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番焚香净身过后的夜父、夜聆、夜瞳、及三位鬼祭宗的传人西里先生，丘先生，兰先生祭拜了鬼祭宗堂后走出来，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开往白佛市的车子，袁罗修则是尾随其后。
进入白佛城之时意外的看到大街小巷所有店铺门户都关了门，门口挂着白灯笼和白旗。明明才到了傍晚时间，街上只剩下稀疏的游客徘徊游走。就在每个路口都立着警示牌，牌上写着：22点之后禁止外来人在城内逗留。
为了迎接白佛轮回日吗？未免也太过了。
白佛轮回日设在白佛会结束后的第三天，为期九天。说是这几天是白佛涅槃后佛魂升天而佛体要轮回入世，没有佛魂佛体镇守的地狱口会涌现出很多妖魔鬼怪，他们在夜里进城祸害人，因而，城里的原住民在这九天里都不会在入夜之后在外行走。
白佛会前夕似乎也是这般情景…袁罗修不得不赞叹白佛城原住民对“传统习俗”的恪守不懈。在这中繁乱而浮躁的社会里，个人的信仰本来就很难坚持，何况是群体信仰…白佛城原住民对白佛鬼府如此拧成一条心的信仰令人叹服。
从后视镜中，袁罗修还发现一个奇怪的景象。白佛城上空的云雾朝着四周散开，围着整座城池上空形成一个空心圆圈，他们映着西落的红霞，就像是一个大红色的圆圈。
他曾在白佛城各类自然奇观记录册中看到过这样的景象，因为还没有合理的科学解释，大家都说这是迎接白佛轮回的“轮回道”。
白佛桥通向主干道上出现不少的巡警车，车上的巡警见人就提醒“尽早离开”，这种警戒现象在白佛会前夕并没有。令人在意的是，这一路上看到的巡警中有一些穿着11组的统一服饰，这些人一个个身材伟岸，行动矫捷，腰间除了枪支，还佩上长剑…
只是简单的巡戒，有必要出动11组吗？这些11组并非金龙崎率领的那些人。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佩带长剑？国内的警署人员只配枪支，还没有听说有那个特殊部门佩剑抓贼的…
到了白佛山下的冥桥，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人站立桥头的异兽石像上，他腰间也佩带着一把剑，剑鞘上镶嵌的绿宝石散发出异常的寒光。
前面的车子停下来，夜父忐忑的下了车朝着那人走去，刚开口，那人就说：“鬼祭司大人等你们很久了，快上去吧。”
是个少女的声音。
“谢谢谢谢…”
今晚的白佛城要发生什么事情吗？为什么连这桥头都有人守着？
……
点灯过桥抵达鬼府外，几人停了下来细心的相互帮忙整理身上穿着的祭拜礼服，。第一次看到坐立在半腰暗林中魏森森的鬼府，夜瞳紧张的抱着夜聆的脖子把头埋下来不敢去看第二眼。夜父则好几次的叮咛两人不能乱说话。
“袁警官，你常来吗？”西里先生好奇的问袁罗修，他一身的便服，一脸淡然，完全看不出是虔诚而来的人。
“算是。”袁罗修回答。
几人尚未走上鬼府大门前，双面大门咯吱的拉着长音缓缓敞开。这是袁罗修第一次看到鬼府的大门两边同时敞开，一股强劲的冷风由里往外呼出，带着庭院那口泉水的水气。
白夫人提灯静候在门外，几人靠近时颔首微笑说：“夜大师、丘大师、兰大师、西里大师好久不见了。”
“白夫人好久不见…”
几人先是应了白夫人的招呼，夜父拉过夜聆两人说道：“这是我女儿夜聆和我孙子夜瞳，他们想亲自感激鬼祭司大人的救命之恩，请白夫人帮忙转达…希望鬼祭司能见他们一面。”
“都请进吧…”白夫人说。
“谢谢…谢谢…”得到白夫人首肯，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跨进门槛时，夜瞳忽来一声轻叫，几人急忙停了下来。
“瞳儿，怎么了？”夜父急忙问。
“痒痒…”夜瞳两只手用力的挠着后背。不只是他，夜聆也是有些难受得瑟隐忍表情。
“怎么这时候痒痒…真是的。”夜父抱下夜瞳撩起后背的衣服帮着一块挠。
站在一边的袁罗修无意看到夜瞳裸露出的后背大吃一惊，那后背上有一朵血红色的鬼凤凰花火焰…鬼凤凰花正在慢慢的舒展开来，摇曳着活灵活现。
果然和鬼府有关连…
“对不起…这孩子头一次来，怕事…”夜父对白夫人致歉。
“没关系…”
赶紧的挠一阵子，夜父抱起他跟着白夫人继续往前走。
侧殿内，一袭白素袍的白夜坐在左殿中央煮茶静候，殿门纱幔飘舞，泉眼水渠水流潺潺，透出一阵阵冰凉的气流。
夜父等人先是到正殿跪拜着祭台，这才折回到左殿。就在殿外，作为领头的西里先生从缎带包里取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祭拜铭文牌双手奉上，双膝跪地俯首叩拜，后面的几人屏住呼吸的跟着三叩三拜。
等白夫人接过祭拜铭文牌后，几人才敢起身依次的进入殿内，按照尊卑前后跪坐到蒲团上。
亲眼目睹几人这一系列隆重的外臣拜君大礼，袁罗修再次暗叹，这个人心浮躁的新时代里还有这种执着信念而虔诚到这种地步的信徒，真是难能可贵。
“你也坐。”白夜朝袁罗修微微一笑。
袁罗修微蹙双眉落座，心想这不是原本的那个冰冷的白夜。值得他注意的是，当夜聆看到白夜的时候惊得脸色一片铁青。
白夫人将白夜舀好的茶一一放入茶盘中奉送到几人的面前。请茶礼过后，几人俯首静听圣训般静候着。
“西里……”白夜直视着西里大师轻唤着。
西里先生抬起头来不安的与白夜直视着，不安而恭敬的等候下文。
白夜说：“你带领鬼祭宗家族的人把下一任的祭司人选定下来。”
四位鬼祭宗传人一惊，一个个两眶老泪簌簌的掉下来。
一提到祭司换届，他们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难道白夜在暗示他们那位老祭司准备…死了？
白夜又说：“她上一次来鬼府已经是三十年前，后天吧，你们送她过来，我要好好报答她这些年替我守护了婆祸镇。”
西里先生哽咽着说：“明白了…”
白夜说：“回去告诉那些打猎的人，婆祸天坑不是打猎的好地方，小心变成的猎物。”
“是……”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干燥，婆祸镇的雾薄了很多，家家户户要小心火烛。”
“是…”
“婆祸河水位下了，夜里不要随意在河边游走。”
“是…”
“小丘，这两年的房产走势不好，开发区的投资你要谨慎。”
“那就听您的，全都停下来。”丘先生抹着冷汗说，除了继承鬼祭宗的雕刻技艺，他还是镇里房产集团的大股东，算得上是镇里的首富。
警示语一一说完，白夜把目光转移到夜聆冒着冷汗的脸上淡淡一笑说：“一眨眼，变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
夜聆惶恐的低下头不敢吱声。白夜转向她旁边一直不停挠着后背的夜瞳招了招手：“瞳儿，过来，我帮你挠一挠就不痒了。”
夜瞳有些害怕的靠到夜聆身边不敢动，夜父赶忙站起来拉着他往前推。白夜一手捧着他的脸，一手摁在他的后背轻轻的揉了揉，当那只手抽回时，带出了一条晶莹剔透的水柱，水柱落地后凝聚成一个婴儿大小的水人儿。
水人儿滚落到一边畏怯看着白夜，刺溜的窜出殿门扑进泉渠里不见了踪影。
“还痒吗？”白夜问夜瞳。
夜瞳停着双手歪了歪脑袋说：“不痒了…”
“快谢谢祭司大人。”夜父小声的提醒他。
“谢谢祭司大人…”
白夜将手心对着夜瞳的小手心轻轻的搓了搓说：“我手上有奇特的药香味能止痒的，现在我把它给你，去给你姑姑挠一挠。”
夜瞳闻了闻那小手心，半疑半信的蹲到夜聆后面轻轻的挠了几下，同样的，抽手之时带出了一个水人儿，水人儿惊颤颤的溜之大吉。但夜聆那几人均没有看到。
“聆儿和瞳儿能死而复生，多亏了祭司大人相救，如果祭司大人不嫌弃，请受他们两个做学徒，让他们好好报答您的大恩。”夜父将随身带着的续命石双手奉送到白夜面前的案桌上。
白夜食指轻轻摩挲着那冰凉而光滑的石面说：“他们两个都没有我白府学徒所需要的雕刻天赋。”
“这…只要能报答祭司大人，让她们做什么都行。”夜父焦急的说。
“真的想报答，我给你们一个报答的办法。”白夜说。
静等下文的夜聆和夜父都有点诚惶诚恐，又怕白夜给出的报答办法自己没办法完成。
白夜端起茶碗抿了两口，眼里掠过一道狡黠的光芒说：“我年事已高，一直想找个女儿来侍奉左右…我看聆儿聪明伶俐，要是愿意的话，就入籍到我白府，你们觉得呢。”
夜聆一愣，紧紧握着夜瞳的的手迟迟没有回答。这不就是在拆了她和夜家的关系吗？
“聆儿，你的意思呢？”白夜问夜聆。
夜聆不得已抬起头来看着白夜，顾及着旁边挤眉弄眼的夜父，她犹豫不决支吾着说：“我…我也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只是…这种方式…要是入籍到白府…我就没办法侍奉我爸妈…那我也变成他们的不孝女…”
“你可以把他们一起带过来住在白府里。”白夜说。
“这…”
“我这里有几个名字，你选一个，改天我让白月给你办理入籍白府的手续。”白夜从书案下拿出了七块纸牌大小的竹牌，上面雕刻着七个名字，字体雕刻十分唯美带着文人的诗意，背面有一朵鬼凤凰花。其中的一个名字让袁罗修讶异：白胧。
白府是白佛城的领主家族，能够入籍就意味着将来继承庞大的家业，这对普通人来说是种一夜暴富的诱惑。但是，夜聆却婉言说：“不用了…就算不入籍到白府，我一定会像对待爸爸妈妈一样侍奉您的。”
“你确定吗？”白夜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一听到这一句，夜父四人全都打起寒颤的看向夜聆，夜聆从他们的表情上也看得出，这句话仿佛就是他们所说的改变命运的锲机，就看自己要怎么选择。
夜聆为难着踌躇着大半天，做出了最终的决定说：“我不敢…很确定…你要是希望我入籍白府…我也同意，只是…入籍了白府之后…我真的会把我爸妈还有弟弟一起接过来一块住…也好就近照顾他们…我会在附近给他们找房子住的，不会麻烦到白府…”
“可以，我让白月给你们盘栋房子…明天就全搬过来。”白夜露出一抹爽快的笑颜。
“明…明天？”捧着从白夜手中挑选的一块“白夜聆”的名牌，夜聆神情十分迷惘，夜父等人则是松了口气。
“戚儿，带他们去和夜鸾、夜俪告个别。”白夜说。
夜父一惊，火急的爬起来跟着白夫人去了正殿。就在正殿的祭台上，闪现出一男一女——夜鸾、夜俪。仅仅两分钟的“告别”，两人便含笑消散。
夜父和夜聆嚎啕大哭跪地不起，待到情绪平缓，几人三叩三拜的拜别白夜，恭恭敬敬的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