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袁警官,怎么样?——”黄奇珍忐忑的问。她早有耳闻,袁罗修在京都警署是出了名的办案高手。
袁罗修爬出了车底,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抖去外面的粘土,果断的说:“谋杀——”
李山两人愣住了。
“我不认识他们,无冤无仇的,不是我们——”张老板大声的为自己开脱嫌疑。
“读过《佛屠》的小说吧。”袁罗修问黄奇珍和大川。
“《佛屠》?读过。”大川说。
袁罗修蹲在两个死者之间查看着地上的泥印问:“《佛屠》中第五篇,名为:车轮下的名单,还有印象吗?”
“当然……我看了好多遍……”大川的话语戛然而止,噎了噎口水看看袁罗修,似乎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十年前,一部名为《佛屠》的诡异惊悚小说横空出世,它解析了被欲望*纵下的扭曲人性,拥有种种罪恶心理的人借由超自然作掩护犯下种种肮脏而龌龊的罪行。每每一个故事的终结,总是令人对人性的扭曲感到毛骨悚然。小说融合犯罪心理学、侦探推理学、和人生哲理学。具有很高的探讨价值。因此,有人将《佛屠》称作人性的镜子。
它出版后的第二年,一个心理扭曲的读者参照书中犯罪手法进行十几起连环杀人案,闹得人心惶惶。这本书也被禁止出版发行销售。
袁罗修所提到的第五篇《车轮下的名单》,是关于一起对警局警员进行碾压报复的故事。
故事中,凶手利用毒品注射让受害人的身体麻痹而保留清晰的意识,再采用特殊的捆绑法吊在车底下,当一头的绳索松开,掉下的他们被车轮子活生生碾压致死。
为了掩饰受害者一开始就被吊绑在车底下的真相,凶手改造一个投影机,借着浓厚的雨雾当作幕布,给司机制造一幕诡异的幻象。负责吊绑受害者的另一凶手松开受害者绑绳后,对着车轮之间空荡落地。趁着司机看到恐怖投影影响出现慌乱,他钻出车底快速的上了前方的大货车飞快离开现场,没有留下足迹。
案子的结尾,引出一起警察局隐瞒局长之子三番碾压少女致死的黑幕,凶手正是被碾压少女的亲生父母。令人瞠目结舌的故事结尾,揭露了人性在权势利益前是脆弱的,一旦被诱惑,正义的使者也同样堕落。
黄奇珍的脸皮变得僵硬起来,这或许是因为来自《佛屠》那一股诡异而惊悚的感觉。
》》》》》》》》》》》》》》》》》案子交代了110,黄奇珍两人把袁罗修送到了离警局只是隔街相对的清河花园公寓区。他所在的这间公寓位于B座4楼的408号。对于单身已久的他来说太过宽大,好在装修风格还算简约,一东一西两面通风阳台上的视野也不错。
离开了住了十年的地方,他自然没办法入睡。冲了个热水澡后打开电脑连上本地网络浏览着这白佛市的信息。大部分的信息与在京都看过的都一样,只是多出了很多只有在本地网络范围内能阅览到的关于白佛城鬼府、白府的信息。
鬼府,数百年来一直西岸那座古老白佛城的标签。与帮助世人消除罪业的白佛寺不一样,它肩负着帮助亡灵冤魂走向光明的使命。因为更加受到人们的信奉,鬼祭文化也因此长久的流传。与它相对的正东方向白银山上的白府,住在这个宅子里的是白姓的家族,鬼府里作为消除怨灵中介人的每一代鬼祭司都是出生在这个家族中,因此,这个家族理所当然的受到白佛城原住民们所敬重,自然而然的,他们也成为了白佛城的领主。
从一些信奉者创建的论坛和网站上就能看得出来:在白佛城,鬼祭司代表着鬼祭文化信仰,白佛城的原住民奉她如神明一样。数百年亦是如此,即使如今是科学发展的新时代,鬼祭司的地位在白佛城仍是不可亵渎和侵犯的。
当任的鬼祭司名为白夜,7岁时被指定为鬼府继承人。传说,她至今七十七岁,但容貌依旧维持在十七八岁的样子。她性情孤僻,但十分好善。三十年前,她授权给一个叫师充的人成立白府事务所。师充以她名下的全部资产投入到白佛城旅游开发和白佛市建设中。这么大规模的投资既能改善白佛城原住民们贫穷的生活状态,还引入了不可限量的商机。如今白佛城成为历史名城,白佛市成为新时代名城,她白夜功不可没。鬼府、白府更是备受人们的爱戴和崇拜,神秘的鬼祭文化跟着得以远播。
值得袁罗修关注的是:白佛城与白佛市不一样,它还是个独立的直辖城市,国家政府负责的只是监督和协助发展,名义上是白佛城自立小政府负责管辖,但真正的主宰其实是白夜与及白夜的家族——白府。
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被个人主宰的几十万人口的古老城市犯罪率是全国最低的。最低的一次记录是一年之内只发生过一起杀人案件,盗窃案也很少,而且,起起都能水落石出。
与它隔岸相望的白佛市或许是受到了影响一样,犯罪率一直都处于很低的记录。如果说白佛城的犯罪率很低是因为原住民品德很高尚,那么白佛市的低就是因为警局和政府的管理得当。
当初,为了打造最好治安城市,凡是入籍白佛市的住民都要缴纳一笔不低的治安保险金,这就有了如今白佛市警局和政府联办的众多治安部门和众多治安防范培训机构,让学校、企业、家庭等不同的团体在不同时期都接受不同的治安防范教育,加强全民安全意识的同时也提高城市生活水平,以此来降低犯罪率。
在京都的时候,有个同事开过一个玩笑,她说:白佛市是座富人城,越是富人越是怕死,越是怕死,犯罪率就越低。
还有一个问题是让袁罗修关注的,那就是他这次要接替的刑侦科科长何放。
何放原本是乌市的警探,三十年前调到白佛市,城市的治安建设项目就是有他一手策划,经他破获的大小案件不计其数,有人就奉他为城市的守护者。与他一起调任过来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后来成为了白佛的第一代理人,就是他谋划了白佛城的旅游开发和白佛市建设项目,他就是师充。
因此,何放也算得上是白府的人。虽然他所担任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刑侦科科长职务,在整座城市中的地位却是不可低估的。这次被派遣过来接替他,袁罗修有一定的压力。
》》》》》》》》》》》》》》》》》》》》》》第二天大早,袁罗修第一次进入白佛市警察局。料想不到的是,何放竟然率领全局几百号的人早早的站在大门口等候着迎接他。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他带领着乘坐电梯进入六楼的刑侦科专用办公室。在办公室里一一介绍了五个组员:侦查科出身的黄婷婷、信息技术科出身的大梁、刑侦科出身的李杨、大川,人事信息科出身的黄奇珍。本以为这么重要的刑事科少则也得十来个人,没想到仅仅是五个,这五人还是入职不超过三年的新手。
何放一副蔼然着说:“很多重案要案都是有七个重案组负责,我们所负责的是比较特殊的案子与及协助重案组,所以,人数没必要太多。”
也就是说,这个刑侦科名义上是最高的侦办科组,其实不过是挂名而已。袁罗修心中有所不悦,要是没有案子调查,这日子该怎么熬过去。
大家一向习惯何放亲切随和的性子,突然换上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大山,除了黄奇珍的五个组员都显得紧张、严肃、拘谨。
“诶呀诶呀——京都来的凶神恶煞,哎哟?真的变成独眼龙了?很酷的造型——”一个中性而磁性十足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声音的主人是个随意扎着长发的俊朗男人,他穿着白色的毛衣围着灰色的围巾,带着一副银丝框眼睛,镜片的折光和他清澈的眼瞳重叠时会映出奇异的色彩。
他就是白佛市警察局鉴定部的鉴定师白月。
看到这个散发着贵族特有的玩世不恭气质的男人,袁罗修就如看到了恶人似的,严肃的面容出现愤怒的抽动,眉间足足纠结起几道直沟。
“白医生——”黄婷婷紧张的面容上随即笑颜逐开的迎上去。
“婷婷早安,大家早安。”白月一手轻揽着她的细腰,一手从她脸颊边滑过。
“真是难得啊,你这么积极。”何放笑眯眯说。
“我本想和他打个招呼就走,谁知道碰上死人案子——我说,你真是个煞星,到哪都有命案——”白月意犹未尽的放开黄婷婷,把左手上的一份文件在袁罗修的胸口拍了拍。
袁罗修压抑着心中的惊怒,带着僵硬的语气说:“这样的再见不是巧合——”
“老何总是唠叨着想找个能干的接班人,所以我就向上头随便说说,谁知道真把你弄过来,这不是我的错…我真不是故意的…”白月说。
袁罗修紧握拳头,冷哼着说:“玩弄人性又*控权势,你还想怎么样?”
白月耸了耸肩笑说:“我这是把你调过来休养身心安度晚年的,谢谢两个字也没指望你说,只是,都十年了,你对我的偏见还是一丝不减,我该感到荣幸还是悲哀呢?”
袁罗修终于忍不住,放声叱道:“我不恨你,我只恨你的《佛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