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的院门被大力的推了开来,气色慌张的佟锁冲了进来。
佟锁直奔到村长面前大声说“村长!俺爷爷他……他不行了!”村长一听,放下筷子,衣服都不披,站起来拉上佟锁就走。
陆老板一看这个情形拉上我大声说:“咱们也去,看看能帮上什么”随后看了一下屋里烂醉的几人,嘱咐大猛:“你留下看着他们别出事”顺便瞟了一眼墙角处的那些装着各种装备的包裹,对大猛使了个眼色。大猛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示意陆老板放心。
卢家大爷跟着又是一声叹息,看着陆老板急匆匆的背影,无奈的说:“从古至今倒斗行里,你这也算是摸金行里的奇葩一朵了!也罢,也罢!好事做到底,我多少懂点医,老二留下陪着大猛,我这就陪你前去一趟吧”
众人一路小跑到村东头,进了一座小院子,佟锁和村长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屋,我们也跟了进去。
屋子不大,墙边的一只破破烂烂的木床上半躺着一个老人,床边的一只破柜子上点着一盏油灯。这便是佟锁的爷爷,村里的老寿星——老佟爷。
老佟爷微微的喘着,一见村长来,精神稍微的好转了一些,地上吐了一大堆的痰,床边坐了两个邻居服侍老人,邻居见佟锁回来,对佟锁说:“老爷子刚刚咳出了许多的痰,这会好多了”
卢老大上前搭了搭老人的脉,思索了一会,对着老人说:“老人家,没事了,你身体好的很,喝点热糖水,就没事了”转身一拉着佟锁低声说了句:“小伙子,你跟我来”村长不停给老佟爷抹胸顺气,左右的邻居赶紧找了个碗给老人家冲糖开水。
卢老大在屋外对悄声对佟锁说:“准备后事吧,你爷爷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人老归天,这是常事”佟锁一听张嘴就要哭,卢局长一把捂住佟锁的嘴,低声的呵斥道:“甭哭,你哭出声来,让老爷子听见,他现在那个状况马上就归西,你给我绷住了,让老人家顺顺当当的走”佟锁咬着牙,强打着笑,进了屋,忙着伺候老佟爷吃点东西,恢复一*力。
喝了点热糖水,又吃了两片现蒸得白面馒头,老佟爷的精神逐渐的好了起来。
佟锁和村长在一旁陪着,我和陆老板还有卢老大坐在屋内。老爷子咳嗽了一声,缓缓的说:“时候到了,该走总是要走的,趁着现在说说话,到了那头想说也不知道说给谁听了”
佟锁一听这话裂开嘴要哭,被卢局长在肩膀上重重的按了一下“,没事,没事,听你爷爷说!”
老佟爷缓了一口气看了看佟锁,缓缓的说:“这一辈子没什么大事了,你也长这么大了,爷爷走了,也放心,只是有一件事搁在心里,放不下啊”陆老板赶紧跟了一句“老人家,有话您说,只要做的到,我这就给您办去”老佟爷看了看陆老板:“你是好人,俺几十年前也见过你,哎,俺知道人该走就得走,留不得的,就是啊,这大半辈子一闭上眼啊,满脑子都是俺爹和俺哥啊,浑身上下血淋淋,不停的问俺,仇报了吗?仇报了吗?天杀的鬼子啊,俺一家全给鬼子杀了。俺这一下去,见到俺爹俺哥可咋说啊?”陆老板一时语塞,心里话说:“您老人家倒还是真实惠哦,不开口便罢,一开口就是大事,要是别的事还好说,这杀鬼子的事,难了!我这上那里给您找鬼子来,就算是真来几个日本人,我也不能当您的面给宰了给您出气啊!”心里想着,嘴里却应和道:“老人家,您给说说,您跟鬼子什么仇,现在我是办不了,这里没鬼子,过些日子咱出了山,瞅见几个还敢在我们这里耍横的小日本,找一破塑料底拖鞋我代您抽他们几十个大嘴巴子,先给您老解解气!”
听陆老板这么说,老佟爷正了正身子,又喝了一口糖水。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往事。
老佟爷的大名叫佟长贵,早先家就住在困龙岭一带佟家峪。母亲早年去世,家中只有父子三人,长贵的上面还有有个哥哥叫佟长富。
佟家哥俩的娘死地早,老爹拉扯着兄弟俩在困龙岭里采药狩猎为生,因为家里穷,佟老爹也就没在续弦,三个老爷们就这么一天一天的熬着过日子。就这样佟长贵一直到了30岁,他哥佟长富32岁!因为那时候穷的厉害,佟老爹一直也没为这个两个儿子说上个媳妇,眼看着俩儿子已经这把岁数了,虽说是家里家外干活是一把好手,可是总也成不了个家,把个老爹每天急的是没着没落的。
也就是那一年的刚刚入秋的时候,这天夜里,村子里突然冲进了一大批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挨家挨户的把男人们全拉了出来,集合到村子口的空地上。
村子的地保陪着一个拿着大刀的日本军官站在村口的石磨盘上对着被集合在空地上村民喊:“太君要请你们去干几天活,活干完了,出丁的人家每户两袋白面,每人一块现大洋”被拉出来的人们有很大一部分不愿去,跟地保理论着,也有一部分人冲着两袋白面和一块现大洋的诱惑,寻思着在家呆着饿肚子倒还不如去干几天活好换点粮食备着准备过年!
众人还在犹豫中的时候,那个拿刀的日本军官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手一挥,一群凶神恶煞的日本兵,举着枪不由分说的就将大家押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两辆卡车,向村外开去。佟长贵一家父子仨也在这群人中。
卡车在颠簸的山道上晃晃悠悠的开了大半夜,被困在卡车里的人根本就看不见外面的情况,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卡车才停了下来。被劫持来的老百姓,被驱赶下车,等下了车,众人才发现自己被送到困龙岭。
接下来的路,大型的军用卡车走不了,带头的军官不愿意跟着这群人走山道,便乘着一辆左跨三轮摩托先行进了山,几十名日军用绳子将被劫持的老百姓挨个的捆在一起,向山内进发,整整的走了一天,终于在快到傍晚的时候走到了一处巨大的山谷之中。
常年进山采药的人知道这里就是位于困龙岭深山腹地中最为险恶的一处隐秘低洼地带,名叫栗子谷。由于其地理位置特殊,谷内常年的隐于一片薄雾之中。栗子谷位于困龙岭背阴处,日照极少,谷内多出毒蛇猛兽,几十年前也有大着胆子进谷采药的山民,但是鲜有人全身而退,多数都葬身谷内,故而数十年来极少有人愿意冒着丢命的危险进去采药或是狩猎,更有老一辈流传下来的传说,说是此谷是古代仙家修炼之地,凡人不可打扰。更有一种传说说,这山里羁押了一条犯了天规的神龙……
谷口两端原来也是怪石嶙峋,各种古木苍藤围绕在谷口,进谷极难,众人被押到时,谷口已经被清理出了一个可以容一辆小车通过的石路,早有日本兵在谷口设置了一个关卡,布着铁丝网和沙包,沙包上对外架着两挺机枪。
众人疑惑不解,不知道被押到此处要做什么,在疑惑中被后面的日军驱赶的进入谷内,走了两百米,绕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把众人惊的目瞪口呆……
只见谷内是一块面积很大的空地,地面的石头,树木已经明显被清理了一下,相对比较平坦,正对着开阔地的谷壁上已经建好了用毛竹搭成的支架,整片的支架依附在谷壁上。支架的边上堆满了铁镐等物。顺着支架向谷内看去,大约在距离三百米开外的地方是一片整齐的军用帐篷,帐篷的背后烟雾缭绕,隐隐约约的看见很多人在里外的进出,忙前忙后的。
佟家峪的村民对此情景大惑不解,完全琢磨不透这些支架是用来干什么的,这时跑过来一名日本军官,这名军官和领队的日本兵叽里呱啦的讲了一通之后,就指着村民们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你们地,跟我来”
村民们被带到谷壁的支架前,军官命令的士兵给村民的解开绳索,微笑的拿出好几包日本香烟散发给一个个茫然不知所措的村民,还亲自给前面几位点上了烟,指着地上的工具对村民:“拿起这些铁镐,把山挖掉,成功后,奖赏大大的”
在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的包围和驱赶下,茫然的村民们只得各自拿起工具,有的攀上支架,有的散在四周,一镐一镐对着坚硬的石壁开凿了起来。
佟家父子仨,被分配在支架的右侧,三人玩命的用铁镐凿着这些坚硬是石头,佟老爹鼻子尖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一阵阵浓浓的血腥味从四面袭来。禁不住四周望去,刚看了一眼,就被一只枪托砸在背上,随后就是一皮鞭,两个日本兵嘴里叽哩哇啦的叫着,那意思是不准乱看!佟老爹压低声音对哥哥长富和弟弟长贵说:“这里事不对了,俺闻的是这里咋个全是人血的味,咱们爷们不能呆在这里,得找机会溜”佟家兄弟俩听老爹这么说,也觉得蹊跷的很,会议的点点头。一边干活一边寻找着逃脱的机会。
村民们就这么一直干到了深夜亮起了灯。
本已经走了一天众人在经历了这样高强度的劳作后,实在是筋疲力尽了,一个个的瘫倒在地,任日本兵如何叫骂和抽打,再也动不了一下。
一个军官见状跑了过来又是对日本兵一阵叽里哇啦,讲了一大通话以后,这个日本兵叫来一大堆举着枪的鬼子,把村民又一次用绳子,困了起来,带到开阔地的另一头,勒令众人蹲下。
这时又走来几个抬着几个大箩筐的鬼子,箩筐被扔到众人面前,大家伙低头一看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食物苞米面饼子,军官指着箩筐对大家说:“你们的吃,吃完睡觉的,明天继续的挖”说罢又指了指远处的两个鬼子兵,做了一个手势,那两个鬼子,随即把两个探照灯移动了过来,两束巨大而雪亮的光斑照在众人身上,晃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疲惫至极的人们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狼吞虎咽的吃完这些食物,在探照灯和机枪的威胁和照射下,只能闭上眼睛相互靠着将就着打盹。父子三人眯缝着眼睛四处看!可是这四周全是雪白的监控灯光和大批的荷枪实弹的鬼子兵,根本就没有一丝的逃脱的希望。
天亮了起来,探照灯熄灭了。众人再一次在鬼子兵的威*和打骂下,继续干着跟头一天一样的苦力活。这样的苦役持续了很多天,每天的劳动时间在逐步的延长,鬼子军官那副凶恶的嘴脸也从最初那虚假的笑容中展露了出来,村民的稍事休息随即就招来皮鞭和枪托的抽砸。
谷壁上的岩石被一层层的砸去,从最开始的坚硬的岩壁,一直到逐步松脆的岩石层,终于在这天的深夜里,随着支架最上面的十多名村民接连十几下硬生生的敲凿,大片大片的岩壁,从谷壁上脱落下来,底下的人迅速的散去,脱落的岩壁在地面上溅起了大量的灰尘,当灰雾散去,在探照灯的照耀下,众人看见被凿开的谷壁上赫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雕花青石门……
请允许我插几句话,我想此时无论是日军还是被挟持的中国百姓,看到眼前这么一件东西时的心情是极端复杂的,而且复杂之中甚至带有一种惊恐和慌张,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意识到在这山壁内部会有这样一扇巨大的门。尤其是这群常年生活在大山边缘的中国山民们,尽管他们没有受过任何的教育,甚至连字也不认识几个,但是我想在他们的内心深处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错了,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可能已经触犯了传说中隐藏在这座大山的里的神龙,而就在刚刚,自己真的亲手挖到了神龙的家门口。
探照灯亮了起来,先是一盏,然后谷壁上又是接连的两起了两盏,石门被雪亮的灯光照的,反射出一阵阵青灰色的冷光,那种光冷冷的,让整个石门呈现出一种青青的冷光,看的人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莫名的恐惧。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的人对着石门跪下,不停的磕头谢罪,对着石门一边嚎哭一边抽自己的耳光,想借此祈求传说中神龙的原谅,而有的人急速的向后退去,大批的日本兵此时全服武装的出现在周围,连平时送饭的炊事兵也端着上着刺刀三八大杆,企图压制住慌乱的人群。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个军官跑了过来,示意人群安静,并说,活干完了,要大家到另一处集合休息休息,等待发放犒劳。
人们被带到了接近谷口的一处死角,可是谁也没想到随着带队军官的手势,众人等来的全是机枪,步枪和手枪的轮番扫射!
枪声响起,人群中不断的发出中弹的惨叫声,佟家三父子在人群的最后,听见前面炒豆般的枪声响起,又看到最前面的人群不断的倒下,知道事情不妙了,环视了一下四周,周围三面全是石壁,唯有背后这块山壁上苍藤缠绕,杂树丛生。佟老爹大叫一声:“老大老二,向上爬啊!”话没说完就被一颗流弹击中倒下了,眼见得老爹倒在血泊中,年轻的佟长贵,转身想抱起已经奄奄一息的老爹,但是被长富一记犀利的眼神制止住了!刚要说话,长富也中了一枪,扑倒在地,长贵此时已经完全的傻了,痴愣楞的看着倒在地上老爹和大哥。
就在这时长富咬着牙,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晃悠了一下,瞪着血红的眼说:“老二,我走不了了,我托着你上去,上去一人高就是茅草丛,别的甭管,你拼命的爬,不能停,咱们家不能全死在这里”说罢两手一把举起长贵的腰托了上去。两臂猛地一较劲,硬是把一百几十斤重的长贵托到了山壁上的一处石窝中。
此时人群已经冲向了开枪的日军,冲到最前面的幸存者已经徒手跟全副武装的鬼子厮打起来。有的人也已经攀上了石壁,但是被机枪扫中摔了下来,砸在人群中,佟长富看着已经登上石壁的弟弟,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正准备转身用最后的力气冲向鬼子兵,可是脚下一软,瘫倒在地,只能对着已经攀爬到石窝处的长贵从喷着血的嘴里喊了出了的两个清晰的字“快跑”
此时的佟长贵已经处在一种恍惚的精神状态之中,分不清自己的脸上是血还是泪,全身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不敢回头,也知道不能回头,他知道此时自己的脚下就是自己的亲爹和亲哥,可是人类求生的欲望,让他不顾一切的向上攀爬,倒在地上处在濒死阶段的佟长富,已经无法动弹自己的身体,只能对着弟弟的背影一声接一声的喊“长贵,跑,快跑”而佟长贵的精神已经麻木了,四肢机械性的在岩壁上攀爬,任由子弹把他身边的谷壁打的泥土四溅。他已经顾不得锋利的荆棘把他的手脸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只管一把接一把的抓住谷壁上的枯藤和茅草向上攀。
攀了不到三米,突然看见在枯藤和茅草的背后居然有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的拱形石洞,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一翻身,跨进洞去,可是万万没想到洞里居然是一个斜着打下去的石道,石壁被打磨的又光又滑。
佟长贵脚下一空,心里知道不好,双臂猛的张开,也顾不得那锋利的荆棘,一把抱住洞口几乎所有能抱住的枯藤杂树,想接这些支撑一下。可是他万没想到,又光有滑的洞壁根本就没个落脚的地方,一刹那间,整个人连同着大堆的枯藤杂草从这个石洞里滚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