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咕噜咕噜咕噜的，井水水面冒着泡的沸腾而起。低沉而幽长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仿佛是从石壁里面渗出来一样。
一条水柱自水底下飞溅上升，在半空凝形成一个妖娆的水女……像是刚从沉睡中苏醒，她舒展着四肢，摇曳着水腰翻腾着，低沉而幽长的呼吸便是她口中发出。缓缓的，她睁开了双眸，碧绿色的眼瞳在手电筒的光束中更加的透亮妖异。
丢下往生石而紧握着手枪，袁罗修全心戒备着一步步退到井口一下透光点。水女浮游的身体绕着他两圈后停下来，美艳的面庞带着魅惑的笑意，碧幽幽的眼瞳子审视着说：“原来是鬼府的人…”
袁罗修凛色反问：“你是什么…什么人？”
倘若《鬼迹录》中记载属实，她应该就是水鬼。
水鬼女双膝入水低下身腰，恭敬的托起水下的石盘奉送说：“我是水鬼族的旷衣，受鬼乩殿下在此守护续命石，如今使命完成，此石就拜托你送回鬼府。”
续命石！袁罗修一恍，正是续命石。续命石续命的能量非是石头，而是石头上的续命符文。家里有体弱多病的孩子或者重伤命危的的亲人，都会买一块回来垫在枕头下，以求续命。
话一说完，女水鬼浮游的身体一下子松洒下来，水浪四溅凭空没了人影，续命石却是稳稳的停落在原处。
再次巡视着石洞中，水面涟漪逐一平缓，一切恢复如前。一头雾水的袁罗修收起手枪，接过续命石前前后后看了好一会没看出任何的头绪。回到井口处以毛巾擦了擦，光滑而鲜亮的石面映着眼光隐隐的折射溢彩。
“这是…续命石…石材好像是黑晶石…”负责人惊讶的说，黑晶石是一种价格昂贵的最上等花岗石类，一向用在艺术品的雕刻上，用来雕刻祭祀或者陪葬的续命石未免是太过奢华。
“你们这一带…闹过水怪什么的吗？”袁罗修有些期待的问。
“水怪？上面的到没有…下面有……”负责人指了指婆祸天坑里。
“有人见过？”
“我是没见过，别人见过…那是水鬼…听说长得可漂亮了…不过啊，她们不伤人的，就喜欢作弄好色的男人。”负责人说。
望着深不见底的婆祸天坑，袁罗修又陷入沉思。那水怪说受命在井里守护续命石…那么鬼乩殿下的命令？为什么要守护续命石？这块续命石和鬼府有什么关系。
手机铃声响起，不是黄奇珍也不是黄婷婷或者大梁的…而是悦兰舟。
“还没下班吗？”
袁罗修看看手表，此时已经是十二点半。他说：“我在外面办案子，晚上才能回去。你……还好么？”
“还好啊，刚睡醒呢…”
“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直接帮你定。”
“不用了，冰箱里有意大利面。”
“那是我做剩下的，味道不新鲜了，我让餐馆给你送新的吧。”
“谁说味道不新鲜了，挺好吃的，没想到你还会煮意大利面…”电话里还传来吃面的苏鲁苏鲁声响。
“那…随便你吧…我在中间的那格冰柜放了鲜牛肉，要是不够就跟我说，我让人送过来。”
“嗯…”
“就……先这样…”
“嗯，晚上见。”
挂了电话，他打开手机上一个远程软件，屏幕上立即出现一个诺大的大厅，大厅左侧是一个小餐厅，套着白色睡袍的悦兰舟盘坐在中央大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呼噜噜的吃着半盘意大利面。
滴滴的两声，软件弹出了一个小窗口，窗口上显示的是公寓楼的大门门外，此时，正有一个家政清洁工站在外面。悦兰舟放下餐盘转身去开门，并把他引进门。
袁罗修一怔，背脊嗖的一凉。他没有叫家政中心派人过来…这几日，担心悦兰舟嗜血的天性会袭击人，他都没有让任何人进入公寓。
听到手机作响，悦兰舟小跑着跳上沙发拿起电话接听着。
情急之下又不能让他把家政工辞退出去，袁罗修只能临时找了个话头说：“那个…鲜牛肉…看见了吗？”
悦兰舟转身去开了冰箱的门，看了看说：“嗯……好多…能吃好几天呢。”
眼看着清洁工走向窗帘，袁罗修急忙说：“阳台的窗帘…我早上好像忘记关了阳台的门…记得检查一下，要是风吹开了…你会被灼伤的…”
经袁罗修这一提醒，站在冰箱门口的悦兰舟一个闪身就把住清洁工伸向窗帘的手：“不要拉窗帘，我…不喜欢外面的太阳。”
“怎么了？”袁罗修故意问。
“没怎么…”
“嗯…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电话。”
时刻关注着房内清洁工的情况，袁罗修抹了抹手心的汗揪着心。就怕悦兰舟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来。可是，现在就把清洁工叫走的话，悦兰舟就会发现自己在监视他，不知道会闹出怎么样的下场…可是，每天呆在那间公寓楼里监视他也不能监视出什么结果，还不如放开手的远程观看。无论又怎么样的结果，他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就让自己尝试着去相信他的本性吧。
袁罗修这样告诉自己。
两个多小时的祭魂仪式终于结束，老祭司分了所有祭品让大家就地食用，意为“享用神明贡品，与神明同在”。
袁罗修慢慢靠近夜父，并将手中的续命石给他看，仔细的端详着一会，他让人端来一盆茶水，将续命石浸泡了一几分钟，当续命石被拿出来后，色泽比之前的更加晶透，那些缎纹彩条清晰可见。背面的众多彩点中有双竖一横三条最明显的一长一短琥珀色条纹，它像一座门，山门周围布满了只只条条，一下子让人联想到鬼府的那座山门，就在门口周围是一片暗红色的纹路，正如鬼府山门外的那片鬼凤凰花地…就在花地中央，有两个一大一小白色纹路，像是一高一矮的人影，人影手牵着手，在鬼凤凰花地中异常的显眼……
“这是我爷爷的那块石头啊……”夜父惊叫着。
旁边几个继承鬼祭宗雕工技艺的人也凑了过来看，一个个的惊叹不已。
“这是…这是我爷爷的那块石头…是我爷爷的那块石头…不不不…应该说…是鬼祭司大人的石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想通了…我想通了…想通了啊……”夜父激动得声音都沙哑起来。
他说，他祖父在年少的时候就喜欢收集各类的花岗石与及大理石，这块石头就是他花了全部家当在一个奇石商贩手里买下来的。初步打磨后发现了形似鬼府山门的奇特花纹，一时不舍得将其雕琢，便当成鬼府器物般供奉在家里每日焚香祭拜。就在葬礼上，白夜坦然索要那块石头令所有人都很惊讶。这块石头价值连城，足以让夜家几代容华，念在祖父对鬼府的信奉和对白夜的敬重，，夜父纵然再有不舍还是决定把这块石头馈赠出去。
“当时，祭司大人就说：她想把这块石头刻成续命石，将来能救两个人。”
“没错，没错…你们看，这是一大一小，大的是聆儿，小的是瞳儿…”
“可是，怎么丢井里？从那时候到现在也得好多年了吧，要救也先救俪儿和鸾儿…”有人提出异议。
“俪儿和鸾儿不是和夜家断了关系吗？当然就不算是夜家的人了…自然救不到他们去…”
“是啊，咱们每年都得到她的那些警示，哪一句不是真的，谁犯了都遭祸…准得不行。”
“对对对……祭司大人给过他们机会的，是他们没有福气领受。”
一妇人说：“诶呀…她要是早说会有今天这么一回事，我们当时死活都*着鸾儿俪儿跟着去白府啊…磨叽磨叽的谁也弄不明白啊。”
沉默旁听的老祭司忽来一声怒斥着说：“那是天机…天机，你们懂什么？你们可还记得，当俪儿和鸾儿拒绝去白府做学徒后祭司大人才提出想要石头的…你们想想，她为什么要鸾儿和俪儿去白府，为的是救他们…为什么她又突然提到要石头…因为错过锲机的俪儿和鸾儿会有那么一劫，那么一劫正好牵连到了聆儿和瞳儿…救聆儿和瞳儿的不是石头，而是决定把石头送出的你们…你们为聆儿和瞳儿抓住了祭司大人给的锲机…懂吗………这就是因果…每个人一出生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她不能透露一个字，只能给你们一个改变的锲机，抓不住这个锲机，你们就无法改变注定的命运…”
听老祭司一席话，大家都沉颜静默好一会。
有那么巧吗？袁罗修心里觉得这些人的想象力过于丰富，鬼府信仰已经处在不可逆转的地位。嘲讽后心里却起了怀疑，难道白夜真的有那种预知能力吗？她真的能参透每个人的命运天机？如果能预知几天内的事情或许可以列为思考范围，可从索要石头到现在过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前的她就预知到二十年后夜聆夜瞳会被人杀死后丢下井里？
这块续命石又是怎么让两人续命重生？关键…在那个女水鬼身上。
问题又来了，夜聆和夜瞳真的被杀死了吗？赵富的证词应该是没有错的。袁罗修脑中又是一团的纠结。他拿过续命石对夜父说：“这块续命石是命案现场的一样证物，我需要了解它的来历，你能不能跟我到鬼府找祭司大人核对核对。”
“也好，顺便…拜谢拜谢她的救命之恩。”
“聆儿瞳儿也去，你们死而复生都是她赐的恩，应该亲自去谢谢。”老祭司说。
“我们也没有接到她的邀函，哪敢乱带一通啊…”
“反正一个人也是去，两个人也是去，到了门口不接见的话大不了等着就行了，有些命运的锲机需要你们自己去求，懂嘛？”老祭司说。
“对呀，对呀…现在又不是以前了，车子嗉溜就能一个来回，多带几个人也没问题的。”
“听这话我都想去一趟了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