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飞跃出水面的三牙鱼,似是没完没了,而山狐只有一个。再利害的刀,再勇猛的人,也经不起这般恶整。山狐很有自知知明,这样下去,他绝对会有种终日打雁,总有被雁啄的悲剧发生。他想退,可是难以后退。他只要退一步,他那砧板般大的屁股就要贴到我脸上来了。
他现在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使我免遭鱼口。如果他现在退了,也就等于是半途而废了,他如何能甘,可是他现在也分不出心来应付我。心有,可惜手不够多,分不出来,攻击而来的鱼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他陷入了自顾不暇的尴尬境地。
天无绝人之路,有人,就总有办法,山狐就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这个办法,我不是很喜欢,而且是有些暴力,但无疑真的是个好办法。
此时,山狐的两只手是有些忙,但脚却还是闲着的,暂时性地分出一只来,并不是个很大的难题。
山狐憋足了劲,向后就是一个狠蹬。
我来不及发出惨呼,随着山狐的那一脚,起码向后自由地滚出了四五米。我差点被他蹬晕了过去,也没来得及爬起来,就眼前一片迷蒙了。但是我知道,随着山狐这能把野猪都踹翻的一脚甩在了我身上时,我已经是安全了,所以我很是安心地两眼迷蒙了起来。
在我两眼迷蒙的时候,我看见几个人影映入了我的视线中。
我知道那几个人影并不是虚幻的,而是那几个谋而后动的日军。但是我实在是无可阻挡地要合上眼帘,我实在是过于困累不堪了。
我真的很想睡过去,但是我却没能睡过去。我半醒半晕之中感觉到有双手在使劲地掐住我的脖子,我在一瞬间中便难以呼吸了起来。我无力反抗,竭尽全力撑开眼皮……。
晃忽间我看到有两三个日军与山狐扭打在一起,而有一个日军正在绝无余力地在掐着我的脖子。我看了大概两三秒,然后便又迫不及待地闭上双眼。我已经是呼吸不上来了,很快就会被掐到断气。好吧!此生就这样结束吧!我闭上眼睛,不想看到那张在我眼前正因狰狞至极而满脸通红如被开水烫着的丑脸。
我一点都不觉得痛苦,也不挣扎,显得很淡定,就像是躺在一张铺着舒适的垫被的大床上,很恬然,很安静,连半声吱唔都没发出。只是觉得那被日军狠掐着的脖子有些痛,而胸口也有些闷。
晕眩像入秋的风,慢慢袭来。
我感觉似是下雨了,就像某月某日,我绝望的躺在某山坡上,要沉沉地睡去时,落下的某场大雨。那场大雨的雨点大如黄豆,击打在脸庞上,产生了很剧烈的疼痛,似是叔叔落下来的藤条那熟悉的感觉。
死的时候的感觉,就像是遭遇一场大雨?
可是这场雨也太大了,不是一滴一滴,也不是一粒一粒,像是被打穿的水壶,轰然倾漏下来,晕眩被击退。大雨一倾落在我脸上的时候,那紧掐要我喉咙上的双手也奇迹般地松开了。
我睁开眼睛,真的是一场大雨正在我的眼前倾倒下来,滴落在我的眼帘上,我的鼻子上,我的嘴唇边,好浓的一股血腥味。
待我细看,不由得心头是一紧。往我脸上浇落下来的,竟是一场血雨。
那个蹲在我身旁,躬着腰的日军的脸更加的狰狞无比,他的眼睛已经是充满了血痕,似是随时会爆裂开来。有半截刀从他的后背插入直穿胸膛而出,那半截刀沾满了艳红的鲜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而那被穿透的胸膛的刀口处正像缺堤的坝口,鲜血正从那里狂涌出来,往我的脸上扑落下来。
过了一会,刀尖又迅速地从他的胸膛上缩了回去,直至不见,那半截锋利的刀从他的胸膛上消失的时候,更多有鲜血像突获自由了的马匹,更是无遮无拦地从那创口处喷涌出来。那把刀的抽走,也把那个日军的生命从这具躯体上放逐了。然后那个日军就像是断线了的木偶,即时瘫倒在我的身旁。他的头也紧紧地压着地板低落了下去,那张狰狞的脸无人能再得以看见。
那个死去的日军倒下,我便看见那个似乎永远生猛如虎的身躯,他正将那把猎刀挥得霍霍生辉,那几个想扑拥上来的日军难以招架地被*了回去。那几个也只剩半条命的日军,根本是难以有计可施。就算他们体力处于巅峰时期手中拿着武器都难以抵挡山狐的劈砍,更别说现在他们是手无寸铁,而且还是体力难支的状况下。
山狐的刀一抡开来,那几个日军就只有后退的份。我毫不怀疑,只要哪个日军勇气可嘉地冲上来,也只有缺胳膊少腿的下场。那几个日军很是清楚地了解到,山狐手中的那把猎刀的杀伤力。所以没有人能舍生忘死地冲上来送死。
此刻,活着的几个人都很安全。我和山狐,也包括那几个日军。那几个日军夹在我和山狐两边,山狐有股想冲上去去,先把一边的两个日军像切冬瓜一样地破开了,再去收拾另一边的那三个日军。
那几个活着的日军也是看出了山狐的意图,只要他往一边的那两个日军靠过去,而另一边的那三个日军,便就又向我移近。他们的意图也很明显,就是拿我当挡箭牌。如果山狐想要过去收拾他们那两个同僚,他们就冲上来收拾我。虽然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但是要对付一个快要奄奄一息的人来说,每人一脚下来,都足以让我呜呼歪哉。
山狐也没傻到连日军这意图都看不出来,所以他也不用我提醒了。强压住那冲动,没再挪步冲上,只是定定地护在我身旁,两只眼睛,分两旁盯着那几个满眼阴狠之意的日军。
我虽然醒了过来,但是全身还是难以回过半分力气来。而且在地上躺得很是舒适,我站不起来,也不愿意站起来。我摆着个大字,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时间在不停地走丢,僵局一直在打转着。但那几个日军在惊慌着,不得他们不惊慌,因为时间对他们来说,是个很要命的命题。因为时间越是拖得久,便对他们不利。当我缓过气来,便能加入到对他们的追杀当中去,最主要的一点是,我一旦回过体力来即使无法加入到与他们对抗的局面中去,也不会再拖山狐的后腿。他可以随意地去追逐他想要歼灭的对像。
那几个日军很是惊慌,但是很无措,也很无策。因为他们想不出能用什么东西来抵挡山狐手中的那把寒光闪闪的猎刀。
这墓室里活着的人就数我最为淡定闲静了,我舒服得把眼睛都眯上了。虽然我的气息还未能完全平定下来,仍跟一破风箱似地在喘着,身上的剧痛也仍没缓减,但是此刻我正像一位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皇似地闲躺着。
这间墓室并不是空空荡荡的,墓室里置放着一具棺椁。因为之前的一切发生得太过急迫。所以没有人能分出注意力来看清这间墓室。
而当大家都闲定了下来的时候,终于有心思来打量这间墓室。这间墓室很宽,当我们从下面的那间被水填满的墓室里看上来的时候,发现这间墓室漏下来了很刺目的光亮。但是当我们爬上来的时候,却发现,事实上这间墓室里的光亮,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明亮,相反,还是显得有些微暗。
之前我们之所以看得上面漏下来的光,是如此的明亮。只是因为我们原先一直都是处于暗得如墨漆似的环境中。而突然一看那漏下来的本就不是太过明亮的光亮,却是仿似看见了明闪如阳光般的亮光。而当我们一旦完全处身于这种光之中,却发现,这墓室时的亮度,已是大打折扣。也只是足够我们窥清眼前的事物罢了。
这间墓室像是一个大号的装蔬菜瓜果的菜篮子,只不过是个四面闭封的菜篮子。本以为爬上了这里,就等于是逃出生天了。没想到,我们只不过是从一个陷坑跳进了另一个陷坑。没人知道靖江王为何会造出这么个该死的墓,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匪夷所思,让人根本就理不出头绪。且令人充满了绝望。
墓里设下了的奇门异术是为了困死进到墓里的人,而后又遇上的陷阱当然也是为了把进入到这里的擅闯者给斩尽杀绝。然后轰然而下的洪流,也明显也是造墓人特意积蓄的,目的也是用来招待我们这些擅闯者的,最要命的是,墓里面竟然会出现这么多的吸血蝙蝠,和水里也有着大群的三牙鱼。
看来靖江王造这墓的时候就已经是未雨绸缪了,要让那些胆敢来掘他的墓的人死无全尸。
从墓里的陷阱而可以猜到其实从刚进入到这个谷里我们遇上了吃人血肉的三牙鱼,然后冲进了野猪林,再接着又闯入了狼窝,再到盘踞着无数令人感到恶心而胆惧的圆斑蝰蛇的巢穴。
这一切的一切,再到这墓里的一切,都是靖江王置布下来的。他的目的很简单,不想让人进入他的安息之地。
如果不是几百年过后,枪炮横行的时代的到来,想要轻易地穿越这片凶险之地来到他的墓前确实是不易的。几百年来,也就只有那么廖廖无几的人能够进入这里,而又能安然无恙地脱险。
穿行已是不易,更别说是还有那么大的能耐来掘他的墓。即使是掘入了他的墓又如何,他里面布置的机关陷阱足以让人可以进,却不得出。
现在我并不知道石天魁一干人等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但是我能想到的便是。他现在肯定是悔得肠子都泛青绿色了。如果他知道这个墓是这等的凶险之地,他就不愿意拿他的身家性命来赌这一条路了。财宝虽然诱人,但是命更可贵。
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是若知道前路是一条必死之路时,谁又能如此看不开。
我做不到,我想石天魁也做不到。在刀口与枪口下兜转之人都更能比一般人懂得自家性命赛于一切。可是如今一切都必是悔晚矣。而我和赵慕青、刘爷他们,是属于一种无奈的飞蛾扑火之举。即使知道这是一条死路,我们也一样会扑进来,因为我们已是无路可走。
这间墓室很大,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能够说是,至少能置放上一百多头牛,或是放养上两百头猪,或是可以饲养上上千只鸡,或是……。
在我们的对面十米外,是比我们的水平面高出的几阶阶梯,阶梯之后又是一个平面,上面置放着一具像我们在墓殿中看到的那个一样大的石头棺椁。
那几个日军见围攻我和山狐无望,便是慢慢的退至那具棺椁边去了。他们的身体发肤虽然被那些三牙鱼咬得是有些残缺不全了,但起码脑袋是不残的,四手难敌一刀!他们现在是要往那棺椁边上去寻找可以克敌的法宝。不管是什么,就是一块石头,一根人骨,能上手的都会比拿自己的拳头来扛大刀要强。
那几个日军估计就是这想法的,所以他们摸到了棺椁边上去了。几个人一声不吭,拿出他们那每到一处便打家劫舍,翻箱倒柜的惯常默契来,合力便要把那石棺盖给推开来。
山狐不太想让他们把那具棺椁给打开了,他还是比较喜欢拿刀与赤手空拳的日军对阵。打架斗殴这种事,没人能有完全掌控全局,不像下棋,一能一步三后着,变数太多,一不小心就阴沟里翻船的事故屡出不穷。他不希望日军拿着武器来与他对打,就算是一张纸,他也不愿意让日军拿到。
山狐虽说没有在经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但是他日复一日地面对的是另一类别的战场,他遇到过比日军更强的更凶残的更狡诈的野兽,也遇到过更凶险的情况。所以他变得比我们这些在战场上奔碌的人更小心,更深谙这种变故。
看着日军的举动,我也没能再安心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