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复仇真的成为了焦点,那么哈姆雷特也终究被仇所复。
沾满鲜血的手,即使红得荣耀,是你英雄的勋章,也潜藏着,深深的,深深的,清水洗不掉的,罪恶。
一只白色的鸟,在四月初的北京市上空飞速掠过,这种鸟是绝对没有在中国的大陆出现过的物种。飞过北三环的时候,一个吃着煎饼果子的老大爷正把滴在手上的酱汁舔干净。阳光明媚,心情愉悦,表盖“闪闪惹人爱”,而下一秒,鲜血,嚎叫一并迸发。路边匆忙赶往上班地点的行人改变了以往的行动速度,都围了上来想看清楚发生了生么,有些反映迅速的人掏出手机拨打120,还有一些人并没有关心老人的安慰,他们更加敏锐地扑捉到了眨眼间发生的事情。
“喂,你看清没,就刚才?““是啊,是只鸟。”
“恩,是只鸟,不过好像没有见过这种鸟,速度可真快啊。”
“是候鸟么?兴许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现在这种动物下山侵袭人类的时间很多了。”
“哎,没办法,生态到处被破坏,也许刚才那鸟只是为了找点吃的,看到老人手中的煎饼果子。”
“你这人也真好笑,它要是瞄准的是煎饼果子,干嘛去咬手?难道是只瞎鸟?”
“不跟你扯淡了,快走吧,上班迟到了。”
二人不如地铁站。这一天对他们来说在平常不过,刚才离奇的事故已经深深被压在了大脑的灰质里,如果不去重复提醒,可能就会渐渐淡忘了。但是,地铁里很少启用的广播自从他们刚一进地铁站就可以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一种潜在的危机慢慢攀爬进二人的心坎儿。
“近日,有几只外形独特的鸟正在北京处处袭击路人,望大家不要把反光太厉害的东西戴在身上,以免遭到袭击。祝各位出行安全。”
地铁站里还如往常一样人声鼎沸,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汇聚一堂,但人们更多地讨论着这每隔一分钟就播报一次的新闻。如果说这就是世界末日的避难地,那北京可真是为人类做了太大的贡献了。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日本,韩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英国,德国,美国,法国,西班牙,如果说了等等国家,也就意味着很多国家将被等等所省略掉,国愤是肯定的。这里,就是折磨包容,就像欣赏跨世纪盛典一样,连世界末日也要全世界人在地铁站里一同见证。
人心惶惶,大家纷纷寻找身上可能会反光的东西,甚至有人看向了自己裤腰带前的金属扣。
有几只外形独特的鸟,到底有几只?当人们无法说清事实的时候,就会用一些模糊的词语描述某些事情。
它们为何而来,要到哪里去?来了做什么,结果会怎样?是不是会像蝗灾一样,会把小汤山的粮食全吃光?粪便堆满密云水库?自家的宠物会被咬伤而得什么怪病?会像非典一样再次席卷整个城市?人们又开始想要与病毒大作战一样,那根稍微放松了一点的神经又绷了起来。而真正的战役才刚刚打响,四月中旬的一天,人们出奇地发现,这温度陡然攀升到二十六摄氏度,太阳毒辣辣地瞥了一眼大地,一座外表泛着银光的写字大楼被因为自己外表的透亮玻璃,洁白的瓷砖,诱人高度而沾沾自喜,鹤立鸡群时,毁灭性的轰炸开始上演。
大约有二十多只白色的鸟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在太阳眨眼的一瞬间,疯狂地撞向玻璃,“嗵”地一声,一片玻璃产生了裂痕,不过这层只是个仓库,里面没人。接下来楼下传出了尖叫,玻璃上粘着羽毛,还有血液,尸体顺着玻璃滑下去,还有的直接被弹飞出去,有的玻璃更不争气,直接被撞碎了。还有一点生机的鸟直接撞进来,掉到了一名正在按着计算器的干会计一样的女人桌子上,扑了扑翅膀,又充满战斗力地一跃而起,吓得她尖叫地缩在写字台下面。
语言的力量太强大了,当人们再也找不到证据,翻遍百科全书也无法起个恰当的名字是,人们给这种鸟叫“弹雀”。
每天,人们把自己打扮得灰头土脸,习惯性地抬头看看树梢有没有弹雀窝,要是偶然看见了一个鸟窝里面有白色的鸟,便神色慌张地赶快走开,甚至那个人嘴里面还敢说一个时下很有名的英文单词“bling”都会遭致白眼。可是人们没有找到这种鸟的窝,他们好像是二战时的隐形战机,每到白天就会凭空出现在这座城市,到了夜晚就消失了,因此专家猜测这种鸟要么有人养殖,要么就是来自国外。奇怪的是全国其他地方并没有出现这种鸟类,他们来到北京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么?
这个所谓的闹剧最终成为一种对安全的威胁,国家安全总局高度重视,派专员走访全国各地寻找答案和解决办法,而就在有一天,一个神秘的人物出现了。自称是精神病医院的护员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进了办公室,护员和精神异常的女人身后站着几名保安。国家安全部这种地方是不可以随便进出的,更何况是看似与事件格格不入的精神病院。这个女人腿上放着一本速写本,认真且熟练地勾勒着一只鸟的轮廓,当工作人员近身观看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这只鸟就是那种会攻击人的“弹雀”。专门有人把这种鸟的尸体带回来进行研究,他们发现这种鸟的视觉几乎为零,他们完全靠光芒闪耀的一瞬间判断目标的所在地。
可为什么这个女人要画这种鸟呢?她到底和这种鸟有着什么联系?护员又把其他几本速写本递给工作人员。上面画满了鸟,鸟的各种姿态,静止的,飞翔的,扭头的,啄翅的,那些鸟栩栩如生地就想要再次从纸面上飞出来。没有人能把它们与那些凶残的形象结合在一起。
“她在下面签的名字是枭。”那个神情严肃的工作人员盯着护员说。
“是,但我们不清楚是这种鸟的名字,还是别人的名字。”
“据说枭这种鸟的名字也不是随便乱起的,只有体积达到一定的值,具有枭的体貌特征,生活习惯的才能叫这个名字。不过,正因为她的精神异常,可能在她脑子里这就是枭。她有什么其他异常现象么?”
“每天晚上就傻傻地盯着天空,偶尔冒出一句话——鸟儿,快回来吧。”
“太不可思议了,我想这些鸟真的与她有关。”
“是啊,也许这些鸟就是在她的召唤下回来的。可我们控制不住她,如果不给她什么纸啊,笔啊,她就会发疯地狂叫,吵得其他抑郁症患者都再次发作了。”
工作人员在本子上飞快地记录上面的话。
“还有么?”
“她还经常给我们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护员低头帮这个患者梳理一下从右耳旁滑下去的头发,仿佛这是她的女儿。工作人员发现这是个中年妇女。
“哎,虽然进了我们医院,可是这头发却渐渐回复到了年轻时的光泽,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哦,看我,忘记了给您叙述。她刚来我们这里的时候根本就是不吃不喝的状态,天天吼着‘别过来,别过来’,后来我们做了很多的治疗,发现她的记忆完全停留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上,那片记忆区显示她每天正常情况下也会反复回想。我们询问她的丈夫,她丈夫好像有意隐瞒什么,不过为了尊重患者及其家属,我们暂时没有询问得太细致,打算以后再搞清楚。”
“你们觉得她反复回想的是什么?”
“她的话提醒我们估计是个什么人,因为她有次在食堂里跟其他的病友说,曾有个男人把她关在小黑屋里;还说什么因为在小黑屋里,很担心自己的孩子在外面跟别人跑了。还讲过孩子大了以后慢慢都和他们疏远等等的话。我们那些病友就像是听有人读《故事会》一样,津津有味,有人甚至报以热烈的掌声,搞得饭都凉了还等着有没有精彩的下文,还问‘接下来怎样了?’然后她就停下来画画,一声不吭。”
“那个男人又出现了么?”
护员不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一张画像,这绘画功底可不比刑侦大队的画师水平差,甚至略高一筹,画上的人几乎是全北京城无人不知的人。看到这个画像的时候,工作人员大吃一惊:“他、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大量的鸟从只有中间还干干净净,秋意盎然的中飞出,冲破周边的瘴气圈,听从来自北半球另一个国度的召唤。罗枭抬起头看看那些他本以为已经消亡的鸟,困惑地笑了笑,自己在这里已有多长时间了?看看自己脏兮兮的上衣,破破烂烂的裤腿,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岛上的居民,也许他需要个星期五,但这只是自嘲罢了。对他来说,这个岛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打败他的东西,恐惧?见得多得去了。恶心?还有什么比死老鼠更恶心的?
可是,他失算了。柳骆冰此刻正陷入生命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