭司。”伊里亚德赶忙制止想要行礼的老头。
“北海之子——希伯”大祭司喃喃的说。
“哦,同样欢迎你,我的孩子。”
希伯友好地问候了巴尔,脸上露出了老人特有的慈祥。
巴尔赶忙把手伸进背后,拿出旧约交给了他。
希伯转身走到身后三个巫师的面前,把卷轴放在了中间的巫师手里。
它们看起来就像三具尸体端坐在那里,它们甚至和帝国的历史一样久远。头顶的巫师帽已经有些腐烂。长长的指甲里面布满了污垢。脸上蒙满了尸斑。
“希伯,送我们去行刑场。”
希伯的双眼里永远奔腾着的海水,是最纯净的蓝色。他是北海之子,是守卫之王。
稀薄的浓雾从他的双眼不断溢出,祭司和希伯的身体渐渐消失。
当雾气散去,巴尔感到双眼一阵刺痛,光线到处都是。
大祭司逆光站在血红的行刑柱上面。面向铁笼里面吐着芯子的蟒蛇。
“巴尔,帝国会崩塌么?”大祭司依旧没有转身,“伊莱只是一个脆弱的领袖,却有着吞噬一切的野心,永恒塔已经被毁灭,西线已经全部崩溃,埃斯拉的暴乱迟迟没有平定。”
大祭司终于转过身来,干瘪的躯干像一个残破的灵魂被裹在猩红的披风里。
“巴尔,我要你去落日山脉寻找召唤者。”
巴尔吃惊地看着大祭司手里突然出现的箭之源泉,却迟迟不敢把它接过来。
箭之源泉,是只有像亨利那样的领主才有资格使用。
直到现在巴尔也不明白,为什么大祭司会让他这么一个普通的狮鹫骑士去最南岸的永恒塔获取消息,甚至带回亨利用生命捍卫的旧约。
巴尔最终还是在大祭司充满期盼,或者说一丝乞求的目光下接过了它。他难以掩饰内心的窃喜,不断地抚摸着弓身。
黑色的乌鸦从祭祀身上喷涌而出,行刑场的上空布满了黑压压的一群。来回穿梭,尖叫着呼啸。
“来吧,孩子”
巴尔费力的张开了它,指向了空中黑色的群鸦。
箭之源泉。
弓身在巴尔手中猛地变成一个金黄色的漩涡。
光线一样的箭羽喷薄而出,大祭司满意思看着落满一地的尸体。巴尔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在下一个黎明来临之前,巴尔又一次离开了帝国,前往落日山脉。
大祭司站在晨曦中的行刑场,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伊莱。
“你让巴尔去哪了?旧约在哪?”他站在大祭司的正前方质问道。
光线再次弥漫整个帝国,祭祀像一个伟大的神一样发出刺眼的光芒。站在帝王的上空。
“我会亲自平复埃斯拉的叛乱。”
“大祭司,也许,”伊莱小心地抚摸着帝王之锤的手柄,仔细地观察着大祭司的反应,“你应该顺从我父亲的意愿,把帝国交给我”。
“我现在就是在执行他的命令,懂么?”祭祀威严回应声在空旷的行刑场回荡,放大,最后被拉长为一声怒吼。
伊莱尴尬地放下了帝王之锤上的手。
大祭司转身跨上狮鹫,离开了行刑场。
祭坛
鲜血坠落在一个殷红色的池子里面。
宫殿周围的帝王雕像笨拙的松动着,散落的尘土落在亡灵树的脚下。
最后一滴血在刀尖滑落,滴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那些远古的帝王巍峨的身躯挡住了穿梭的光线。
大祭司满意地看着它们迈着巨大的脚掌向帝国的边境出发。
所有的狮鹫骑士都已经奔赴战争的最前线,他不得不使用禁忌的咒语来守卫帝都。
而现在,他将要出发去拜访他的一个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