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累,第二日我们都躺到了太阳完全照亮了整片林地,才有爬起来的念头。几乎没有什么可犹豫和踌躇畏缩,我们的方向是坚定的,不可更改的,一直往南,直到逃出日军的势力范围。现在我们就只有沿着深山不断地前进,再前进。
我们跋涉了几天。在深山里环境是比较恶劣的,湿气也犹为深重,气温升降的差距也比较大。我们几个男生还好,但是几个女生就不太吃得消了,都相继地发生感冒发烧的,而且还出现了呕吐的症状。
好在刘爷他们在山里面转悠惯了,久病成医,懂得了一些简单的治疗方法,也能分辨一些草药。所以很快,她们的身体都恢复了正常。
蓝雨蓝感冒的时候,赵慕青是反应最强烈的一个。看着她苍白得血色全无的脸,他连想哭的冲动都有。刘爷说去采点药回来,煲给她喝,很快就生龙活虎了。
这事,他没法再像根定海神针似地坐在蓝雨蓝身边了,也自告奋勇地要和刘爷一起去。刘爷劝告他,说算了,那些草药都生在比较阴湿的地方,而且大多数都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他是爬惯了,这些地方对他来说难度不大,他去了反倒阻手碍脚了。
赵慕青很倔的,那点困难险阻压不住他的倔。他表妹的命,在他的眼里,比他自己的命都要金贵千倍万倍。采药这事他是会亲自上的,除了刘爷他们几个,我懂,乌海安懂,其他两个女生更懂。所以我们都很理解,都对着他露出一个既感到无所谓,又表示中肯的表情:“去吧!去吧!多采点。”
他动力十足地跟着刘爷去了,然后垂头丧气地跟着回来了。因为他真的如刘爷所说的,去了也是碍手碍脚。由于胆大心粗,悬崖上他一脚跨空,差点一跟斗翻到悬崖底下去了。要不是刘爷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像只王八似地拎了上来,赵慕青就得长眠此地了。
接下来蓝雨蓝的病情还没完全好转,白紫南又凑热闹似地紧跟着病上了。她病得比较重,还发起高烧来。迷迷忽忽中,还哭了起来,哭声中还带着一些呓语。俞静曼则在一边两眼婆娑着照看着她。
看着她们,我有些硬咽。我只能愣如木头似地满心关切,却措手无策。
女人的眼泪都很重,真的能让你感觉到负重如山。
似乎是由于白紫南的传染,白紫南退烧过后,俞静曼也不由自主地咳嗽上了。看着她的状况不对,我赶紧让刘爷把药多熬了一些,然后对着她端了过去。闻着那苦味十足能把人呛个半死的药味,她立马就把胸脯挺得格外地高,还有意无意地把声音正了正地对我说:“我没事,好着呢!看我这精神头。”
我又不是傻子,能买她的帐嘛!我把药往她嘴边端了上去。她一闻到那扑面而来的药味,当即脸色大变,如遇上能置人于死地的蛇蝎似地迅速后退,并对着我摇着头:“不要,我宁愿感冒,宁愿发烧,也不喝这鬼东西。”
我一手端着药,一手无奈地挠着我的后脑勺:“这不是什么鬼东西,这是药,好东西来着,管你药到病除。”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喝这鬼东西。”
“不行,就是鬼东西,你也得喝,没得商量,你是自己喝,还是要我灌,自己选。”,我的态度有些恶劣,也相当的坚决,坚如磐石。
俞静曼似乎有些妥协,但是又不愿意妥协,仍在坚持着她讨价还价希望:“都不选,我不感冒还不行吗?我向你保证,不感冒,也不拖累大家。”
“看来,我还是得动手了,你还保证?拿什么保证!”。我直接走到她面前,她再退,再退,可已是退无可退,她的后面是一棵两人合围都无法抱过的大树。我把药端到她嘴边,她不肯喝,我用两只手指捏住她的鼻子。那时,她明白,不喝是不行的了,只得把嘴张开了。然后我就一倾到底,把药都给她灌了下去。
那药真的很苦,她一边喝一边不断地皱着眉头一边加深着脸上痛苦的表情。喝到最后一口的时候,她被呛得直接吐了出来,然后眼泪跟着在眼眶内闪闪地打转着。我并不知道,她的眼泪是被呛出来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比如我的态度,可能我是真的有些过份了,而且还不谨守男女授首不亲的礼教。
此时她用着忧怨地眼神看着我,看得我不由得心里发毛。然后迅速地往她嘴里塞了颗糖,这是我在日军身上搜到的,特地留在身上的。然后也不敢再去看她的表情,溜。一回头,就发现有好几双眼睛正在盯着我,对上那几双有些呆又存有些惊悚意味的眼睛。我才明白刚才我的犯罪过程都落入别人的眼里了。
哎!哎哎!终于理解什么叫千古英名,毁于一旦的悲哀。
有了几个女生的前车之鉴,我们对自己状况也开始有了防备之心,当我们几个都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之后。刘爷便特地去寻了几种草药,我们并不拿来煲,听刘爷说那几种草药是可以生着嚼的,而且疗效也是大大的有。然后,我们几个男的围着那一堆草药,开始进食,场面就跟牛吃草一样壮观。一边皱着眉,一边上下张合着嘴巴在嚼那些我并不知名的草药。
赵慕青和乌海安那两个知识份子,是一边嚼,没隔两会就一边跟着呕吐。而刘言就在旁边跟着像老妈子似地带着点煽风点火意味,也带着点表示同情的意思在安慰他们:“没事,多嚼点,多嚼点,吐多了就习惯了,其实习惯了,也感觉这些玩意的口感还是不错的。”,说完,他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也比刚才嚼得带劲多了,让人感觉他嘴里的草药好像真的神奇般的由苦变甜了。
看着刘爷跟山狐那仍旧比苦瓜还苦瓜的脸,我就明白刘言那家伙是在睁眼说瞎话,哄赵慕青和乌海安来着。这些玩意,你就是嚼到牙齿都掉没了,也不可能变得有口感的,更别说甜了。他那话,鬼才信。
赵慕青和乌海安当然也不会信,他们没这么弱智。就算是信,他们现在也尝不出那口感来,直到我们把那堆草药都嚼得差不多了,他们还在吐。后来我们把全部的草药都嚼完了,他们仍在吐。
这罪实在是遭大了。
我还好,只是有些反胃,比这些更难吃的东西,我都尝多了,所以那点苦并没造成多大的困境。但是嚼着这些玩意,我开始理解俞静曼了,她对这些药味的恐惧是有道理的。我边深锁着双眉边吐着舌头在嚼那些玩意,一边转过头去看她。她也正煞是得意地,并满脸扬溢着欢劲,眉飞色舞地看着我,还不时地对着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当然知道,她的大拇指正宣扬着饱满的讽刺意味。
我做着鬼脸回敬于她。她朝我嘟嘟嘴,转过身自己偷着乐去了。
嚼完那草药不久后,乌海安突然脸色大变地跑到刘爷面前,伸出他的舌头让刘爷细细的观摩一番。他觉得他中毒了,因为他说他的整个舌头都发麻了。同是一起嚼草药,但是只有他一人有这症状。他不说还好,一说把赵慕青也吓得不轻,他觉得虽然没有乌海安的那症状,或许那只是发作得慢一些。
他开始质疑是不是刘爷一个犯糊涂错把毒药当良药给吞下去了。
刘爷当然把他那玄武岩似的胸脯拍得铛铛响,一口的坚决否认:“要是那些草药有毒,我早就当了山神爷了。”
我是相信刘爷的自信的,因为我并无什么不适的感觉。相反,乌海安和赵慕青却担惊受怕了半天。半天过去了,他们也没见有什么上吐下泄的症状,才明白是虚惊一场来着。
在路过一山坳的时候,祸不单行的乌海安差点就葬身蛇口了。那蛇又黑又长,将近有我的手腕般粗,近两米长。事发很突然,那条蟒没有任何征兆地就从荆棘丛中窜出来,直往乌海安的身上射来。反应向来就比较迟钝的乌海安那是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愣着,吓懵了。
如果没人站他旁边,如果站他旁边的不是山狐,再如果他身边站的是我或是赵慕青,更或者是三个女生中的其中一个,又再如果山狐出脚再慢一点点,他这条小命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山狐一眼看到那条大蟒窜出来的影子是扑向乌海安,他二话不说,一脚就把犯着傻劲的乌海安踹远了。那条蟒蛇扑了个空,似是很生气,蛇头抬得老高,对着我们獠獠吐信。我们一拨人都被吓得急忙闪躲,犹为是几个女生,尖叫着都躲到我们身后去了。
趁着那条蟒蛇在与山狐对峙的瞬间,刘言快步绕身走到那条蟒蛇的身后,一把抓住它的尾巴,紧而把整条蛇都甩起来,甩了十几大圈以后,估计那蟒蛇已是晕晕然了,他便停下了甩动,一只手顺着蛇身一直往下踱去,瞬间便将蛇头给捏住了。
那蟒蛇发现自己被控制住了,便开始扭动着身躯缠在刘言的手臂上,而且越缠越紧。但是不管它如何用力地缠绕,刘言都丝毫不动。刘爷一看到刘言手上那条蟒蛇,一副垂涎欲滴的馋劲:“这回又有得吃了。”
过了半会,我们才发现到,乌海安被山狐一脚踹进了荆棘丛中去了,卡在了荆棘丛中,想进进不去,想退也退不出来,他正拼命地在那做着无谓的挣扎,像极一只飞扑在蜘蛛网上的飞蛾。
不得已,我们只好上前去扯开了那些带刺的藤藤蔓蔓,把已是扎了满身刺的乌海安给解救出来。那些刺是带有毒性的,但却不足于致命,而是让人感觉到又痒又痛。被解救出来的乌海安拔掉身上的刺之后,便一直不停地抓着身上被毒刺刺过的皮肤,一边抓一边痛得嗷嗷直叫。
捉住了那条蛇之后,我们便没再立刻前行了。刘爷他们已经起灶,准备煮蛇汤。那蛇汤一煮好,确实是香味四溢。一闻到那味刘爷三人立即喉骨滚动,腹中传来了声如击鼓似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