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小节:Overture~公民雷蒙 其之十一
三京田信司彦2015-10-25 03:513,306

  我前面没有说,别墅的大门是面向山路的,那么大家一定会想象出管家和女仆的房间既然在大门的另一侧,那么就一定是面向大海的了。这话虽然不完全错误,但因为别墅本身建造得并不规矩,差不多是以一个角度斜在亲水崖上的,为的就是能如此崖名字所说更亲近英吉利海峡,所以并不是所有背对入口的房间都可以看到大海,听闻浪涛之声。这里面只有一个房间是例外的,就是从别墅大门进入一楼后右转尽头的半圆形房间,那里眼下被老爵士拿来当作蜡像陈列室了。蜡像陈列室顾名思义,里面放了很多尚未完成的蜡像作品,昭示了别墅的主人不仅爱好蜡像艺术,还痴迷于亲手研究。由于蜡像陈列室的上方被走廊分割成了两间,构成与一楼便不同,所以这间屋子成为了整栋别墅里唯一可以听到海浪声的地方,尽管只有在打开窗户以后。

  不过假如大家觉得庄园里的蜡像就只有入口的狮子和这些半吊子的蜡像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别墅进门的地方站着“雷蒙爵士”本人,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守着“第一首相丘吉尔”,上了二楼又能看到传奇的“维多利亚女王”,在一楼楼道左侧尽头是现任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蜡像室门口被“‘猫王’埃尔维斯•普莱斯利”占据,它是整座庄园里惟一一个非英国人。它们的头顶相对的位置分别摆放着“莎士比亚”和当时还未卸任的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据说二楼阳台上原打算放上披头士主唱约翰•列农的,但当时尚未完工。这座别墅中被展出的蜡像几乎囊括了英国历史最辉煌的时期和最杰出的人物,当然雷蒙爵士似乎认为自己也应在此列。这些精湛的艺术品,如果是白天看到还可以心怀忐忑地品评一下,如果是晚上一定会脊背发凉吧,东方人认为蜡像和人偶中寄宿了人类的灵魂,是神圣的容器,照他们的观点,在这里连半夜起来上厕所都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了。

  不知道我的详细描述有没有让大家对爱登堡庄园的内部架构产生一个合理的想象,如果这样能让诸位完全了解各个房间的具体坐落位置,那么我的努力就算达到目的了。

  十二月十二日,即上述事件发生的前一天晚饭后,管家克拉克•麦卡锡被爵士叫到了自己的卧室。

  “克拉克,这个周末……我想实施我的计划。”

  管家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即使再怎么惊讶他也要学会不把感情表露在脸上。

  “您是说那个考验儿女们的计划?”

  他是在明知故问。爵士点点头。

  “您打算怎么做?”

  克拉克看得出来,爵士需要自己的帮助。

  克拉克不是这个家族传承下来的管家,来到这里才十年而已,先前和这个家族没有任何的侍奉、友情和血缘关系,成为英国首富的管家完全是一件意外造成的偶然。那时他才四十一岁,如果想要谋求一个更合适的普通职位也并非不可能,但也许是爵士高额的雇佣金打动了他吧。而来到庄园以后,不仅仅爵士本人的生活充满了欢声笑语,而且他的年龄比起老雷蒙的儿女们更接近爵士本人,两个人的谈话能更多地投机,爵士的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起来。还有一点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克拉克的亲和力不光征服了年长者,孩子们也似乎更愿意接触这个“叔叔”而非固执的老爸,很多心里话都愿意和克拉克分享,虽然年轻人们也都会私藏些小秘密。

  “我已经想好了,”爵士语调轻快地说,丝毫不像一个年近七旬的老翁。“明天下午或者傍晚你分别给我的三个孩子打电话,务必找到他们,通知他们我病重了,甚至可以说得更吓人些,弥留也可以。反正要让他们相信不马上来庄园见我今生就再也见不到了。我要通过这种方式看看哪个孩子最关心我,我也许还会因此对遗嘱做最后的修改。”

  三年前,雷蒙爵士生了一场怪病,一直担任爵士私人医师的布雷默医生也没能确切地检查出病因,最后总还算是渡过难关有惊无险,不过那一次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让爵士大人接受了长年顾问律师费尔南多•本杰明的建议,立下了一份遗嘱,当时克拉克也在场,他敢对任何人发誓那是他见过的最光怪陆离的遗嘱,以致于他和律师都觉得雷蒙爵士的那份遗嘱草率到如同儿戏。现在,克拉克觉得爵士说要对遗嘱进行修改,倒不如干脆推翻重写方便些。

  “可是……如果他们不来怎么办?”

  克拉克深知他的孩子们的秉性,一准会预料到父亲恶作剧的成分有多大,何况连爵士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克拉克怎么能保证他们随叫随到。

  “那就在明晚给报社发通告,说我病逝了,不过……这是最后的办法。”

  爵士其实想说如果用遗产钓他们,一定会上钩的。

  克拉克答应了雇主的要求,但也没做任何承诺,尽管如此,休•凯恩•雷蒙爵士——自诩公民凯恩的英国首富这次恶作剧性质的对子女考验计划还是在掌控范围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第二天中午那封地狱的来信。

  十三号中午午饭时分,管家拿着放信件的托盘走进了餐厅。

  “有您的信,爵士大人。”

  老雷蒙停下手里吃饭的工作,打开了第一封信。是关于中东石油价格的最新汇报,来信的是公司派往中东的商业间谍。后来的两封也没什么实质内容。

  当天的最后一封信有些不同寻常,首先就是它惹眼的黑色信封,而其他三封信信封都是白色的。

  爵士刚要打开信,却注意到信上没有邮戳,这是一封直接被扔进庄园邮箱的匿名信甚至恐吓信,爵士对此并不陌生。

  可是信上的内容令他始料未及。

  「?吗行罪的下犯们你,前年十得记还」

  「。命性的你走取来会就上马我」

  署名W。A。

  只有这两行字。虽然如此,爵士还是面色铁青,拿着信纸的双手不停颤抖。

  “这是……竟然……怎么可能?”

  他立刻走向了房间一角的壁炉,因为是冬天,壁炉的火烧得异常旺。他就那样把信纸和信封一起丢进了摇曳的火焰中。

  “您这是……”

  一旁目睹这一切的管家手足无措,眼睁睁看着爵士跌坐回椅子里。

  “她……还活着!”

  这是拥有传奇一生的雷蒙爵士留给这个世界最后一句清醒的台词,午饭后不久他就觉得死神已经降临。

  不清楚什么原因,下午三点的时候,雷蒙爵士开始感到胸口疼,在二楼的观景平台摔倒在地,管家及时发现后将其抬进了他的卧室,并命令女仆蕾娜去给私人医生布雷默打电话。蕾娜到来的时间还不长,很多日常的东西还没学会,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一下子慌了手脚,好在克拉克还算镇定。

  到医生来时,爵士已经陷入了昏迷,在此期间他只有一次半清醒地将床头抽屉里的一张纸条交给了管家。

  「在我死后,务必把这些人叫来庄园,本人如果不在了就联系他们关系最密切的亲属,你知道原因的。他们是:伊莱莎•赫伯恩、威廉•布朗、娜蒂亚公主、京极久保、孙胤庭、戴蒙德•希福、威尔•华盛顿和伊丽莎白•李,他们的联系方式可以从我的通讯录中查到。」

  这些文字看来是很早以前就写好的,字迹工整,语意通顺流畅。克拉克也深知个中含义。

  “爵士大人到底怎么了?”

  在布雷默医生仔细检查后,克拉克问道。

  “突发心脏病,来势凶猛啊。”

  医生不无感叹地说,话中之意看来是要家人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这时候克拉克忽然想起前一天爵士和自己讨论的那个计划,就随口问医生:“爵士大人的病……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比克拉克还要年长一些的西恩•布雷默瞪大眼睛盯着对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觉得像吗?”

  克拉克起初还以为爵士和医生串通好先和自己开个玩笑,但医生紧张严肃的表情不像装出来,他不可能有如此高超的演技,那么说来爵士这一次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拨通了孩子们的电话,这一次他不需要再演戏了。另外,在恍惚间他似乎还听到爵士提起了费尔这个名字,他翻遍了通讯录才找到一个叫费尔的家伙,职业似乎是侦探,难道爵士怀疑有人会谋杀他?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还能想起这个人,看来他也有必要和侦探联系一下了。

  那天傍晚的八点三十八分,雷蒙爵士的心脏最终停止了跳动,凝固的时间似乎也象征了这个守财奴对金钱的追求不可能如钟表一般永无止境。恐怕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他在死前真的像电影中的凯恩那样,絮絮叨叨重复着一个单词,给世人留下了一个有可能永远解不开的谜团,只可惜那个单词不是他期望的玫瑰花蕾,而是“安洁拉”这个女人常用的名字。

  最后的最后,管家克拉克还有一个任务,这是他的雇主委托给他的最后一件事,他按照爵士的遗言拨通了名单上八个人的电话。

继续阅读:第3小节:Opera~窈窕淑女 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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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色的四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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