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伯俊焦躁难安之时内堂的回天先生高儒晟已然准备好了,只见他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一股绿色气息顺着干枯的手腕在指尖凝聚,他迅速的在杜芳若额头,胸口,丹田处点了三下,杜芳若喷出一口黑气,脸上的寒霜迅速消散,可是被压住的伤势又开始蔓延,转眼间鲜血就从嘴角溢出,不敢迟疑,回天先生连忙拿起布包中的针在她身上扎了起来。
高儒晟先在杜芳若额头用五根银色细针扎成一圈,这一法名为守灵钉,看似简单的扎针排列其实是一种阵法,能起到稳固魂魄,守护灵台之效,回天先生一排中针灸之法对这一招要求最为严格,同时对施针者修为真元要求也更苛刻,既不能太过霸道以免伤到所救之人灵魂,也不能太过阴柔,无法阻止伤者魂魄飞散。
料理好头上的五根守灵钉,回天先生又用七根绿色的木质长针在她左胸上扎了个北斗七星针,用绿针中的生命元气守护杜芳若的身体经脉,最后又用两根玉石长针扎在杜芳若丹田两侧,做这些是回天先生一直在注意这杜芳若的脸色,见她脸色渐渐好转,丹田中也升起一丝热气,七根绿针发出道道绿光不断从针孔进入她身体里,回天先生出了口长气,擦擦额头的汗,这才取出杜伯俊带来的红丸,塞进杜芳若口中,:希望能有奇效,回天先生自言自语道。
丸药进入杜芳若口中不到片刻,杜芳若便轻呼一声,只见她丹田忽然变红,一道道血丝般的红线从丹田开始不断向全身四肢蔓延,脸上黑气开始与红线僵持对抗,但红线每经过之处便有一股红色气息生出将黑气吞噬,黑气节节败退最后剩下的顽固全都汇聚到她右手食指处。见状回天先生面露喜色,“看来那红丸果然有奇效,不愧是高强修士十年修为的精魂之血。”红线渐渐生长到杜芳若额头附近,回天先生只等红线覆满额头便可拔掉全身针灸而大功告成。
就在这即将成功的最后时刻,可能苍天故意捉弄世人,也可能花白羽这一生注定孤苦福薄,杜芳若忽然异变突生,蔓延到她额头的红线仿佛遇到什么大敌再难进入一步,一股蓝色气息从她额头生出将红线*退,紧接着红线所过之处激起的红色真元与蓝色气息斗在一处。
杜芳若苍白的脸皱起眉来,好像正忍受莫大痛苦,红光蓝芒将她的蓝映的十分奇幻美丽,但谁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见到这种情况回天先生脸色一呆,自己行医多年还没遇到这种事情,他赶紧一指点在杜芳若额头,妄图一柔和的白色真元调和两股水火难容的气息,可不动还好,这一指上去红蓝二气斗的更欢,额头的五根守灵钉叮的一声被弹射出去,杜芳若噗的吐一大口血。
回天先生满脸不信之色,不由大叫一句“怎么会这样……”
话音刚落只听嗵的一声两道人影冲进屋来,顾不得回天先生秘术不示人的规矩杜伯俊冲到他面前,急问道“如何,我女如何?”
回天先生此时也是难以言明,只是不住摇头,口中叹息不断,杜伯俊一把抓住他的手“先生你就快说呀,我女儿怎样了,为何她还不醒?”杜九魂看看床上的杜芳若,见她胸前一片血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知道事情大概有变,深深吸一口气,走到床前温柔地抚摸杜芳若的脸,消瘦的脸颊不断微微抽搐,胸口一闷大声咳了起来。
回天先生摆摆手,有些惋惜又有些愧疚道“老朽也不知为何,本来已成功大半谁曾想芳若小姐怎会有如此大量的水元气之力。”长叹一声“我本欲以本门秘法借着你送来的老爷子十年修为之力催发芳若小姐体内生机,新生经脉都已覆到额头,谁知道老爷子的火元力修为与她体内的水元力格格不入,哎,哎。”又喟叹两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不在说话。
杜伯俊一听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女儿自小修习我杜家法诀,何来水元力,你一定搞错了,哈哈,你一定搞错了。”杜伯俊脸上不知是笑还是哭,回天先生见他这样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安慰到“节哀顺变,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杜伯俊依然道“你一定搞错了,我杜家自古皆是火元修士,就算有修习外门法诀的,也绝不会是水元力……”
杜九魂不忍见父亲如此,微叹口气,“是御天诀。小妹体内的蓝色真元是花家‘御天诀’”。
哦,回天先生忽长叹一声,“听闻花家仅修一门法诀,原来这御天诀会随着修习者体质不同而改变属性。果然是世间至上至妙的法门,哎,天意弄人呀。”
杜伯俊脸色涨红,双目圆睁欲裂,口中恨恨道“原来如此,花家,又是花家,哈哈。。花家,你从我身边夺走芳若,如今再次从我身边将其夺走,我跟你势不两立……”言下双手颤抖,浑身散发一股杀气,转眼看到躺在杜芳若身边的花白羽,此时他气息绵长,面色红润,已然无大碍,见此情形杜伯俊双目一红,伸手向花白羽抓去,口中还道“今天我就杀了这个害我女儿的花家孽种……”
回天先生连忙阻挡“伯俊不可。”闪身挡在床前,但回天先生乃是医道修士,如何挡着住愤怒的杜伯俊,被他一把推在地上,撞翻了身后的桌椅,杜九魂伸手抓住杜伯俊的胳膊,口中颤声道“父亲,他可是小妹唯一的骨肉……”
听到这话杜伯俊一呆,感受到抓着自己的杜九魂手心不断颤抖,力气之大不下于自己全力施展。杜伯俊收回手,望着床上的女儿不知何时已是老泪纵横。
在他们身后杜伯俊没注意到杜祝奇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他一手背在身后令一只手拿着一把扇子,脸上面无表情,目光注视着花白羽不知在想着什么。
屋内陷入一阵短暂的寂静,外面已然不知不觉间开始泛亮,启明星遥挂天际象征一个新的开始,东方的鱼肚白又让无数人心中升起新的希望。
这时床上的杜芳若忽然咳了一声,让三人再次把目光投到她身上,慢慢睁开眼睛的她忽然一阵惊慌,转头看到身边安睡的花白羽她才稍稍安定下来,刚想说话却感觉全身无力好像陷入泥淖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身体里缓缓流出离自己远去,哪感觉就像沙子从手指缝中溜走。
她一张嘴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迷迷糊糊如同胧在烟雾里,看看床前红着眼睛的杜伯俊和正微笑看着自己的大哥杜九魂,杜芳若心中一阵凌乱,好像打翻了了五味瓶,这时杜九魂轻声道;“小妹你想要什么,大哥去为你取来。。”
听到这话杜芳若眼泪不觉间留下,她想起小时候每当自己不开心时或者被父亲责骂时,杜九魂总会一边咳着,一边拖着瘦弱的身体笑着问她“小妹你想要什么,大哥为你取来。”
杜芳若艰难的转过头看着白羽,又转头看看杜九魂,眼神中无限留恋与不舍,杜九魂点点头,“我会照顾好他的。”
杜芳若一笑,慢慢闭上眼睛,嘴里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见此景杜伯俊转过身背对杜芳若,双手背在身后,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眼角亮晶晶。杜九魂微笑着看着杜芳若闭上眼后,脸上泛起坚定神色,他虽身体不济,修为不高,但每到大事时那份从容与镇定连杜伯俊都比不上。
也许是自己身体的原因而对一切都不是那么在乎吧,回天先生常年在修士间行医,对于生死离别之事早见怪不怪了,但看到杜芳若慈母之情,杜九魂那拳拳兄长之意,还有杜伯俊严厉中的慈爱,纵年老如他也不禁黯然,正在为自己医术不禁懊恼时却见杜九魂对他道;“回天先生可有什么方法将我小妹灵魂挽留半日。”
听这话回天先生到有些奇怪,这人都死了还留灵魂干什么,心里虽然嘀咕但还是认真想了想道“若是只是留住灵魂的话到不难,以我的修为可以留她三日。”
“不必,只需半日即可。那就有劳先生将我小妹的灵魂留住半日。”
回天先生因为没把人医好虽然与自己没设么没关系但还是有些内疚,听他这么说苦笑一声“九魂少爷不必多礼,老朽这便施法,”说着便又从布包里抽出几根针,此刻他也不顾什么门户之密界内规矩了。
杜伯俊语气有些奇怪:“九魂,你要做什么?”
“父亲放心,九魂自有分寸……”说完便不再言语走出内堂,杜伯俊知道杜九魂不愿说的事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说半个字,只好对他渐远的背影大声道“你切莫做什么傻事……”杜伯俊声音洪亮但却没人回答。门口的杜祝奇却不知何时已不见了。
将七根木质绿针从杜芳若胸口取下,回天先生道“要是这孩子醒来恐怕不好。”花白羽翻个身,小手抓住杜芳若渐渐冰冷的手便不再松开,杜伯俊一指点在他头顶,花白羽便又沉沉睡去。
将他抱起杜伯俊道“有劳先生了。”回天先生点点头。手上五根银针再次扎在杜芳若额头,只是这次在五根针所排的守灵钉之内又多了三根黑幽幽的细针,看不出什么材质但能感觉道这三根针绝对不凡,回天先生又拿出一个翡翠香炉,点燃三根引魂香放在杜芳若头顶,三根香头一亮,便见一道若有若无的蓝影正从杜芳若天灵上向外飘去。
眼看就要完全飘离她身体,这时回天先生从怀中取出一方印章,青铜色,上面雕着一只异兽,章下刻着“镇魂,驱魄”四个篆字,迅速将青铜印章盖在杜芳若额头三根黑针之间,就见一道无形波动从其上扩散而出,黑针与皮肤接触的针孔上散出三道黑线将针连成三角形印符,那从杜芳若天灵上飘出的淡蓝影像被什么从底部固定住,摇了两摇便又缩回她身体里。
回天先生好像早就料到如此,将所有针具小心地收回,只留下翡翠香炉和引魂香在空中升起袅袅烟雾,杜伯俊知道先前那蓝色影子就是杜芳若魂魄,看着陌生中带着熟悉的蓝影,懊悔痛苦之色再次停在他脸上,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逆天改命,无奈抱起花白羽走出内堂。
刚出院门就见一个粉衣侍女正向这边走来,见到他侍女施了一礼,杜伯俊道“粉蝶?你来此有什么事。”
侍女道“大老爷,二老爷让我将白羽小少爷接到流风阁去。”说罢看看杜伯俊怀里的花白羽,见他面色白皙,睫毛修长唇齿红润,清秀的小脸却有种成年人一样的刚毅,侍女粉蝶越看越是喜欢,只是身为下人在老爷面前不便太过明显。只得有些期望地看着他。
杜伯俊眉毛一皱,道“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送到流风阁?”
“二老爷说剑衡小少爷就住在流风阁对面的流月阁,白羽小少爷年纪还小,多与杜衡少爷在一起不会有差错的,二老爷还说剑衡少爷为人儒雅平和,定能让白羽少爷忘记……忘记丧母之痛。”
哦,“丧母之痛”杜伯俊心头一酸,真正痛苦的只有丧母之人吗?芳若临别前那种眼神,那份不舍,还有夹杂着的歉意让花甲之年的自己心如刀绞,想到这不由暗道“让花白羽住在流风阁也好,一来剑衡是杜家数一数二的天才少年,为人又平易近人,白羽住在哪里想必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二来让这个花家余脉离自己远点,即减少自己对花性之人的愤恨,也能让自己忘却芳若那张诀别的脸。”
看着花白羽的俊脸,上面还真有几分杜芳若的影子,便道“如此也好,就让他住在流风阁吧。”说着将花白羽送到粉蝶怀中,粉蝶小心地将少年抱起,六岁的花白羽已经不小了,粉蝶有些吃力的抱着他生怕自己抱着的姿势让他不舒服,杜伯俊想了想又沉声道“粉蝶。”
粉蝶抬头道“什么吩咐?”
“你来我杜家有不少年头了吧。”杜伯俊看着她的眼睛,一股威严让粉蝶不由一颤,见他面色严肃,粉蝶连忙躬身答道“回大老爷,粉蝶十三岁进入花家,一直在服侍二老爷和夫人,至今已五年了。”
杜伯俊点点头,“你常年在老二身边想必一些事情,你也知道……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粉蝶连忙道“回大老爷,粉蝶不会将杜家之事告诉任何人的,这点粉蝶已向二老爷及夫人保证过了。““不,我是指白羽之事,我如今将他交给你,你定要照顾他周全,若出了什么事,我可不饶你。”
“老爷放心,粉蝶一定护着白羽少爷,不让他吃半点苦。”
杜伯俊点头微笑“那就好,你先带他回去吧。”粉蝶欣喜道“老爷是让我服侍白羽小少爷吗,谢老爷。”说完笑嘻嘻看着花白羽,抱着他离开。看着粉蝶抱着花白羽消失在院子里,杜伯俊眼神不断闪动,“老二,你到底在想什么,希望你不要对白羽有什么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