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们每个人 (4)
星目 2015-10-25 04:163,018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从中间彻底一分为二,大雨也随之倾盆而下,罗枭在也抱不住柳骆冰的尸体,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柳骆冰沉入了深深的海底。在坠落的过程中,时间仿佛变慢了,那些划过他眼前的景物都被拉长,闪过的灰亮灰亮的光芒让罗枭仿佛在经历死亡前的回光返照,他想这一切都将画上句号了,如今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留恋。人们都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一生不也不过如此,那就轻松接受吧,只不过早走一步吧。人刚出生的时候都是把拳头我的很紧,要抓住一切,结束的时候就应该撒手,放过人的这一生,金钱,名利,地位反正也带不走,松开了拳头,豁达点。

  那些脏水浇灌在罗枭的身上,这些黑水里曾经融入了多少肮脏的灵魂。罗枭甚至感觉到有无数个狰狞的面孔睁大着双眼,虎视眈眈地;他们发出毛骨悚然的尖叫,咆哮,仿佛要吞噬掉罗枭的身体,或者将他埋葬在深深的海底。

  罗天鸥始终没有出院,虽然病症不再复发,但是每天晚上他都惊恐地瞪着双眼,盯着医院的天花板发呆,此时他已经得了中度抑郁症,借助一些药物的帮助,他刚刚进入梦乡,就会因为一个个的噩梦惊醒,然后就再也无法入睡。今晚,他梦到了自己无缘无故地举着个大镜子,他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他站在100米高的大楼楼顶,下面是围观的人群,还有几辆警车,已经有人在下面布置好了大网,还有气垫,只要他往前稍微迈那么一小步,或者这风再大一点,他就有生命危险。

  就好像动一根头发丝,埋下的地雷就可以瞬间爆炸,人们提心吊胆,一片哗然之中都是看客发出的声音。可是罗天鸥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是站在那里看镜中的自己——这人怎么长的这么像我,可这镜子里的人是倒过来的,他在往下掉,快要看不见了,看不见了,他就在下移那面大镜子,以至于彻底看不见了,他摆弄着镜子。

  罗天鸥向着了魔一样地猛然向前跨出一步,瞬间天旋地转,镜子摔碎在18楼的遮雨棚上,哗啦,银色的粉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碎了,好痛,好痛。

  罗天鸥猛地惊醒,出了一身汗——是个梦啊。可是他明白,这之后就将是个无尽的黑夜。

  “小鸟?你看到了他么?我的孩子。”

  精神病院里,一个女人对着陪在她身边的男子说,她双眼空洞地盯着身旁的男子,她已经认不出这是自己的丈夫。重复了几次以后,她就低下了头,翻开大大的速写本,开始画那些小鸟,停在枝头的,展翅高飞的,捉虫的,栖息在巢中的,它们都没有眼睛,它们的表情都是很痛苦的,即使再灵动的鸟,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丈夫看着身边的女人,喉咙生疼,眼睛肿痛。

  你相信骨肉相连么?你相信不是骨肉的人在一起久了也会产生感情么?

  你相信愤怒能在一瞬间就爆发么?这个女人的丈夫从背后拿起了一把银晃晃的水果刀,他的眼睛不是因为怜惜和疼爱而红,而是彻底的绝望和愤怒,这个男人再也控制不住理智。

  十几年前,当三个孩子在四川游玩时丢失之后,一对双胞胎的母亲就因为过度悲痛而死去了,在她的弥留之际,她嘱咐自己的丈夫要无论如何要找到这三个孩子,而其中一个是这两个孩子的表兄。因为孩子的丢失,孩子表兄的父母已经彻底离婚了。

  就这样,这个男子走遍了整个中国,当他在北京见到这两三个孩子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个女人在辛辛苦苦地喂养着这一对双胞胎,他就愿意守在这个跟他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女人身边,认真抚养孩子长大。当他看到另一个孩子能在一个更好的家庭里渐渐成长,他也算是欣慰了。因此,当他看到罗枭电脑里的短片时,生怕孩子出事,才大发雷霆的。可是如今,他恨眼前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些孩子也不会出事,也不会冒了这么大的危险去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狱经受磨难。一切都是因为她,他要杀了他!

  可就在他举起那把水果刀的时候,这个神经了的女人却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良久,默不作声,然后她开口说了句:“你杀了我吧,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这句话被她说得那么轻松,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或者早已在几年前就拿定了主意。她看着男人的脸,又说了一遍——你杀了我吧。

  哐啷——男人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他跪了下去,掩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女人伸出手在他的头顶上一下下地抚摸着。

  很早以前,一颗天外的陨石冲破大气层的层层阻隔坠落在了南太平洋,经过时代的变迁,那里有了一座小岛。这个陨石经过成年累月的自然雕琢,就成了现在这个形状。它的内核有强磁辐射,经过这些辐射的人都会陷入层层的幻觉当中,在与脑电波互相作用的情况下,有些曾经陷入睡眠的记忆被再次激活了,因此,记忆最深处的东西,那些潜意识的东西就全部显现了出来。

  你的逻辑意识很强么?那我就展现给你看,让你在醒着的时候也被潜意识支配。

  罗枭的衣服脏了,他分不清是耳朵里流出的血污弄脏的,还是那倾泻的黑水染脏的。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再下坠。这是到哪了?是海底么?是不是我已经死了,可为什么我还能看见周围的光,这些光是来自阴曹地府吧,可据说阴曹地府是黑色的啊,这周围的水应该是来自冥河吧,前面那个静静坐着的人应该是送往冥界的船夫吧,可是这个背影为什么这么熟悉?

  冲破瘴气的包围圈后,天空一片晴朗,冬季的太平洋却也被喷红的太阳照得一片灿烂。坐在小船前面的那个人转过身,用疲惫的双眼看了看罗枭。他已经中毒很深了,整个脸都是黄的,白眼球也有点发绿,脸颊长出了几个大疙瘩,可罗枭依然能认出是黄伟,是黄伟救了他。黄伟冲罗枭笑了笑,他突然咳嗽起来,一口痰卡在了嗓子眼,用力咳了几下,吐出来以后,痰也是绿色的,绿得跟但只一样。罗枭接过小浆,朝着前方继续划。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欢呼声,一艘轮船停在海面,上面飘动着阿根廷的国旗,上面十几个船员都在欢迎黄伟的回归。有些人估计是黄伟的朋友,赶忙下到甲板的一层,棉被,大衣还有热水都准备好,几个船员做好迎接准备。

  他们获救了。

  黄伟的情况不容乐观,要不是曾经拥有健康的身体和坚强的意志,他早已中毒身亡了。远在美国的朋友得知黄伟的消息后把黄伟接到了美国的大医院进行抢救。时光就这么慢慢地划过,一点一滴的是每天早晨罗枭醒来后听到的水槽里的声音。他暂时住在黄伟在阿根廷认识的好朋友的家中。

  他朋友是个插画师,在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画布,颜料,石膏雕塑,堆放的有点凌乱,但是却很有错落感和艺术风格,大大的书架上塞满了世界各地的艺术设计书,前面的写字台上十几张散乱的稿纸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顺眼望去,原来是窗户半开着,一股股不是很冷的风静静吹拂。罗枭起床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他把头冲向水龙头,还是听不见,他的一只耳朵失去了听觉。

  医生说手术也无法治愈了。

  失去了听觉,他觉得自己反而简单了,有时他在想自己如果另一只耳朵也失去了听觉自己会不会更加简单?

  他偶尔和插画师学学画画,插画师是个三十出头的一头金发的男子,脸方方的,头发过颈,这让他看起来有点滑稽,两个星期才剃一次胡子,在阿根廷南部小有名气。这人算不上英俊,如果哪里算是好看点的话,就那双眼睛了,他有北欧血统,这让他外表看起来很有高贵气质。他着色奔放,带有拉美人独具的热情,可是画作成稿以后不知在什么地方,却又一种说不出的感伤,就是这种冲突的元素让他颇受欢迎。有时,罗枭会看到插画师在写字台前一声不吭,他的周身对着揉成团的稿纸,双手插进头发。如果他再抽几根烟,或者有红酒相伴,把自己喝得醉醺醺,就更有艺术家气质了,可惜他既不喝酒也不抽烟,他只是在抖动着肩膀,他在抽泣。

  五年前,他的女友和他同样是插画师,一起经营了一家艺术设计室。在去热带雨林考察时,被一直毒蜘蛛咬死伤,当场毙命了。他就这么一个人,一个人把所有的感情都注入到画作当中。他是孤独的,而每个人都在孤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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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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