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方琦突然从感情的旋涡中挣扎出来。因为,他时刻都惦念着中毒昏倒的亲人和伙伴们。方挚也像刚想起什么事似的,将同来之人与方琦互相作了引见。原来,这六人都是蓬莱“小八仙”中的成员。彼此互道仰慕后,方挚让“小八仙”中的张国青和曹刚男留在外面以防不测,其他人都随方琦急匆匆来到屋内。点燃蜡烛后,见方珂等人都东倒西歪的仍处在昏迷状态。
方挚忙问:“这是怎么搞的?”
方琦答道:“是误喝了迟正狗官的毒酒所致。”
方挚忙端起桌上一盏酒杯,用舌尖舔了舔。随即又扒开方珂、邝尘等人的眼皮看了看,愤然说道:“迟正老狗的心可真够黑的,这酒中掺有大量的麻神迷魂散,人喝了以后,若没有解药,最多只能活四到五个时辰。”
方琦一听就急了,“哎呀!那可怎么办呢?”
“不打紧,幸好我身上带着师傅赠送的‘祛毒补天丸’。”方挚说着顺内衣口袋里掏出个精制的皮兜,又从兜中一个玉盒里拿出七粒绿色小丸,然后在方珂等七人的嘴中各放进一粒。
方挚望了方琦一眼,似有所思地问:“琦弟,怎么,你没有和他们一块喝酒吗?”
方琦点点头,说:“喝了。喝的一样酒,也差不啥有一般多。”
方挚更显惊异地问:“那,那你怎么没有中毒呢?”
方琦简略讲述了八年前吃冰片和何首乌的那段经历。随即苦笑着说:“其实我也不是一点反映没有,方才交战时,一运内功腹内就火辣辣地隐隐作痛。”
“我说你的抗力那么强呢,看来琦弟真是因祸得福啊!”方挚话锋一转,接着说:“不过,这麻神迷魂散十分霸道,毒气若不彻底除掉,早晚都是麻烦事儿。来来来,你也趁早服上一丸吧!”说着,又拿出一颗小绿丸放进方琦嘴中。方琦顿感香气扑鼻,一股凉气从喉咙直达腹内。
半个时辰后,方珂第一个醒转过来。随后,姜懿、邝尘、余睛等人也都陆续醒来。
邝尘睁开眼睛后,还“嘿嘿”笑着说:“这酒的劲头可真够大的,才两三杯下肚就醉到八道胡同去了。”突见屋内增加了好几张新面孔,再回头一看,几扇窗户都已破碎不堪,上面还有不少血迹。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忙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这,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方琦见大家都已醒来,先将众人一一做了引见,随后又简要讲述了当晚所发生事情的经过。姜懿、余睛等人听后,不由得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并纷纷向方挚和“小八仙”他们表示感谢。
邝尘不知是后悔还是气愤,搓着两只大手在屋地里不停地转圈。突然像想起一件什么重要事情似的,粗声粗气地说道:“这么说是石云那小子把咱们给卖啦?”
方琦不动声色地朝他点点头。
“他奶奶个熊的,这可真是人心隔肚皮呀!想不到他姓石的竟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白眼狼。”邝尘气呼呼地走到方琦面前,张嘴问道:“琦弟,那姓石的呢?你怎么能让他给跑啦?”
方琦仍没有做声,只轻轻朝身后的墙角瞥了一眼。
众人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向墙角投去,见石云面色如灰,正一动不动地龟缩在那里,只有一双无神的眼睛还在不时地眨动。
“好小子!”邝尘大叫一声就冲了过去,像拎小鸡似的一把将石云拎了起来。“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今儿个我非把你脑袋揪下来当球踢不可。”
方琦忙阻拦说:“尘哥,快把他放下。”随即走过去,“啪啪”几掌解开了石云身上的穴道。
石云长长出了一口气,“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声泪俱下地说:“方琦兄弟、各位兄弟、各位少侠,是我害了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呢!”说着,在地上“咣咣咣”地磕起了响头。
“你先起来。”方琦的话语平和中浸透着威严,“当着各位的面,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石云抬起头来,用十分复杂的目光望了在场众人一眼,战战兢兢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三天前的下午,石云只身来到知府衙门门前。通报完姓名以后,知府迟正亲自到门口将其接了进去。当晚还在自己府中隆重设宴,招待石云父子。宴会厅里只有迟正和他们爷俩。一上桌,迟正就再三称赞石云年轻、英俊,并一劲儿夸奖他武功如何了得,是将门虎子、国家难得的栋梁之材。席间,迟正还装模作样地进行试探:“当今实乃英雄辈出时代,真是后生可畏呀!最近江湖上就涌现出不少青少年侠义之士,尤以绰号叫‘九州飞鹰’的最为了得。不知石少侠与他们是否可曾有过接触?”
石云轻轻摇了摇头,搪塞着回答:“在下也只是略有耳闻。”
酒过三巡以后,迟正又问:“听说石少侠乃‘鬼见愁’周老英雄门下高足,想必在用毒一道上亦定会造诣不浅吧?”
石云应对道:“小可愚钝,只不过识得一些皮毛而已。”
“老夫想请教一下,少侠可曾知道‘腐心蚀肠散’是一种什么东西吗?”
石云听后不由一愣,忙说:“略知一二。‘腐心蚀肠散’系一种少见的奇毒之物。人若服进口中之后,当时并无任何感觉。可一旦毒性发作,五脏六腑均如刀锥剜割、疼痛难忍,若不及时服用解药,三两个时辰内便会绝气身亡。”
“是啊!当真有那么厉害吗?”
“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师傅所言而已。”
此时,迟正阴恻恻地笑了笑,问道:“那么石少侠想不想亲身体验一下此物的滋味呢?”
石云顿觉心底发凉,忙问:“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在这时,石云的父亲石跃峰突然“哎哟”一声,由椅子上跌了下来,两手捂着肚子,疼得满地打滚。石云一惊,顿有所悟,指着迟正鼻子说:“你,你竟然在酒菜中投了‘腐心蚀肠散’?”
迟正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一个劲冷笑。
石云不由怒火万丈,“噌”地从座位上站起,刚想发作,忽然感到腹内一阵阵巨痛,不由得也和其父一样,翻身打滚地在地上折腾起来。
当时的石云真想破口大骂一番,可他还是强忍着愤怒与痛苦,断断续续地问道:“迟、迟大人,我本诚心来投奔、投奔阁下的,你、你为啥还要如此、如此对待我们父子?”
迟正的三角眼中“唰”地射出两道慑人精光,一张拉得长长的马脸显得更为狰狞可怖。“姓石的,不要再跟我演戏啦!你与方琦一伙勾搭连环,连破我‘黑虎’、‘五龙’两座大寨,今又竟敢打入本府,妄图找老夫的晦气。哼!我岂能容你?”
此时,石跃峰已爬到迟正脚下,急抱住迟正的一条腿哀求说:“迟大人、迟大人,请您高抬贵手,快饶了我们父子俩吧!”
迟正用鼻子“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想求活命不难,但你儿子必须得答应替我做一件事情。”
石跃峰马上转向石云说道:“云儿啊!为了咱全家人的性命,你就快答应迟大人吧!”
此刻,石云已疼得浑身痉挛,在桌子下面哆嗦成一团。父亲见儿子仍不表态,连忙跪爬过去,拉着石云的衣襟说:“孩子,你就快点答应了迟大人吧!爹求你了!爹我给你磕头了!”
这时,石云已然精神崩溃,实在支持不住了。终于从颤抖的双唇中挤出了几个字:“快,快给我们解药。”
就这样,石云便由朋友变成了帮凶,带着迟正配制的“麻神醉魂”毒酒来到罗健家。
石云刚说到这里,突然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咕咚”一声又曲缩到地上。只见他双腿乱蹬,两手直往衣兜里抓,看样子是想要掏什么东西。可因体内毒性发作,手已不听使唤,衣服都抓破了,仍然没有掏出来。忙冲方琦说:“少侠,这里面有、有解药。快、快救救我!快、快帮我取出来。”
方琦蹲下身去,从其衣兜内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颗比黄豆粒大些的黑色药丸。石云像见到一棵救命稻草似的,急忙一把抓过去,放进了自己嘴里。过了一会,石云折腾的更厉害了,嘴角、眼角和鼻孔都开始往出流黑血。石云蹬大一双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呻吟道:“这姓迟的真狠,他、他在解药里——做了——手——脚。”话刚说完,便七窍流血,绝气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