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鬼迹（一）
《鬼迹录》中《水鬼雾蠡》说：水鬼为驻冥水女阴灵，常年吸食死水晦气，助世人净河治污，久修者凝与水幻化人形，能通行人世炼狱。水鬼姿色绝伦，嗜好借精入腹孕化子嗣。生为女者入水为水婴，男者升天为雾蠡，雾蠡自成一族主治浮天怨气。故而凡冥桥地狱近地，水鬼满河，雾蠡覆天，然临居村落男者零落遭灾。村落女眷祈天卸灾，佛感而曰：水鬼雾蠡若除，世道不净，畏惧者可迁户远之。
女眷曰：吾等迁户千里，所到之处必有冥流，屡遭水鬼为祸，已无处可迁。
佛亲临冥流处问罪水鬼，水鬼恭膝而跪呈言：人间暗沟黑水飘魂诸多，吾女灵日夜净消而夭，雾蠡舍母在水不得相聚，耗命笼天窥其踪，若无阳气孕腹，何来我族护世安宁。
佛听在理，顾盼再三邀来女眷众听，曰：水鬼则一后全责孕腹，吾助其一腹千万子，足以盛全族不灭，余者全心净水。众则一男入水借阳，吾助其躯不死志不衰，水后七年腹生，完毕归乡。两族各失小义兼顾众道，可算是阴阳之盟，可否。
众人听之连连肯首赞言。
此后，每逢七年之约，水鬼全族举旗拜首恭请借阳人，如约而还互不相累。
袁罗修合上手中的《鬼迹录》，揉了揉眉间，脑海中逐渐的把故事中的“水鬼”融合到了数天前在白佛桥上出现的女水妖。（第七话婆祸馆中提到）
婆祸馆的杀人案勉强算是告一段落，他头一个任务就是找出相关那晚在白佛桥上那一幕奇观的线索。
几个人帮着翻了一个上午的书，近代的鬼怪志等等书籍全都看过，从中把关于到水鬼雾鬼的字眼全都查了个遍，终于在《鬼迹录》中找到了最完整的原文记载。
《鬼迹录》出自大洛山初代神刹婆罗门的一名无名女祭司之手，早于《白佛手札》三百年，文中融合了大洛山、白佛城、梨花垣、阴司山等等多地的神鬼妖怪传说，也描写了各地不同的鬼祭，人祭，占卜等等祭祀仪式，亦是至今为止鬼府也奉为最早的祭祀文化源头的古老案本。它的原版手抄本传承至今只剩下四本，分别留在大洛山，梨花垣、白佛城、盘桓市的鬼祭文化博物馆中保存。
“这都是有文字记载的，怎么还有那么多的谣言？害得我们乱猜一通。”黄奇珍说。
“这就是社会娱乐效应，真的事件一经几番传播后就变了味，何况都几百年了。”大川说。
“这事要是真的…还真是…神奇啊…我要是那男的铁定是先吓个半死。”大梁说。
黄婷婷说：“哪能吓死啊，书上不说了吗，人家姿色绝伦…高兴死他还来不及。”
“再姿色绝伦那也不是人，手感哪能和人类的女人相比…额…吓人，吓人。”大梁说。
“哎哟，你还分得够清楚啊，也不知道谁说想有个妖娆女鬼暖床。”黄婷婷堵截他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那种人吗？”大梁狡辩说。
“大川，你可听见了，这种人将来下地狱一定会被拔舌头的。”黄婷婷说。
“咳咳咳…这个社会言语自由吗，相信下边也是一样的啊呵呵呵呵…李杨，你最近怎么印堂发黑，嘴唇发紫啊，被女鬼缠上了？”大梁用脚踢了踢李杨的椅子。
李杨把头从桌上抬起来，两眼浓重的黑眼圈，眼皮子撑着开了一条小缝，他迷迷糊糊的说：“下班了吗？”
“难得他也中邪。”大川笑说。
“大梁，那对姑侄情况怎么样？”袁罗修问。
“报告…一切正常。”
“记忆也正常？”
“身体是正常的，就是记忆…都说自己被杀过…我觉得吧…会不会是井里的那些冤魂附身…不然的话，还真没办法解释劈开的头还能长全回来。”大梁说。
“还在医院？”
“嗯，还在住院观察。”
“我去看看。”说着他转身离去。他必须找事情来让自己去思考，否则，他就没办法挤掉心中的繁乱。
“我们谁陪你一块去么？”黄奇珍急问。
“不用，我自己去。”
目送袁罗修离开，几人面面相觑着。
“身体没问题吧，两只眼睛都削了两块肉似的，没见过这样的。”大梁说。
“唉…好兄弟英年早逝，消沉憔悴也是正常的。”大川说。
********袁罗修离开白佛市之前特意给车子加满了，为的是让它能长时间带着自己在外奔走。按照第一次白月带的路线，他一路往前开，穿过婆祸洞终于来到婆祸镇和婆祸天坑的岔路口。
望了一眼深入婆祸山的路口，袁罗修转着方向盘缓缓开进婆祸镇。
城镇内，家家户户门口横插着画着鬼府鬼凤凰符号图腾的各类驱邪旗飘飘扬扬，门板门柱上贴着新的神符。在无神论者眼里气氛十分活跃，有神论者眼里则是阴沉和诡异的。
就在医院的正门口，也是竖着好几杆辟邪旗。
夜聆的病房从住院部转到医院后面一座私人闲置的三层小楼，小楼外被拉上了几百条七彩驱邪布条，上头挂着叮叮作响的铃铛。
小楼的一楼是公众大厅连带这厨房，二楼三楼才是住房。
大厅的沙发里坐着十几个有说有笑的男男女女，他们都忙着给手中的彩布打结，桌上，地上放置着一篮一筐的酒肉果花等祭品，这么多的祭品也得是举行一场不小规格的法事或者祭祀仪式才用得着。他们打算为夜聆和夜瞳两人祈福的。
“袁警官…”正在擦抹几块雕刻石盘的人一眼就认出进门的袁罗修，他是夜聆的父亲。
“打算举行法事？”袁罗修说话之时瞥了一眼他手中忙活的石盘，那是最近这一代十分流行的一种陪葬祭物，名为往生石。传说，往生石原本只是一块普通的大石头，白佛经常坐在它上面打坐，当白佛坐化后，它受到感化而变成往生石为白佛流转世间渡命与人死而复生。由此，按照这一带的丧殡习俗，人死后都要在后背下放一块往生石，它能渡化死者的怨气而尽快投胎转世，非自然死亡的人或者死后没有尸体的，就埋在死亡现场。
普通的往生石由普通石材打磨雕刻而成，双面只雕刻鬼凤凰花，有些双面雕刻着鬼凤凰花，精致点的会使用名贵的天然晶石加以刻上一些鬼府所使用的安魂符文。在白佛城的工艺坊中，最贵的一块往生石能卖到十万的价码。
夜父手边的一共是八块，一面为鬼凤凰花，一面为往生咒文，材质虽然普通，但雕刻工艺却是一流的。
“我们准备带上聆儿和瞳儿去回鬼祭宗庙和婆祸馆那里…祭拜祭拜。”夜父说。
“他们可以出院了吗？”袁罗修询问护士。
“只是去一会，完事了就送回来。”夜父说。
“我一起去。”反正也是要去那里再走走现场。
“哪能耽误你呢。”
“我这个外人不能去吗？”
“不不不不…真怕耽误你…”
“没事…我正要走一走婆祸馆。能单独的问你两句话吗？”袁罗修对夜父说。得到夜父的同意，两人走出门口一直到了岔路口。
“您说，还需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夜父说。
“我听说您的这个女儿并不是亲生的。”袁罗修问。他有种预感，出身弃儿的夜聆和鬼府之间似乎有什么牵连。
夜父点了点头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就算她没有流我们家的血，这辈子都是我们夜家的人。”
“就在捡到你女儿的那几天，鬼祭司来过婆祸镇吗？”
“这个…都二十几年的事情了…我想想…”
夜父想着想着掰出手指头来算了算，过了一会说：“聆儿是三月初九捡的，那天正是爷爷的生辰我记得清…那几天…没来过…直到爷爷发丧当天，她亲自过来送行…就那次，到现在就再也没来过。”
“鬼祭宗和鬼府的关系一直很密切，为什么二十年也不过来和你们联络联络感情。”
“呵呵…你是不知道，鬼祭司平常不大喜欢四处行走，只有哪里要发生不太平啊，实在不得已的事情才去的。她这二十年都不来，我婆祸镇也就安稳了二十几年。”
“你祖父发丧的时候，你女儿多大？”
“五岁，聆儿全是爷爷带的，发丧那会可伤心了，躲在房里都不出来。”
“鬼祭司见过她？”
“没见过，倒是鸾儿和俪儿…见过她…哪会…要是听了她的话…他们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哦？她对他们说什么话？还是预言过什么？”
“她问俪儿和鸾儿，问他们想不想去白府做她的学徒…诶…这两孩子都被我灌野了…当时愣是摇头的说不去…我们也不曾想这后来…若是去了白府，那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鬼祭司大人那时候是想救他们啊，是我们没福气，悟不出她的真话来。”夜父一脸的懊恼。
“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而已。”
“要是别人随口说说也没什么，她是鬼祭司啊…她平日话本来就不多，说一句准一句，没福气的人悟不出来就避不过灾劫。”
“这几日…鬼府那边没来人？那位白少爷没来过吗？”如果他们要做什么秘密的事情，或许对这些人的记忆进行删除，自己也问不出什么。
“人是没来，鬼府的书函送来了一张，在老祭司那里，书函上说，让我们带上聆儿瞳儿两人去一趟婆祸馆祭拜祭拜。”
袁罗修眸光轻转，问道：“你们知道夜鸾和夜俪的事情吗？”
李杨从京都回来之后给白月提过这件事，白月说会转告白夜去处理，到现在也还没有处理出一个结果来。或许让夜聆这些亲属去询问更直接点。
“怎么了？”
“也没怎么…我几天前派人去他们住过的那栋别墅做调查…那个人说看见他们的…冤魂还在那里徘徊…”
“什么？这…怎么会？”
“当时鬼府的白祭司也在京都，说是会帮忙处理的…我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看来白夜的确没有通知到这边，希望自己唆使能让夜父和白夜正面接触，或许能看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