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看来答案很明了…”白夜返回祭台上的白夜宿体,祭台上两股气流继续着交织缠斗,朱晓晓发出的厉声的惨叫快刺破耳膜,她的四肢、头部被撕碎,肋骨咯嘣的断裂,内脏泄出来瞬间两股气流搅成碎末。
目睹着眼前血腥而残暴画面的悦兰舟锥心痛哭着:“晓晓…对不起…对不起…”
袁罗修双眸呆滞的看着朱晓晓的尸身被吞噬殆尽,除了紧紧抱住能够让他感觉到真实的悦兰舟,脑子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祭台上的巨大气流漩涡消散无形,殿内恢复如常。
结束仪式的李龙音想帮着把悦兰舟扶起来,却被袁罗修猛力的甩开了手呵斥;“不许碰他……”
叫退了李龙音,他拿起了枪,背起悦兰舟往外快步离去。
“这就是伤心欲绝到疯傻的状态…诶…朱晓晓深藏不漏害人不浅啊。”白月说。
“还说风凉话,害他伤心好几天不够啊。”李龙音用臂肘捅着他的后背怨道。说着打量着步入正殿的奢华公爵,他很肯定这个人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只是因为容貌改变得太大反而有些不敢相认。
奢华公爵朝白夜行了个宫廷式的绅士礼微微一笑说:“晚上好,尊敬的鬼祭司大人。”
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当他微微一笑时露出了一拍异常洁白的牙齿,分别在嘴角两侧露出的两颗比其它更为细长而微微碰触到嘴唇。
“辛苦你了。”白夜说。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白月审视着他说:“我还是喜欢你原来那个死皮包活骨的模样,更有人味。”
“男人之间也是有嫉妒心的,我了解。”奢华公爵淡然而笑说。
“舌头一旦搅得灵活的人都喜欢给自己戴高帽。”白月回敬着说。
“这孩子,什么时候才不找我这个老人家贫嘴。”公爵笑说。
“等我舌头搅不动的时候。”白月说。
李龙音揶揄着说:“凯伊,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第五话中介绍到:老凯伊是白佛市研究所开发人也叫白默,105岁的高龄。也是鬼府信徒中最年老的一位。)
“骨头还是几百年的骨头,只是换了张年轻的皮而已。”白月说。
“谢谢夸奖。”被称为凯伊的公爵欣然接受这两份称赞。
白夜一说:“凯伊公爵,京都遭受磁场转化使得双重空间受到震动,又逢阿修罗城再现之期,白佛城即将面临血屠之灾,请你和以前一样,为我保护这座城。”
三人一脸惊诧。
凯伊收敛起惊讶,转而欣喜的微笑说。“冒险的游戏又开始了。”
********在鬼府门外等候的11组队员看清楚袁罗修背着的人是悦兰舟,很是讶异,因为悦兰舟在下午的时候已经送进火化间。
“去医院…”平稳的上车后,袁罗修对开车的人说。
“是…”
“不用去…别去医院…”头枕在袁罗修怀中的悦兰舟说。
“你的病需要治疗。”怀中的悦兰舟双手只是有些冰凉,皮肉饱满而但有弹性,与他死时干瘦缩水完全不同,眼眶的凹陷,脸颊的消瘦完全恢复病情没恶化之前的状态,只是身体不停的在打冷颤,体温越来越低。
明明在几个小时前送进了火化间,明明把骨灰龛交给老院长…为什么他又活生生的出现?今天所经历的是一场梦吗?纷乱而无法挣脱苏醒的梦。
“不需要……我只想……好好休息…罗修…给我找……找个地方…我想好……好好休息。”悦兰舟断断续续的说。
看到袁罗修满脸的犹豫、担忧以及疑惑,他又说:“就算去了……医院……他们也……救不了我…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给我找个…地方…除了医院…哪里都行…”
“回我的公寓……”袁罗修做下决定说。
回到公寓中,他给悦兰舟裹上所有的备用棉被,把空调的暖气跳到最高温度,过了大半个钟头仍是冻得像冰块,皮孔里还往外冒着寒气。无奈之下把他全身泡浸在浴池中,当水温足足调到八十度后才能慢慢软化他僵硬的表皮。
历经漫长而虚幻的一天,袁罗修卸下一天的沉重心情靠在浴池边听着悦兰舟轻缓的呼吸声渐渐睡了过去。
恶梦中,看到的是被气流撕碎着身体的朱晓晓发出凄厉的哀嚎。
醒来之时全身淋漓大汗,看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悦兰舟还躺在高温的玉池中,胸口还有起伏,气息均匀而带有酣睡的神情,奇怪的是,颈脖上明明有两个血口竟然消失了。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导致他身体温度急骤下降。问白月?问白夜?不论问谁,答案都难以取信。更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时过九点,没见人去上班的李杨打来了电话询问状况,他则借口身体不适。
挂了电话他便拔了电池,连着公寓内的座机也不例外,只希望有足够的个人空间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自上午至下午,落地窗帘拉得很严实,一丝光也投不进,他独坐在大厅的正中央,关于朱晓晓,白月,悦兰舟与自己的那些过往纠葛拂之不去越想越清晰,一股又一股的烟雾在黑暗中徐徐蔓藤消散,如幻如梦。如果这是梦,那就等着醒来。
“请您签收……”房门打开,打扰的人还是出现了…经常来送餐的送餐员。
“我没有订餐。”袁罗修说。
“是白少爷给你这里的一位叫悦兰舟的客人定的。”送餐员说。
“谢谢……”一身湿答答的悦兰舟悄然无声的就突然出现在身后。拉着小推车进到房间中,他焦急得手忙脚乱的打开那一层层的盖子,那是一辆带有冰冻功能的餐车,里面装着好几盘新鲜的上等牛肉。
悦兰舟看起来非常的饥饿,抓起一块血牛肉差点就啃了下去,肉到嘴边他刹住了般抬起头看了看袁罗修,这才压制着双手把牛肉放回盘里,连着盘子端到堆积残羹剩饭碗的餐桌,拿着餐车中配套的餐刀餐叉一块一块切着吃,三下五除二的把小半斤的牛肉就吃个干净。
袁罗修攥紧了拳头落座到他对面,静静的看着他一连吃下三块血淋淋的生牛肉,昨日的那份惊恐慌乱在此游离在脑海中。
埋着头吃着血牛肉的悦兰舟停住了餐刀,双肩大力的颤抖着,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越是放声哭泣,他紧抓着餐刀的手收得越紧,甚至餐刀的手柄被他的抓弯,收拢的指尖直直扎进手掌,流出了一滩血迹。
“兰舟,松手…松手…”袁罗修急忙掰开他的手指,丢掉扭曲了的餐刀,从餐车上抽了两张餐巾紧紧的绑住流血的指印。
悦兰舟将头埋在他胸口用力的抑制住全身的颤抖说:“对不起,是我害了晓晓…是我害了她…我不知道你会追出来…不知道…我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任性…我一直很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害你失去晓晓…”
“不用再说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袁罗修说。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早点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情,我宁愿用我这条命去帮你把晓晓换回来…对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用,现在要说的是你,是你…你要告诉我,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兰舟,你看着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白夜对你做了什么?告诉我…”
许久,悦兰舟缓缓开口说:“罗修,我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只要你维持着原来的意识,你就是悦兰舟,这是不会改变的。兰舟,告诉我,是不是白夜对你做了什么?告诉我…”袁罗修焦虑的追问着。果然是被做了什么手脚,是记忆上的吗?还是身体,或者是意识?
可眼前的悦兰舟就是原来自己所认识的真真切切的悦兰舟没有错。
悦兰舟摇了摇头说:“她对我很好…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本来想…临走前和你好好的道个别…从此以后划清界限…只是,没想到死得那么突然…”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你会怎么样?告诉我?”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活着…不会再让你担心。”
“你说你不再是正常的人类,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对你的身体做了什么?”正常人类的体温是不会降低到那么低的。病重的他不可能一下子吃掉三块生牛肉。
悦兰舟拉着袁罗修的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和水滴,破啼一笑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能再晒太阳,不能再品尝我最喜欢的美食,仅此而已。”
“你说清楚…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悦兰舟站了起来走向落地窗帘,鼓足了勇气伸出手慢慢的拉开一条缝,一道夏末初秋交接的阳光穿透进来。
悦兰舟把左手伸向放在这一道眼光中,刚刚接触到阳光的那一刹那,受到辐射的表皮仿佛是纸张般噗的冒起了火化。本能的收回了手,手背却已经烧出了一条露出白骨的焦痕,扑鼻而来的是焦肉的味道。
袁罗修从置物架上取来了医药箱,取了酒精淋湿了那伤口,刚想以棉球吸出焦黑的血液,那烧开的血口肉丝像是蛆虫般蠕动起来慢慢的烧开的血口迅速合上,手背上完好如初,原本双手手掌被手指抠出的血口也不见了踪迹。
为了证实那阳光的温度,袁罗修伸出了自己的手,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