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徐先生
兵败如山倒？放心，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就是别无出路，并且——兵败如山倒。
袭营的火骑军与营中的帝国军鏖战良久，精神体力都已濒临极限，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背后忽如其来的喊杀声，瞬时摧垮了他们最后一丝强悍。
营中鏖战的双方钢刀早已劈砍的卷刃，手臂早已酸胀的难以抬起。在此刻杀入的百人队，犹如摧枯。展叶红一马当先，破执枪裂木如腐！片刻而已，戍守营门的火骑军便死伤殆尽。
这时，火骑军想得已经不是如何击溃眼前的敌人，而是如果突出这座四面楚歌的营寨！
已近脱力的张子剑茫然抬起头，看着如潮水般涌来，如今又似潮水般退去的火骑军。他强撑着身体，缓缓地看向营门口，那里此刻正厮杀激烈。营内近一千余火骑军正在拼死作战试图突破大门逃窜！
“追！”没有多余的字眼，这和平时的张子剑太不一样了。但是，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体力来详细布置了。似乎，也没这个必要，所有还能作战的帝国军都嚎叫着，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冲向大门附近的敌人。
是夜，月色正冷，幽光似雪。
喧嚣的厮杀直到黎明方才慢慢止歇。
……
“徐先生，本王不明白，为何我军到现在为止都见那支两支神兵呢？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赶上大部队，从而投入战斗呢？”右贤王相貌斯文好似一个中原的私塾先生一般，猛一看很有可能都认不出他是一个不死火族。他轻轻捋着轻髯，又道“雨季很快就要来了，若是我军在雨季之前还不能攻克金城，那么，士气降低的速度和范围，绝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控制的啊！”
其他的族长和将领们纷纷附和着，唯一没有言动的只有靠近帐角的那颜族族长——那颜海云。
可汗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蒙着黑纱的“徐先生”，他晃了晃颌下打结的长髯，探问道“徐先生，众位王公族长以及将领们，都心有疑窦，不知先生可否为其开释一二？”
“可汗！他只是个中原人而已，中原人都是一群狡猾的狐狸，您不能这么屈尊啊！”海纳部的族长海纳齐早就对这个指手画脚的中原人看不顺眼了，他拍着桌子怒吼吼的站起，一脸愤怒的看着那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狐狸”。
“滚出去！”可汗没有额外的话，甚至都没有想一想或者思考片刻。那双深沉的眼睛瞬间变得凌厉异常，直指不死火中第五大族的族长。海纳齐还想说什么，却被右贤王的眼神一示意，只得恨恨的走出营帐。
大帐内顿时气氛无比尴尬，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动作。死一般的沉寂，让人心里非常烦躁。
“可汗、各位大人”那个面罩黑纱的中原人——徐先生慢慢的开口了。他对着可汗和其他人一一点头示意，不过，并没有得到多少善意的回应。那张黑巾下的面孔，也看不出喜怒如何。只是，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道“那两支队伍，目前还出不得。”
“哦？”右贤王的眼睛也微微的眯起，哼了一声道“敢情教徐大人，为何？难道非要让我们不死火族的男儿们都在金城的城墙上撞死上万，方才能派出那两支队伍吗！？”这一问，大营内顿起同仇敌忾之感，无数双愤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黑色面巾。当然，其中并不包括额尔森可汗和那颜族长。
“诸位大人，我们此次南征，为了什么？”徐先生的声音仍然分不清喜怒，依旧冷冷的，淡淡的。
左贤王抢到“自然是杀进中原，劫掠财富！！我们的土地太贫瘠，我们的物质太匮乏，我们的人口太稀少！攻破金城，我们便可以杀入中原！那里的男人可以为我们耕地牧羊，那里的女人可以为我们繁衍人口，遍地的黄金，如山的稻谷，难道还有其他吗！？”
“对”“左贤王说得好！”附和之声此起彼伏，翁嗡然不绝于耳。
徐先生依旧冷冷的摆着那个姿势，不过，他却轻蔑的哼了一声道“若是，为了这些，我就根本不会弄来这两支队伍！”
霎时间，大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包括那颜海云在内都瞪大了双眼看向这个中原人。那颜海云有些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说……说什么？这……两支队伍，都是你招募来得？！”
没有回答。
徐先生仿佛一块雕刻一般，浑身上下，只有那轻轻的黑面巾能在微微浮动的空气中飘扬几下，其他地方犹若磐石一般。良久，他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没错，而且，只有我能够命令他们！”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可汗，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没有解释。
可汗缓缓地点了点头，好似承认了这个“事实”，却又没有明确的开口。众人此刻心中翻滚，五味杂陈。葫芦谷中的东西对他们震撼太大，几乎是天翻地覆一般的改变。却不曾想，这样强大的力量居然不是掌握在可汗手中，而是这个不敢见人的“徐先生”。
右贤王沉吟片刻，语调略带恭敬的道“那，请教徐先生，既然这两支队伍已然为我天狼国效力。先生为何不允呢？先生说，我们这次南征又为了什么呢？”
徐先生叹了口气，出乎意料的对右贤王拱了拱手道“贤王不必心急，最晚一月，金城必破！其余，不必多言……”
“为何！！？”
“请恕徐某不能泄露军机！”
“大胆！”“这可是我们天狼国的右贤王！”“中原人太过无礼！”怒斥、喝骂、叫嚷，不过比起刚刚的同仇敌忾，此刻在这群人中，态度已然大为变化。右贤王挥了挥手，他的威望隆高，片刻便恢复了大帐内的平静。
他看了看黑面巾，试图想从中看出什么秘密。
没有秘密。
满是秘密。
右贤王失望的摇了摇头，也用中原的拱手礼回敬道“既然如此，本王便恭候先生的神机妙算早日一语成谶！可汗，小王请先行告退。”可汗点了点头，其他人虽不甘心，但也陆陆续续的告辞，鱼贯而出。
终于，大帐内又只剩下可汗，和这个面带黑巾的蒙面徐先生了。
“为什么？为什么对他们也一字不语呢？”额尔森摇了摇头，那打了结的大胡子左右摇摆。他叹息的道“你若是想在不死火族立足，虽不必像中原那般左右逢源处处心机，但是，也是需要一个良好的关系啊！否则，你……”
“可汗！”徐先生打断了他的话，头颅轻轻地转动了一下，朗声道“可汗不必为徐某担忧。徐某所求，不是高官厚禄，既然如此，何必用军机换关系？再说，就算我真的透露……可汗以为，那些王公贵族，可能就此接受我这个中原人么？”
额尔森看着他，嘴角笑了笑，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帐内又是良久的静谧。火焰摇曳，人影斑驳。对应着从帐门外透进的如雪月光。显出一份别样的安详。
“那……你为何总是戴着黑面巾呢？我记得，你刚到我身边时，并非如此。”
“唉……问心有愧，无颜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