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白帝有些惋惜的看了眼南宫正,不甘地后退数步,他比寻常修士对危险的预感更强,他有种感觉就是此时不走,恐怕就再也走不了了。
叹了口气。大好的机会可以将南宫家一举击溃。可惜可惜。地面裂开无数大大小小的裂痕,龟裂如同张开一张张大嘴,来自地狱的火焰魔神要吞噬世间生灵。
南宫正见狐白帝退走,心中暗松一口气,只是这老妖为何突然退走,难道与地面这些裂痕有关?他眉毛皱了起来,暗道杜赤熊这老货,果然死了也不安生,杜家的底蕴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呀。他边思衬便躲避地面的熔岩裂痕和不断喷涌而出的火焰。忽听道身后一声惨叫,回头看去一个修士全身燃起火焰,火苗从口鼻七窍中喷出,他认识这个修士,这是木国天道宗的少宗主,跟着木国三宗来的,木国三宗几乎全军覆灭。耳边又有数声惨叫传来,南宫正大怒,这是什么火,竟有这样的力量,一旦沾上人身便燃烧不灭。
“御宝而行,御宝而行。”南宫剑雨大声喝道,于此同时他已经脚踏血剑冲天而起。有他带头其余惊慌失措的大小修士一窝蜂般冲天而起,全不顾木国修士大能南宫正的脸色,这过去的一夜让他们有种荒谬的感觉,原本他们就无意招惹杜家,虽然跟着南宫世家若是胜了人家吃肉。他们也能喝点汤,可谁能料到杜家居然强大到这种地步,即使杜家那棵大树杜赤熊已经乘风归去,这遗留下的大阵依旧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昨夜他们气势汹汹而来,此刻幸存的十不足一,很多小宗门更是全军覆没。
经此一战本就式微的木国修真界,这次是彻底萎靡不振了。
南明谷是整个修真大陆火元交汇之处,天地间火元力都聚集在这一点,地火与天火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灭绝大阵打破了这种平衡,
以整个南明谷为代价将千万年积攒于此的火焰力量一朝释放,灭绝大阵并不是杜赤熊所创,甚至未必是杜家人所创,那个小小的密室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也不知道杜家为何有这么一个同归于尽的阵法。
当是时只见厚实的大地变的干泥板一样脆弱,不断有岩石龟裂破碎,然后燃烧成熔岩,片刻间整个杜家就沐浴在了熔岩当中。南明谷是一个盆地,像一个大碗,此时远方火光阵阵,将半壁天穹烧成滚铁,南宫正就看到从远处一道红色的大潮轰鸣涌来,从盆地外围天空冒起浓烟滚滚,熔岩的大潮足有上千丈,从天空看去形似一张正在闭合的大嘴。又好像一朵绽开的红色花蕊,花瓣向着*包笼下来。将南明谷所有存在都包裹吞噬进无尽岩浆炼狱中。
这已经超越了人间的力量,这是大地的神威,大地的怒火,妖族大能也好,剑道巨擘也罢,面对这样的滔天怒火唯一的选择就是躲避逃亡。
而灭绝大阵所谓灭绝,岂能任它的祭品从口中逃走。熔岩好像长了眼睛,那些惊慌失措的修士明明在空中疾驰飞行,忽然间面前就升起一道岩浆围墙,躲避不急的一头撞上去,被火焰岩浆炼成灰烬。南宫正眼见着远方千丈高的熔岩大潮滚滚而来,转眼间已经到了眼前。
他仰望那道愤怒狂潮,渺小的他就如同巨龙脚下的蝼蚁,第一次南宫正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他只想着快一些,速度再快一些,如果趁着熔岩大潮并拢之前能从上方飞出南明谷,便可逃出升天,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能眼看着头顶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熔岩浪潮交汇在一处,就如同一双苍天的大手恨恨拍在一起,而被包裹在里面的修士就是大手中卑微的蝼蚁,眨眼间就化为肉泥。
火云子嘴角不住抽动,几个亲传弟子围在他周围,眼中难免惊慌,恐惧,不甘留恋。火云子在杜赤熊的火界降临中被杜老爷子一拳击散
体内火源,此时全身没有半点元力,比凡尘百姓还不如,他现在就是一个年老的老人而已,失去了修真的力量他就是一份一步三幌的老人。
他的弟子们十分忠心,丝毫不肯离开师父半步,哪怕脚下岩浆越来越近,身边其他宗门的修士早抖都冲天而起。火云子大弟子火灵子面露苦涩疯狂,颤声叫了句师父,随后冲向迎面拍来的一道火墙,他被这种天火的威压*得快疯了,就算马上死去也好过眼见无数肉体从火中消失,死亡的恐惧比死亡本身更可怕。他身形如一只发疯怒豹冲了出去,甚至连元力都忘了运转。但他的身影没有阻挡那道百丈火墙半分便被烧成灰烬。
红衣老人终于睁开眼睛,苦涩一笑,仰天长叹一声,对身边不知是几徒弟的那个年轻人叹口气,指着涌来的火墙道,“徒儿,这火可不是普通的火焰,为师曾跟你们说过南明谷杜家占据的是一处天地火元交汇处,在此地修炼火元法诀事半功倍,这熔岩乃是焚天火,不烧尽万物是不会熄灭的,只有天生火灵体才不惧此火,与焚天火对应的是燎原地火,想必这波焚天火过后就是燎原地火了,地火之下万物成空……”
熔岩越来越近火云子不想着逃命居然对徒弟介绍起火焰来,一个徒弟打断他的话,“师父,别管天火地火了,我们快逃吧,凭着火元修为能够躲开这些熔岩也说不定。”
“躲?”火云子哈哈一笑,笑声中有些癫狂,自信满满道,“可躲不掉呀,说过了这焚天火不烧尽所遇一切是不会熄灭的,只要这南明谷内还有活人火焰熔岩就会奔着人气儿去,比狗鼻子还灵,为师这次是算错了,错了,大错特错。”
火云子说着就愤怒的拍打地面,好像一个哭街耍泼的泼妇一样,顿时涕泗横流,老泪还没流出眼眶就被蒸干,他又哭又笑,疯了一般嚎啕起来。
“为师这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你们还年轻呀。。为师错了,大错特错。小六儿?”他抽搐着老脸对着身边一个清秀少年叫道,“小六呀?听说在有半个月你就要与火凤的那个女徒弟成婚了?是不是?”
那少年原本还视死如归,一听师父提起自己,顿时泪流满面,谁都不想死,尤其还有一个娇美的小师妹等着和自己成婚,他抽抽噎噎点了点头。火云子这几个徒弟都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有的眼露悔恨有的面有惧色。
火云子枯干的老手拍打地面早以血肉模糊,他心中对自己这几个年轻的徒弟充满悔恨歉意,他这次参与攻打杜家只是向在南明谷得到一处火元灵力充裕的地方建个山门,可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许多变故。他止住眼泪,眼神中充满滔天怨念,面容狰狞可怖丝毫没有原来的道骨仙风。恨声说道,“杜家有什么资格占据这南明谷灵地?啊?他杜赤熊有什么资格成为南明谷之主,就连这灭绝大阵都是靠着此地的格局,要是让我派在此,这大阵的威力还能更强数倍。”他扭头看着几个徒弟,像是对他们解释,又像是对自己解释。
“别哭了”他一声大喝,抬手就去打那个小六儿,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接着说道,“你看看杜家占据这里那么多年,除了杜赤熊全是废物,他那两个儿子是废物,孙子是废物,全家都是废物,我来取代他成为南明谷之主有什么错,你说,我有什么错?凭什么要有这个狗屁阵法,毁了我的南明谷。我的南明谷呀。”他吼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师父……”几个徒弟叫道。这时头顶火焰大潮已经合并,将整个南明谷包裹进去,一道之前那道百丈熔岩大浪没有半点惋惜地将火云子几人拍在下面。
眼见着头顶的天空变成炉火般的通红,从八方汇聚而来的熔岩巨浪将天空割成几片,最后如同几只巨掌一样轰然合拢,一线天天光渐渐被火光取代,天地化为清一色的火红,将包在里面的幸存修士也映照这通红的火人。千丈高的熔岩巨浪合拢之后轰鸣倾泻而下,流火的瀑布带着灿烂金光好似根根拳头,那些火焰化成巨手果然如火云子所说一般,向着在半空惶然逃窜绝望呼喊的修士们抓去。
南宫正全身都被熏成焦黑色,哪还有一代家主的那种淡然庄重,大难在即谁还顾得上风度翩翩,他凌空虚度,身形辗转如同鬼魅,手中剑光闪动将阻挡的火柱岩山斩成碎片,南宫剑雨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他身后则跟着南宫家一干子弟和那些木国幸存的修士。
火焰愤怒的南明谷这一天燃烧了它千万年积攒的火气,这一天一代火元修士杜赤熊成烟身死,火云子形神具灭,这一天南明谷杜家从一流世家退到修真界视线之外。但没人能够忘记曾经在南朱国有一个杜氏是何等强势,这一座灭绝大阵成为修真界永久的记忆之一,也是火元修士心中永远的丰碑。从今之后南明谷将不复存在,那个天地火元相交之地也将变为平常的一处盆地,在不复火元圣地的光彩。
已经力尽的南宫正心中万念俱灰,眼中浮现苦涩,连手中的断剑也越来越不稳,他绝望了,看着眼前一浪又一浪汹涌而来的熔岩浪潮
,他甚至连躲避的勇气都没有,他悔恨交加,又无可奈何。不知是绝境中的幻想还是他终于看透了自己的故往,那千丈高山崖一般的浪潮辉映着金色的光芒,毁灭的光辉竟有种神圣的错觉,他不由扬起头,英俊的脸上被灼热火力将皮肤烘烤成败革一样片片飘落。但他没有躲。
红色金色光芒是毁灭的气息,他仰望着越来越近的一道炎火瀑布,忽然眼神一阵迷离,他的目光好像一下子看透了无尽的火焰,穿过穹顶覆盖如同倒扣巨鼎一样的岩浆,穿过对死亡的恐惧与生的留恋,他仿佛看到在无上高远的青冥之中,在无尽金色火焰的尽头之处又一个
伟岸的身影,坐在永恒的王座上面,将手中审判的锤音重重砸下,好似弥留之际的幻影一般,南宫正仿佛听到一声通天彻底震透灵魂的大喝
。“你有罪。”
他慕的全身一颤,从灵魂到肉体都是瘫软下来,那金光尽头高大的身影好像是缥缈天界的神灵,又像是早已死去的他的父亲,父亲?南宫正莫名想起那个高大的身影,想起自己那些阴暗的,不敢公之于众的所做所为,所有曾经的雄心壮志在此刻只化为一声虚弱的叹息。
“我有罪,所以我该死,是吗?”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心酸悲意,就像儿时父亲夺走他最爱的宠物,并让他亲手杀死时那种无助的悲凉。然后莫大的愤怒充满心口,这种无名愤怒包含他对现状的恐惧,对失败的痛恨,甚至痛恨自己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他仰天一声大吼,
剑气不受控制的向外发出,几个躲避不急的南宫家子弟竟被斩成碎肉,但南宫正根本没有注意到,或者他此时困兽般的狂乱已经让他疯了。
他仰天大吼。“杜赤熊,你赢了。”
“父亲。。父亲?,您怎么了?”
在南宫正迷乱之际剑雨的声音出现耳畔,纵然天地轰鸣,南宫剑雨的声音依然传到南宫正的耳朵了,因为这是他儿子的声音,不论在多麽危机混乱嘈杂的地方,一下辨认出自己子女的声音或者眼神是每个父母天生的本能。南宫正好像被当头棒喝,眼中恢复一丝清明。
“剑雨。你在哪?”
“我在你后面,父亲,快闪开。”南宫剑雨凄厉大喝一声,南宫正定神一看,原来面前一道熔岩浪潮已经拍到眼前,此时火光熊熊,灼热的气息甚至将他毛发瞬间焚化成灰,也就是他剑道大成多年,一身修为虽然此时力尽但底子还在,若是寻常修士早就被烤成人干。
他反应极快,这道火焰巨浪虽然无比巨大,但以他的修为和速度倒也能闪开,可刚要闪身而去的南宫正忽然停住,因为南宫剑雨就在身后,他哭一样的一声怒喊,聚起全身气力将手中断剑愤然劈下。
巨大的剑芒将岩浆涛浪冲散斩退,这一切都是瞬间,要是他出手在满片刻纵然自己无恙,身后的南宫剑雨势必一头撞上去。巨浪被斩碎的同时南宫剑雨已经飞到父亲身前,他的速度仅次于南宫正,看到自己的父亲有这样的威势南宫剑雨心中也有丝自豪,在父亲开辟出的通道里他长啸一声疾驰而去。可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巨力将正急速飞行的他拉住。
那个不长眼的阻我逃命,几乎本能的南宫剑雨就像回身一剑,但眼睛余光看到父亲充满决绝的眼睛,他停住身手,转身带着困惑看向
南宫正。
“父亲,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