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良进了指挥部大厅,里面都是他熟悉的人,各个身穿干净整齐的制服低头忙碌着。有人看见陈国良进来惊叫一声“天哪!”很多人都抬起头愣呆呆地望着他。没有陈国良预想的欣喜,也没有热烈的迎接。大家只是像看个怪物一样看着他这个从死神身边回来的人。
他看见顾迎春和一个地勤女孩站在那交头接耳,从那复杂的眼神中流露出很多难言之隐。陈国良向她们招手:“嗨,不认识我了?……”女孩抬抬手,又怯生生地放下。脸上表情怪异,不知是哭是笑。
“干嘛?我回来了,怎么这表情?”
女孩紧张地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怯声说了句:“陈长官……好……”
这样的称呼让陈国良很不适应,他还发现办公室格局也有了小小的变化。陈老板的指挥室变成了队长办公室,多出了作战协调办公室。
方国忠停好汽车,赶来引路说:“在这里!这里……”他指的是队长办公室。
杜晓晓在屋里正和爱德华说话,方国忠敲敲门,让陈国良进去。爱德华见到陈国良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热情地招呼:“嗨!陈……真高兴见到你!欢迎归队……”
陈国良立正敬了军礼“上尉陈国良归队!”
“好,快坐……杜小姐,给大家倒水。”
杜晓晓看了眼陈国良,点下头说:“陈队长,你们聊……”
门外,薛老到是受到大家的热情接待,很多女孩都认识薛芳的父亲,亲热地问寒问暖。顾迎春还安排汽车准备送老人回家。老人缓过飞机上的颠簸,喝口水。邀请女孩们到家里吃饭。
屋里,爱德华简单地问过陈国良的伤势后,介绍说:“我是半个月前接受秘密任务时知道你还活着的。你不知道,你这次任务让大家都很担心。我们先是得到你牺牲的消息,才给你办了丧事。你们上级让我临时做了你们运输队的代理队长。以前的三个中队现在已经不存在,合并成一个大队了。要知道我们确实损失不少飞机和机组。不要担心,陈……这个位置早晚是你的。你恐怕还不知道,我们飞虎队早已经隶属美国陆军航空队了,我想我不久也会回自己的部队,毕竟我是陈老板的人。你回来,你们的上级会重新给你指派任务,我相信不久你会官复原职。这里会是你的办公室。”说完从桌上拿起雪茄,递给陈国良一只。“来,按照我们美国人的习惯,这叫胜利雪茄。”
陈国良拿着雪茄想,这是胜个那门子的利?很难想象,假设自己不“死”,没去执行零件任务。这里也未必是自己的办公室。陈国良对当官做办公室不感兴趣:“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工作?只要给我任务,我不要什么职务和办公室,我的办公室在机舱驾驶室里”
爱德华点上雪茄,满意地看着陈国良说“你和我想的一样,我的办公室其实也是在驾驶舱。我也刚飞回来不久,我的任务都是老板那边给的,所以我不是照顾你们中队最好的人选。好了,不要着急,你回来的情况我已经报告你的上级。至于什么时候安排你工作,要看上面的计划。我还真没权利,回去好好休息下。哦,对了……芳,来电说。今天晚上回来,但不一定是几点呢,她说让你明晚去她家吃饭。”
“哦,谢谢。”陈国良站起身与爱德华握手告别。
等他走出办公室时,爱德华看见那只雪茄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无奈地摇摇头……
薛老和外面的人东拉西扯聊着天,顾迎春出门让门外开车的方国忠一会儿送老人回家,方国忠爽快地答应说:“没问题!”见薛老正和大家聊得高兴顾迎春也不催促。杜晓晓出来打水看见老人打了招呼,然后悄悄拉过顾迎春小声说“嗨!他回来薛大小姐该怎么办呢?就怕发生这种事……”
顾迎春说:“什么事?”
杜晓晓:“啊?你不明白吗?他回来,那Playboy(花花公子)长官又怎么办?”
顾迎春立刻明白过来,点点头“哦,哦,就是啊!但你也不能让他……刚才我看见陈队长都不知道怎么打招呼。”
杜晓晓抬眼看见陈国良从办公室走出来,大声说:“陈队长!喝点水再走吧。”
陈国良笑笑说:“不喝了。”
杜晓晓望着陈国良破旧的军装和胳膊上的绷带,心里说不出的发酸,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哎呦,看来我的追悼会你也去了?现在我回来了,这眼泪就别掉啦……”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女孩转身跑出办公室……一旁的顾迎春当然知道,杜晓晓是替薛芳哭的。或许也是为了……鼻子一酸,红着眼圈说:“快走吧,回头我们又得给你个大活人哭一鼻子了。”
陈国良哈哈大笑“好,我走了。”
指挥部门外,方国忠正和弟弟方家孝坐在吉普车上聊天。见陈国良走出来两人赶紧收了话题。方国忠对弟弟说:“我先送老陈回宿舍休息,你先回家。晚上我还有任务,明天下午我飞回来再找你。大后天集合对吧?这两天先在家好好伺候老娘。”说完对陈国良说“走吧,我送你回营房然后送老爷子回家……我晚上六点还要飞趟腾冲,有话咱们回头慢慢聊。”
陈国良说“不用,我可以步行回营地,你们哥俩继续聊。”
方国忠说:“怕你不认识了,现在空军营地不在原位置,现在那里已经是陆军新兵营教导队。还是我带你过去好……回头我安排他们给你领两套新军装。”然后向指挥部里喊:“老爷子,咱们走吗?”
薛老和年轻军人们聊得很开心,见外面喊,抱起小包袱对大家说:“改天家里吃饭啊……”
上了汽车,薛老看见陈国良问:“公干交接完了?”
陈国良点头:“完事了。”
方国忠对弟弟和韩大伟说:“那都上车吧!我挨个送回去……”
汽车离开指挥部,向军营方向开去。方家孝坐在后座上,见着人就敬礼。闹的对方莫名其妙,有的看见车上的人,举手,也不知道是给他还礼,还是给车上的长官敬礼。薛老坐在副座上,看着一对对年轻人问方国忠:“都是要去前线的?还是孩子嘛……”
方国忠扶着方向盘说:“不小了,也该为国出点力了,这要是在古代早上战场了。”
薛老说:“此话差异,古时征兵都是壮年兵,按照现在的说法是二十三到六十五岁,唐朝规定是二十一岁从军,六十一岁才允许退役,终身服义务兵役。宋代还鼓励营伍子弟接替父兄当兵……平时都安排郡县里训练。历来不会用这么年轻的人,有一个根本的原因是他们还没结婚,都还没有后代,要是这样的兵死在战场,以后兵源从何而来?再有战况如何应对?这种征法是绝户,这样的仗可谓是背水之战啊!”
绕着陆军新兵营跑了半圈,拐进一流旧木房前。方国忠说:“你们先等下,我安排下陈长官休息。”说着和陈国良下了车。
那是一排旧房改造的营房。一间宿舍铺了四张床,方国忠让地勤给开了个长官间。即便是长官间也是双人床加只有简单地家俱,无非多了台无用的吊电扇在顶棚。薛老跟在后面扫看了一圈问:“吃饭在哪里?”
方国忠说:“这个稍微麻烦点,得回基地那边食堂。食堂的位置没变。”
陈国良放下自己简单的行李说:“我记得,谢谢你!”
薛老将陈国良的行李拎起就往外面走。陈国良问:“您老这是干嘛?”
薛老说“回什么军营?跟我回家!这是什么鬼地方?还说空军待遇好呢,你不是,没任务吗?走!跟我回家养伤去!”
陈国良心里一酸,嘴上却说:“习惯了,当兵的跟着部队走四海为家。”
薛老也不理他,握着行李径直向门外汽车走去。陈国良见老人玩真的,赶紧上前去抢行李:“不行,去您那会给您添麻烦的。”
老人死死握着行李包:“你还和我见外?这一路你都一直照顾我,你得接续照顾啊!”说完抱着陈国良的包座上吉普车。陈国良一只胳膊有伤,单臂还真抢不下来,站在车下发愣。和他一起发愣的还有方国忠。薛老瞪了以眼车下的方国忠说:“看什么呢?上来开车!”
方国忠缓过神笑嘻嘻地对陈国良说:“走吧?……”手上偷偷翘起拇指给陈国良看低声嘀咕:“真佩服!把老丈人都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