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就在墓室外的墓道里弹跳着,我和山狐已是飞身扑进了墓室的地板上。
山狐趴地上痛叫着:“老是这么摔来摔去,迟早要像我家那木凳子一样给摔散架了。”。
我也是忍着压地上胸口的剧痛,把脸都皱成一池春水了:“跟被子弹打中相比,你更愿意选择什么?”。
“我也知道该选什么,但一往这阴森森的鬼地方扎进来,我们都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我那胸膛都被地板砸出茧来了。”。
我吃着痛爬了起来:“起茧了好,说不定那茧还能起到挡子弹的作用。”。
山狐那苦瓜脸,张得快成一面饼了。显然,我这玩笑,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有幽默感的存在,他只是有些无奈和苦楚。
我爬向墓室的门边,将头贴着地板,快速地探出了那么半截去窥视那石阶下的那些日军的伤亡和石阶上还在相互推搡着的日军。
石阶下躺着七八具躯体,死没死不知道,只是姿势不太好看,错乱重叠地横着。血与尘土把脸都糊得看不清表情,痛苦或是解脱。
我除了看到以上的情景,还看到了有两三颗手雷,前后相隔着不大的距离,向我飞了过来。我连滚带爬地跳离了那墓门边。
我发现我总是这般的突兀,总是这般地落魄,也总是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
日军扔过来的手雷,有一颗正好停落在墓室门口里爆开。墓室门口处一片灰尘铺天盖地,把整个墓室遮暗了?有两颗在墓道外炸响,我和山狐在墓室里感觉到整个墓室里一阵摇动。还真怕墓室顶部会塌下石头来把我俩给砸得头破血滚的。
我和山狐都有些担心日军会扑过来,却是不太敢冲向墓室门边去,怕会吃上日军的手雷。那墓室的外墙可不经炸,之前我和山狐的几轮手雷便把一面墓室的外墙给炸塌了。要是日军多扔上几颗手雷过来,这面墓室的外墙也一样不经炸。
而且我们也知道日军一旦扔上手雷,就会是没完没了的了。他们不喜欢那种羊拉屎的做事风格,他们就是那种雷厉风行,杀鸡都非得使上牛刀的疯狂之人。如果他们只是扔上了几颗手雷就罢手了,那我就只能判定,他们手上没剩多少这玩意了。
现在不是要节省弹药的时候,日军打仗也没有省弹药的这觉悟,都是要往死里轰,轰死了一了百了,没死的就上刺刀,拼谁狠,狠得过的,就蹂躏对手一番,狠不过对方,就跑。
就这逻辑了。
我和山狐怕被日军的手雷波及到,都躲到了墓室的最角落里的那具棺椁的后面去了。日军没让我和山狐等上多久,就把手雷当成石碎块一样扔过来。轰隆隆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充斥于整截墓道,然后铺盖住整间墓室。
墓室摇晃得更是厉害了,看来日军是真想把我和山狐给活埋了。我跟山狐就躲在那角落里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享受着爆炸的震颤。日军的手雷是直扔,而这间墓室是处于横向的位置,所以那些手雷才没有能够扔进来。要是那些手雷被扔了进来,我跟山狐可就没这般淡定了。
那些手雷在墓道中不停地轰炸着,那墓室的墙体被炸裂,然后瘫塌了下来。山狐在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在数着日军扔出了多少颗手雷:“十五,十六,十七……,妈的,这些小鬼子真阔绰。”。
我也捂着耳朵在对山狐大喊道:“嗯!这个扔法,他们身上待会肯定没剩几颗了,待会我们就是去抢,也抢不了多少了,真可惜了。”。
“是呀!真是可惜。”,山狐也在跟着虚叹,他忘记去数那些日军扔了多少颗手雷了,数对不上了,他也就不去数了。两人静静地坐那棺椁后面听着那些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感觉就像是在听着小时候过年放的鞭炮声。
日军的弹药并不是真的充足得永无止境的,毕竟,在之前,他们已经是耗损了不少了。子弹或许他们还是足够的,但是手雷,扔到了这份上来了,也该是差不多到底了。况且,我想他们也不会短见到真的一颗不留地给向我们扔过来的吧!
在我这般想着的时候,日军已经停止了向这边扔手雷,估计他们也是扔累了。但是我不太相信这样的可能性,我比较相信的是,他们已经在向我们摸了过来了。石天魁和刘爷他们那边打不开缺口,他们就只能往我们这边突围了,而且他们也已看到,我们这个方向,就只有我和山狐两个人而已。
日军也是人,虽然蛮,虽然横,也是有吃软不吃硬的心理的,况且他们现在也蛮不起来,也横不起来。我和山狐才两个人,他们怎么权衡,也是觉得我们这边比较容易吃下。既然是这样,他们就不可能呆在原地不动等我们露头。
日军的战法向来有一个定论,擅攻不擅守。或许是他们太过骄傲了,觉得他们应该永远是昂首挺胸,攻城拔寨的那一类人。不是躲在阴角暗落里像一只只土拔鼠般的久不久露个头,打个黑枪,打完就一溜烟逃个没影。这种战斗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污辱。
石阶上的那边,石天魁和刘爷他们还在阻击着日军,枪声慢慢地稀零下来。我琢磨着,日军应该是全部都退下了石阶了,所以才不会产生更猛烈的开火。
一琢磨到这点,我便对山狐大叫了一声:“不好,日军要向我们摸过来了,准备迎客。”。
山狐一听便理解到我的意思了,猫着腰,跟着我,向墓门边靠了过去。我们没敢露头,因为我们知道日军是肯定对着我们这个地方瞄准着了,只要我们一露出脑袋,肯定会被他们打成个烂番茄。
我们又摸出了手雷。
在这里,我们只能够用这个,因为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敌众我寡,没点大范围杀伤力的东西,还真干不过他们。我对山狐说,这手雷,不能凌空扔,要借着地板滚过去。我们现在并不确定日军的位置,如果凌空扔,手雷有可能会炸空,伤不着日军。而借着地板滚过去,手雷在遇到阻碍时就必然会停下来,然后炸开。在这直直的墓道里,能够让手雷滚停的,就只有日军的萝卜腿了。
我们把手雷扔出去之后,便在静静地候等着。
扔出去的手雷很争气,在几秒钟之后便轰然炸开,同时还夹杂着日军的哀嚎悲鸣声。这是一个信号,很好的信号。我和山狐继续在挥扔着那手雷,接着我探出枪口,靠着直觉便向墓道中开火。
三十发子弹喷完,我不知道能够放倒多少个日军,只是听到日军的悲叫声不断地在墓道中荡旋着。打完三十发子弹,我便拉着山狐向墓室的里边靠了回去。我们刚离开那地方,便听到日军的手雷跟着在那里爆炸开来。
可见打日军就得是这么打的,在你不可能一下子把他们咬死的情况下,就咬两口,便松一松,不然他们就会跟着回咬的,日军都是狠角,他们是一旦咬着你了,便是不可能松口的,非得要把你给吞下去了不可。
日军的手雷连续不断地在那墓室外的那截墓道中轰炸着,墓室外的那道墙体整块给轰塌了下来了。那一截墓道上那堆积着大量的碎石块,日军的手雷再扔在上面引爆时,有一些碎石块都被炸得飞了进了。吓得我跟山狐是忙不迭地闪躲,要是被那些碎石块给砸中,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日军的手雷只要是还在响着,那么他们就不可能接近这里,也就不可能对我们发起突袭。这一点我们还是比较安心的,不过我的安心没有能持续多久。
日军的手雷竟然能够扔进到墓室中来了,并在里面轰然炸开,我跟山狐只得连手带脚,一阵狂爬躲到了那具棺椁后面躲着去了。
看来日军已经是在逐渐逐渐向我们靠近着,只要他们足够靠近,扔雷的时候,斜着角度扔,只要把握好方向,那手雷砸在墓道的墙体上,然后便反弹进墓室里来了。
当然这也不能做到例不虚发的,准头不够好,角度把握得不够,手雷仍然是落在墓道中爆炸开来。然而那墓室外的那道墙体有一面早已经被日军给轰塌了,所以他们的成功率很功,所造成的结果就是,我和山狐很遭罪。
墓室里弹片激射,石尘弥漫。我和山狐两个把身体都粘贴在地板上,双手盖住了后脑勺,没有了惶恐,也没有了惊惧,只是脑袋发懵。墓室里震颤太厉害了,我们觉得像是被搁在了一炒锅上面,被不停地抛动。
那具石棺椁的硬度还是令人惊叹的,竟然没有被日军扔进来的手雷给推垮了。要是这具棺椁被日军的手雷给炸毁了,我和山狐就真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狂风暴雨肆虐而来,却无处可去,无物可挡。
这些手雷的轰爆声,象征着此刻那些日军的怨气和怒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他们会把我们两个给生吞了。
看着他们浪费大把的手雷,有点大炮打苍蝇的架势,但是我跟山狐的命要比苍蝇的命要强顽一些。我们都在等着,等他们的手雷一旦停止,便是我们的反击之时。日军的手雷一旦停下来,也就说明他们离我们的距离已经是近得不能再近了。
雷声越来越少,越来越淡。
我从地板上爬了起来,顺便拍了拍山狐的后脑勺。山狐把他的后脑勺翻了过去,然后侧着眼看了我一眼:“有事么?”。
“有,准备打仗。”。
山狐爬了起来,甩了甩他那个只见尘灰,不见头发的脑袋。
“日军现在已经快要摸到这墓室外了,他们的雷还在响着,那只是在迷惑我们,要是真等他们的手雷不再响,他们就会跳进来了跟我们玩刺刀了。”。
我沉了沉脸继续说道:“既然他们爱热闹,我们就再给他们添点热闹。”。
我向山狐使计,日军离我们这间墓室既然已经很近了,那么我们也用他们的方法,把那手雷往那墓室扔出去,如果以三十度角以下的角度把手雷砸在对面的墓道的墙体上,那手雷也必然会反弹着向墓道的远处砸过去。既使一颗两颗可能不会砸中那些日军,但是多试几颗,他们总会有倒血霉的时候的,就算炸不中他们,我也要让他们不敢再向前挪上半步。
我之所以觉得我跟山狐是一对天生地造的最好搭裆,是因为我擅动口,他擅动手。他很少让我失望的,我对他有信心,他也同样对自己有信心。
我们不敢向那墓室的门口的方位靠近,因为怕会中了日军的冷雷,这玩意的杀伤力不是盖的,一颗也足够我们两个受的了。安全起见,我就让山狐站在棺椁后面朝外边扔雷,反正他手力够大,只要准头拿捏得不是太离谱,我想那手雷不会向我们反弹回来的,再说就算是反弹回来,我们还是有这具棺椁做盾牌。
山狐一定不会搞这种乌龙事的,如果是我,还有可能。我很是确信这点。
不需要我发号施令,我就在旁边看着山狐自由发挥。
第一颗手雷被山狐扔了出去,非常顺利,那手雷砸在外面的墓道的墙体上,弹向了日军的那个方向去了。有两声惨叫声伴附在手雷的爆炸声中。
“小鬼子们的距离似乎还没有那么近,角度要再小一些,力度要再大一些。”,我对山狐分析道。
山狐向我点了点头,在调整着角度和力度,然后将手雷扔了出去。
果然,这次的效果要好上许多,惨叫声,起码有四五个以上了。
山狐大喜,我沉静。
“鬼子们应该就是聚集到这个点上了,你把角度微再调小一些,力度相仿于刚才的那次就差不多了。”。
我话刚说完,日军便朝我们还了三四颗手雷,而且我和山狐都看到一颗弹进墓室中来了。山狐顾不上大喜,我也顾不上沉静,两人赶紧一个身子下沉,躲到棺椁下去了。
不过山狐一躲下来的时候便笑嘻嘻地对我说道:“小鬼子们抓狂了。”。
“他们早就抓狂了,现在是差不多该尿裤子的时候了。”,我也有些开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