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颠覆这种黑暗啦。我希望••••••我能够消除世界上所有的黑暗,肃清世界上所有的肮脏,给这个世界带来真正的道意和公平。”隳的笑脸,邪恶却又真诚,诡异。
哗哗—— 海浪卷抚身体的触觉,冰凉得透骨,像是要把我的每一块肌肤冻结••••••实际上,它们也早已僵死。
“如果说世界是被巨大落差所分割的一个个山巅与深谷所组成,那么我宁愿背弃这样的世界!”雪弗的怒容,扭曲而又疯狂,惊骇。
啪啪——水花拍打崖岸的奏鸣,嘹亮得惊心,像是要将我的每一个细胞震碎••••••事实上,它们也早已粉身碎骨。
“这件事你不懂,他的梦••••••根本不可能••••••”雪契的忧姿,苦涩但又悲戚,不解。
沙沙——有人把我抱出了水面,就像把我带离一片沼泽般艰难。剪影般飞闪的画面依旧占据着我的意识••••••来不及去想,不允许去想,你究竟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畜生,居然也有这样大的胆子。”
“哥哥,哥哥,为什么你要抛下我••••••血炙,我杀了你!”
“你问我为什么一直笑?因为我哭不出来啊!机械的双眼流不出人类的泪水!然而••••••那群把我变成这样的人••••••却将我称为‘杰作’。对了,另外说一点,那群人当中还包括了我过去应该称作父母的两位。”
“咯咯哈哈哈。有这么不可思议吗?魔尊殿下。对!你们都只是些小角色而已,比起剧本的终章——前路••••••”
赵齐徵、血虚绫、阿瑟•罗威、雪弗••••••他们的脸上都拥有同样的表情,扭曲得丑陋不堪。
原来,生命在欲求不得的时候都是同一副表情。欲求,不管是应该的还是不应该的,合理的或是不合理的••••••它们在‘不得’的状态下,都会让变成丑陋。
然而,这一切‘不得’都寄托在了我身上,那么••••••我,丑陋吗?
梦。
隳的梦,像潭泉水,清澈却不见底的深,似乎沉下去就永远也浮不上来;血虚绫的梦,像片血海,污浊刺眼得让人目眩恶心,仿佛红色是没有边际的沦陷;罗威的梦,像团瘟疫,一不小心就蔓延得到处都是,如同腐败和溃烂般里外共进;雪弗的梦、柳觞的梦、擎天冥龙的梦••••••总之,都不是什么有利身体健康的元素••••••如果若性能够帮我过滤掉所有有害物质,为什么这些近似毒素却比毒素更要恐怖的梦却还存在。
而且,还如此地根深蒂固••••••无梦者,于其梦与之为梦。
微黄的灯火拉开疲倦的眼帘,我看着四周陌生的朴素,微微疑惑。暖色调的茅屋浸泡在暖色调的灯火里,纯粹得只剩下茅草的布景干净得让人舒服。其实,我早就没有什么求知的欲望了。险后逢生的人最必须的三要素:“我是谁”“我在哪里”“现在什么时候”,对于我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理解”战胜不了“高度”,真理在利欲面前一败涂地。我的理论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谈什么改变世界构成?
人在失败的时候都很想逃避,似乎离远些,失败就不属于自己了。而逃避最有效的方式要么是睡去,要么是去死。就像我现在乏累得想要合上的双眼一样,既然没死成,那就睡去吧,反正睡去也是死的一种形式,只是时间不够长而已。
换句话说,只要时间够长也就等于死了。
转身侧目,换姿势,将合眼。但是,我却发现我合不了眼了!因为蝶姬正像只猫一样蜷缩在我床边,没有琥珀色流动的睡颜依然魅惑十足。太近了!绯红色的眼影几乎就要碰到我的鼻子,均匀的呼吸带着错觉中的香味吹拂到我的口中。
明明心跳快得都要赶上刘翔了,我却不敢呼吸,生怕眼前的双眸突然睁开,流淌出琥珀色来把我淹死。我今天终于相信距离是种可怕的东西了。
原本还死气沉沉不停使唤的身体,现在立马闪电般地向后缩。谁知,缩得太过火直接从床的另一头摔了下去。惨叫脱口而出,尽管我已经尽力闭上自己的嘴了,但是神经的反射比大脑的指令还是快上了半秒。然而,闭上的嘴却又在下一个神经反射后张开,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扬长而去••••••刚才咬到舌头了。
“傅烟,不是这样的,别走••••••”如梦呓语般的声音从蝶姬红润的上唇间发出。我艰难地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思考她说了些什么,就揉着脑袋道歉:“不好意思,不是有意吵醒你的。我绝对没有在你睡着的时候乱想啊••••••”
一秒,两秒,十秒。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少女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说梦话。长舒一口气,我兀自重复着她刚才的呓语:“‘傅烟,不是这样的,别走’?什么意思?”两手一摊,我朝着茅屋外走去,心下嘀咕:“我为什么要这么早醒过来?要不,刚才就可以看到这家伙的梦了。”突然站住脚,心里面回响着“梦”这个词,我似乎又回到了刚刚醒来的“死人”状态。
甩甩头,我推门准备出去。不知什么时候起,甩头这个动作已经成为我应对问题的首选方案了。好像晃晃脑袋,里面的那些麻烦的、困扰的、无厘头的东西就会烟消云散。总之,人除了最有效的两种逃避方式以外还有无数多种无效逃避方式,尽管无效但也是心里安慰。
“咋——”木门推开,温暖的光线如同海浪般把我淹没,舒服的热量冲刷过全身上下。然而,真的有海浪声,哗哗浤动。瞳孔渐渐适应了外面的亮度,顺手带上门,我放眼望去。
金灿灿的沙滩衔接着赤光浮动的大海,渐渐沉下的红日发射出温柔的线条。碎光漂浮在海面上,像是失去重量后的深海宝藏,让人忍不住想去抓住它们。
“哦,小伙子。你醒了啊?”慈祥的声音里仿佛也有温度。
转过头,我眼前是位须发皆白的老翁,头戴一顶破得漏光了的草帽,*着硬朗的上身,下面穿着条麻布短裤,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老翁朴质的脸上咧开一个笑容,算是打招呼。
“啊,您好。是您救了我吗?真是谢谢。请问这是哪里?”虽然我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但是出于礼貌还是问了出来。
“呵呵,小伙子,不用客气,并不是我救得你。就你的小姑娘不是在屋里吗?要爱惜人家啊,她这几天可是一直守着你哦。”老翁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和年轻人开玩笑的味道。
“啊,这个老家伙。居然这么简单地就无视了险后逢生者的惯性问题。白问。等下,小姑娘是谁啊••••••蝶姬?开什么玩笑?号称魔女的家伙居然••••••”我心里翻云覆雨,想要完全否定所谓的“爱惜人家”。但是,老翁看好戏般的笑容还是让我转移了话题:“老人家,这里到底是哪里?”这个我完全不在乎的问题却成了我逃难的方舟。
“这里嘛,是个小渔村。”老翁指了指身后的村子。我顺着望过去,清一色的淡黄茅屋,夕阳下甚至闪烁着灿灿金光。柔软的沙地上,一群群孩子嬉戏打闹,留下一排排小巧的脚印。几个壮年裸着上身晾晒起渔网,向着我们挥手打招呼。
我向着壮年们挥手回应,脸上被传染上了笑容。然而,心里却嘀咕道:“呜,其实你老人家可以说是在大千世界上。我难道没眼睛吗?是个小渔村,还是个动物园,难道看不出来?”突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的景色实在是太令人舒服了!我自觉现代世界没有这样的朴素和自然。现代的天空哪会这么高朗?现代的海风哪会这么清爽?现代的沙滩哪会这么干净?
于是,我问了个连自己都觉得扯淡的话:“老人家,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代?”
“啊?小伙子你没病吧?”老翁箭步上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我轻轻地拿开老人地手,认真地道:“老人家,请问现在是什么时代?”
“现代呀。怎么?小伙子你难道以为你穿越啦?不错,有想象力,穿越剧我最喜欢看啦。”老翁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最恨烂俗的穿越剧。有人说,第一个把女人比作花的作者是天才,第二个把女人比作花的作者是人才,第三个把女人比作花的作者是庸才,第四个把女人比作花的作者是蠢材。同类的作品多了,就烂了,俗了。”我心里正在用“人牲折理”抨击个人喜恶,老翁仍然自我陶醉在某个穿越剧情节里面津津乐道。我打算停止这种在我听来恶心无比的东西:“老人家,这里是现代社会地话怎么能这么••••••干净。”本来我想说“落后”,但是出于礼貌问题,还是换成了这里给我的第一印象——“干净”。
老翁被拉回现实,咧嘴一笑,哈哈道:“其实只要人的心里干净,哪里都是干净的。你会觉得这里特别,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景色吧,更多的还是这里的人。我说得对吗?小伙子。”
我微微一愣,想不到如此真性情的老人家会说出如此有深意的话。我由衷佩服道:“老人家,睿智。受教了。请问贵姓?”
老翁摆摆手,就地坐在沙滩上望着海面道:“不敢当。免贵姓张,名三丰。真是不好意思啊,谈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
“啊?这是什么情况?张三丰?太极始祖张三丰?开得什么玩笑?这还说没穿越?”脑子里翻江倒海着,我一连退了三四步,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老翁看见我惊惧的表情,像个孩子般得意地笑了:“哈哈哈。抱歉抱歉,没想到你真的被吓到了。我老娘钟爱武侠,尤其金庸的,所以就给我取了这么个惊悚的名字。”
大口吐出二氧化碳,我真的要溃败了,因此干脆也瘫坐在沙滩上。正在此时,一个年轻人跑过来拍了拍老翁,笑道:“爹,你又在愚弄小朋友了,真为老不尊。快回来吃饭吧。哦,这位客人,别理爹,他就这样。叫上你的女朋友,一起来吃饭吧。她这几天可是都守着你哦,我们哥三儿都羡慕死了。”
“臭小子,你羡慕管啥用?现在的牛都喜欢吃嫩草。”
“爹,真懒的比喻,好端端一姑娘就被你比成了牛••••••”
我石化在原地,看着这诙谐的爷俩勾肩搭背走啊走,笑啊笑。女朋友?蝶姬?饶了我吧——这种妖艳的红玫瑰可远观不可亵玩呐。不过救了我一命倒还是要好好谢谢的,只是难以想象蝶姬会守着我好几天?
满脑子乱七八糟,不自觉地居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魅力满槽的大姐姐时的情景。我发自内心地叹服,那种魅惑的姿容绝对可以将一个成年正常男人在第一眼秒杀。呵,不过我还未成年,所以我幸存了。
这么想着,我走进了刚才的茅屋,蝶姬依然趴在床边一动不动。试图拍拍她,我向她的肩膀伸出了右手。
“吓——”蝶姬猛地转身,扮出一张鬼脸。我夸张地退后几步坐倒在地,装出惊讶万分的表情问道:“哇!你醒了?”
蝶姬歪歪脑袋,整理着头发道:“不好玩。你真做作。做作也真实点好不好?你是怎么发现我醒着的?”
“呼吸频率,你的呼吸频率比我离开时快了好多。”我随意地起身道。
“这也能发现?你不是风属性灵力呀。”蝶姬似乎很吃惊。
“当然不是。不过,我是学医的啊,而且还是小神医。这点观察都没有怎么行?要知道,高明的中医都是通过某些微小的地方察觉病情的。扁鹊只看了生龙活虎的青年一眼,就能够知道他大限将至;华佗只摸了危在旦夕的小孩一下,就能够断言他生有可望••••••”我滔滔不绝地还打算继续,蝶姬已经打断了我的话:“停停停,我和他们不熟。”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心想:“我和他们熟就行了。”
“咕噜——”蝶姬的肚子发出了很不好意思的请求。我只好回到正题:“走啦。张三丰一家已经在等我们吃饭了。”话落,自己先走了出去,在肚子还没申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