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凡尘多少事
柳林独醉2015-10-25 06:264,413

  郑自在和钟梦儿赶到苏州已经是午后了,本来两个时辰的路程两人足足用了四个时辰。刚入江南,就经过了黄鹤楼,钟梦儿“哇”的一声停了云,无论郑自在怎么拉,钟梦儿就是不肯走,下去胡乱逛了半个时辰。好容易从黄鹤楼离开,赶到了杭州境内,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从云上望去,西湖就像一面金色的镜子,钟梦儿又走不动了,这次不是逛逛那么简单,是那里人多往哪里走,郑自在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小丫头吃了一回鸡肉汤包,连哄带骗的这才到了苏州城。两人收了云,步行进了苏州城,郑自在没有直奔郑府,而是冲进了一家茶肆。半日以来郑自在只觉得自己说的话比过去十八年都多,本来郑自在还非常认真的给钟梦儿讲解各地名胜,可是钟梦儿只要见到飘渺峰没有的东西就问个不停,直把郑自在累的口干舌燥,声气都乏了。

  “来壶清茶!”郑自在走进茶肆,拉了条凳子就坐了上去。

  “小师弟?”钟梦儿挨着郑自在坐了下来,笑眯眯的说道。

  “茶来咧——”茶肆一个伙计左手提着一壶清茶,右手拎着条抹布麻利的把木桌一擦,翻起两个碗倒了八分满,对着大街吆喝道:“公子,小姐请用——”

  看到郑自在只顾喝茶没有搭理自个,钟梦儿抢过郑自在手里的茶碗,嘟着嘴,道:“小师弟!”

  “干嘛?”郑自在简单回了两个字,因为他实在不想多说了,伸手想把碗抢回来。

  钟梦儿把茶碗往身后一放,又眯着眼睛道:“要喝茶?先借我点银子!”

  郑自在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把钱财看得很淡,上次出门拿的银票半年来除了周济飘渺峰的三代弟子几乎没有动,听到钟梦儿要银子也不问买什么,从怀里掏出几张一百两的银票就递了过去。

  “小师弟真好!”钟梦儿拿过银票就把茶碗扔给了郑自在,高兴地窜出茶肆。

  郑自在接住茶碗,就看到钟梦儿已经跑了出去,忙大声喊道:“快点回来!”

  “知道啦!”钟梦儿喊着头也不回的钻进人群。

  郑自在没有去管钟梦儿,心里想着一个能把黄鹤楼的算命瞎子说的倒给钱找她看手相的丫头到哪里也是吃不了亏的,放下心郑自在只管一碗接一碗的喝茶,只觉得三春竹叶酒都及不上手里这碗清茶。等郑自在喝完了一壶茶,钟梦儿果然一手拎着一串糖葫芦蹦跳着回来了。郑自在解了渴,看着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山塘街,心里舒畅,对着身边的钟梦儿道:“回家去!”

  “好了咧!”钟梦儿吃着冰糖葫芦,嘴里咕哝的应道,乖乖的跟了上去。郑自在心里莫名感概,看来只要给钱谁都听话啊!

  过了枣市街,两人拐了个弯就到了苏州城西北的桃花坞大街。桃花坞大街西北隅阊、齐门之间,上朝太师章粢在这里建筑别业,因为遍栽桃树,所以称为桃花坞,这条街也就被称作桃花坞大街,如今苏州的富贾名流多数都居住在这条街。郑自在看到芬芳不在的桃树,就像看到了久别的兄弟,脸上写满了激动。这时候钟梦儿已经把两串糖葫芦吃完,左右看了看,指着一个卖粽子糖的小贩,对郑自在道:“小师弟,我要吃那个!”

  “自己去买!”郑自在好像已经看到了久别的父母,刚加快了脚步,就被钟梦儿拉住了。

  钟梦儿显然很想吃那粽子糖,眼巴巴的看着郑自在,道:“我的银子用完了。”

  “用完了?!”郑自在惊讶的瞪着眼睛问道。

  钟梦儿摸着下巴,思考一下,认真的道:“你给我了七张银票,梅花糕用去一张,海棠糕用去一张,豆腐干用去一张,枣泥饼用去一张,松子糖又用去一张,最后两张买了糖葫芦,刚好用完了。”

  “真是辛苦你了啊,还能记得这么清楚!”郑自在咬牙切齿的说道,只是想劈了那帮连小女孩都欺骗的奸商。恨归恨,郑自在还是带着钟梦儿叫住了路边的小贩。这样钟梦儿就舔着手里的粽子糖,跟着郑自在来到了一座威武的大门前,门上挂着一块匾,匾上两个斗大的金字——郑府!

  郑自在和钟梦儿走进大门转过大理石插屏,面前是三间小厅,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杂役已经看到两人,那杂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飞也似地往正房大院跑去,嘴里大声喊道:“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两人走过小厅,一个两鬓已经花白的老夫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已经走出了正房大门,后面跟着一个管事,两个杂役。郑自在看到这个老人,赶紧迎了上去,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叩了一个头,道:“孩儿不肖,让母亲挂念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郑自在,郑老夫人赶紧伸手扶了起来,老人此时已经老泪纵横,拉着郑自在的手还在颤抖,上下打量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钟梦儿看到一向洒脱不拘的郑自在也已经落下了泪,愣了一下,不再吃粽子糖,只静静的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郑老夫人也看到了郑自在身后这个一身紫衣的可爱小姑娘,问道:“这丫头是?”

  不等郑自在回话,钟梦儿就抢着道:“回老夫人,梦儿是郑自在的师姐!”

  钟梦儿滑稽的回话把气氛变得轻松,两个丫鬟递上丝绢,老夫人和郑自在都擦了泪,郑自在接着道:“这是师尊独女,是我的师姐。”

  郑老夫人满脸慈爱的摸了一下钟梦儿的脑袋,一手拉着郑自在,一手牵着钟梦儿,又对站着的人道:“来,来,大家都随我进屋吧!”

  郑自在扶着母亲走进了正厅,等郑老夫人做好,郑自在又拜了一拜,问道:“父亲大人安好?”

  轻轻的一句问候,满亭的人脸色却都变了,看着母亲冰凉苍白的面孔,郑自在也愣了,一时不知道哪里不对。那个管事招呼了一下,就带着两个丫鬟两个杂役出去了。郑老夫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到郑自在前面,眼泪再也忍不住,道:“你父亲吃了人命官司,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郑自在一把扶住就要跌倒的母亲,送到椅子上坐了,站在旁边急切的问道:“父亲知书识法,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做下人命官司?!”

  “还不是老头子死性不改!”想到自己良人的事郑老夫人先是有一丝怨愤,但也埋不住眼里的悲痛,接着对郑自在道:“半月前,你父亲到风花楼寻乐,遇到一个叫如燕的娘子,对老爷很是亲切,你父亲居然把身上的玉佩都送了那娘子。不曾想你父亲刚离开风花楼,那娘子就去了,她有一个姘头唤作高思,是东京太尉的远亲,颇有钱财,和咱们一般也在苏州做丝绸生意。事发当天那高思就拿着玉佩把老爷告到了平江府,直说是老爷杀了那如燕姑娘。平江府的知府周老爷与你父亲有旧,知道他断不会做出人命事故,本来有意周全,我们上下也使够了银子,就判了个入狱罚银。没想到这公文一下,那高思强说杀人偿命,闲判得轻了,仗着东京的亲戚,直*着知府老爷把案子做死了,改成刺配充军,老爷本来身子单薄,哪受得了这番折腾……”

  说到这里,郑老夫人已经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郑自在问道:“现在父亲在哪里?!”

  “还陷在大狱,只等秋后行刑了……”郑老夫人哽咽的道。

  “那高思*着知府着把案卷作死,其中肯定有故!”郑自在听到父亲还在平江府,心里松了一口气,忿恨的说道。

  郑老夫人的泪已经干了,也不知道半月来到第流了多泪,听到郑自在的话,跟着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高思只想抢了你父亲生意,却不知道他竟是这般心狠!”

  “只怕没有那么简单,”郑自在低头思索了一下,又道:“杀害如燕性命的估计就是那高思!”

  郑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们也有过疑问,为什么高思第一个发现如燕尸首,可那如燕已经死了,没有证据,就是开封包希仁还阳也救不了老爷啊!”

  “包希仁?我爹爹给我讲过他的故事呢!”旁边的钟梦儿见一大会儿都没有人和自己说话,耐不住寂寞,抢了一句话,转了个身,又道:“是这样的么?”

  那个调皮的小姑娘钟梦儿突然不见了,站在眼前的是一个头上戴幞头,身穿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面若黑炭,额上一弯新月,三塔长髯横胸,胸前一只白鹤迎日,腰上束着革带,脚蹬革履,威严不凡,不是开封包希仁又会是谁?但是仔细看去,这位包大人,眼光轻佻,嘴角微扬,却真不是传说的仪态。郑自在知道眼前的包大人当然是钟梦儿变化出来的,这丫头就像自己为了游山修习驾云一样为了和胡云飞躲着玩专门学了变化之术和隐身之术。

  郑老夫人被眼前突变的景象吃了一惊,她虽然也知道钟梦儿是仙人子女,却哪里见过这般法术,一时慌乱就差跪拜了,看着郑自在问道:“这……这是?”

  郑自在没有听到自己母亲的问话,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救出父亲,只恨自己学艺未精,不能招魂引魄,若是大师兄在的话,一定能帮父亲洗脱冤屈,可是他却身在万里之外的大理,又是一声叹息。

  看到郑自在还是不理自己,钟梦儿觉得很是无趣,又变成原来摸样,道:“我们直接去平江府把你爹爹救出来不就好了?”

  郑自在何尝不想这样,可是修仙之人依仗法术伤人是大忌,也是逍遥派绝不容许的,而且这次救了父亲又怕那高思生出报复之心,抬头瞪了钟梦儿一眼,忽然眼前一亮,道:“有办法了!”

  郑老夫人听到“有办法”这几个字,心头一震,知道自己孩子也在仙山修行,就想抱到一根救命稻草,眼里好像看到了希望,连声问道:“什么办法?什么办法?快说与娘听!”

  “整桩案子就围绕着父亲的玉佩和高思的证词判定,其他人只是看到父亲进了风月楼,并没有看到父亲行凶,玉佩不能说话,所以高思才说什么就是什么!”看到母亲点头,郑自在接着道:“只要玉佩说话,高思承认罪行,父亲也就脱难了!”

  听完郑自在的话,郑老夫人的眼睛又黯淡了,道:“那周老爷也没有本事让玉佩说话啊!”

  “他自然不行,”郑自在顿了一下,指着钟梦儿道:“她可以!”

  钟梦儿看到郑自在指着自己,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丫头折磨人在行,救人真的不用想了。这么只听出有什么事可以玩儿了,可却不知道怎么玩儿,歪着脑袋问道:“我?”

  郑老夫人也糊涂了,跟着问道:“梦儿虽然是仙家子弟,可还是一个小孩子,又能怎么样呢?”

  “我们一定能救出父亲,而且让高家的人不敢报复!”郑自在很是坚定的说道,然后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又对钟梦儿安排了一会,郑老夫人救人心切,无论郑自在说什么都一直点头,最后郑自在走到厅门口,喊了一声:“吴叔,准备一顶软轿!”

  吴叔就是郑府的管事,跟了郑自在父亲大半辈子,听到少爷的吩咐,二话没有说就跑到外面张罗了,不到半刻,一顶软轿,四个轿夫已经停到了郑府门前。

  看到一切都齐了,郑自在拉着钟梦儿又把刚才的话认真安排了一遍,生怕小丫头胡闹,钟梦儿听得烦了,说了一句“知道了,小师弟,放心吧”,就钻进了轿子。

  郑自在示意了一下,四个轿夫已经抬起了轿子,然后回头又对母亲行礼一礼,道:“孩儿去去就来,母亲莫念!”

  郑老夫人已经把救出丈夫的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儿子身上,只有点了点头,却还是不忘加了一句,道:“别太过冒犯周大人,不行就赶紧回来!”

  郑自在应了一声,领着四个个轿夫就往平江府方向去了。

  心里着急,郑自在带着几个人走的快了些,只一刻时分,就已经到了苏州府衙。只见府衙门前两座石狮威风凛凛,正门上面一块蓝漆金字牌匾——平江府,大门两侧的柱子上镶嵌着一副楹联,上为“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下是“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刻着上联的柱子旁边摆着一个架子,架子上竖着一面三尺长短的鸣冤鼓,已经落了灰。

继续阅读:第12章 夜审阴阳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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