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前几次的失败还是因为娜蒂亚本心没有明确的想法,那么后来就明显是公主一方在拖延时机。不知是父王的意思还是公主心里打了什么小算盘,总之最近的几次见面公主都显得很懒散,似乎对石油开采之类的提不起兴趣,无论对方提出多高的条件这边都无动于衷,像是把心意封闭在钢筋水泥铸成的坦克里,让雷蒙爵士一方无可奈何。
其实随着和爵士一次又一次的接触,娜蒂亚越来越觉得这个老人和其他商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加贪得无厌且对钱财斤斤计较,而另一方面她也发现父王根本就是在利用女儿,让她成为与英国交好的工具,现如今又有一桩唾手可得的大买卖送上门,拉古尼二世或许是为了国民生活富裕,或许只是想中饱私囊,但他极力要促成这桩开发合同的设想却昭然若揭,只可惜他没料到自己的女儿正处于人们常说的叛逆期,恰恰是最讨厌父母说一不二,什么事都和他人设想的拧着来的年纪,而且在深思熟虑多日后,娜蒂亚始终不明白为何自己国家的资源要允许另一个国家来开采,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主权侵犯吗?虽然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国家有多么充满诱惑力,但此时此刻的她却在心底油然而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爱国之情。
她不喜欢别人主宰自己国家的命运,就如同不喜欢长辈老是对自己的生活管东管西一样,这或许已经为将来她坐上王座后的国家行事准则打下了一个基调,但在现在的石油开采问题上来看就是对父王明目张胆的对抗,即使如此她还是要这样做,这或许就是当下年轻人独立而张狂的个性彰显吧。下定了这个决心后,就在两天前娜蒂亚公主主动和爱登堡庄园联系,想在周末将一切了结,明确告诉他们自己的国家不会出卖石油的开采权。
十二月的伦敦已经进入了深冬,而且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娜蒂亚再也不敢穿过于暴露的衣服,也不会对冷飕飕的房间置若罔闻,但她最无法忽视的还是十三号晚上的那则电话。
那天夜晚将近十一点,照例该是公主上床就寝的时间,而且第二天下午还要到托基最后就石油开采的事见爵士一次,结果那个讨厌的电话就在这么个时刻打来了。
“您好,是所罗门驻英领事馆吗?”
接线员给予了肯定的回答。电话里接着说:“我找娜蒂亚公主。”
电话被转到了公主的私人电话,接起话筒的是辅佐皇室的一位大臣。
“公主已经睡下,请问你是?”
“您好,我是爱登堡庄园的管家克拉克。”
接电话的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当然也不需要记住狗屁管家叫什么,但他知道那个庄园的名字,所以没好气地说:“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
“我想您转告公主一个噩耗,休•雷蒙爵士几个小时前刚刚去世了。”
总理大臣当然知道这件事意义非凡,可是依旧没有搞明白管家特地打来电话的目的何在,是希望公主取消第二天的行程还是盼望公主能在第二天早一点来庄园吊唁?因为就算不专程打来电话报丧,第二天的早报也定然会刊登出来,公主到时候自然会做出相应的决定。
那么是故意找借口让公主前往庄园吗?可是公主已经和爵士预定了周末的会面,头脑精明的爵士完全没必要来这么一手,弄出假死的把戏。
“我也不十分清楚,但是爵士遗言中明确要求公主于明天莅临庄园,而且似乎和遗嘱有关。”
这下子总理大臣总算弄明白了。挂断电话后,他急急忙忙跑向公主寝室,不顾男女有别、君臣之礼甚至女仆的阻拦就闯了进去。
“公主,重大事件禀报!”
“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的娜蒂亚也被冒失的大臣弄得心神不宁。
“对不起,公主,总理他……”身后的女仆一脸愧疚地低头致歉。
“没事的海伦,我不怪你,你出去忙你的吧”
被唤作海伦的女仆惶然地退出房间。看到女仆离开了,总理大臣总算颤抖着双唇说:“那个……雷蒙爵士死了!”
“雷蒙爵士?那个想要开采我国石油的雷蒙爵士?消息确实吗?”
大臣点点头,娜蒂亚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说不清,但是刚才那里的管家来电话,让您明天务必到庄园一趟,似乎和爵士的遗嘱有关。”
总理大臣的头脑比起刚才冷静了许多,恢复了以往毕恭毕敬的态度。
说是和遗嘱有关,能是什么事呢?娜蒂亚心里盘算着,半年多和政治的亲密接触让娜蒂亚曾经单纯的少女之心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很有可能是在遗嘱中明确要求继承其财产特别是石油公司的人也要想方设法拿下“所罗门的宝藏”。
“要不要我去安排明早去庄园的车。”
见公主迟迟没有回话,总理大臣自作主张的说。
“不必了,我想……我还是不去了吧,反正我也没打算出卖石油,这件事就让它不了了之吧。你们也没必要出面。也有可能还是个恶作剧呢,明早先看看报纸再说。”
“可是……”
总理大臣欲言又止,他决定还是不要顶撞公主为好。
第二天早上只有《每日电讯》出现了爵士的死讯,这一方面佐证了管家的说法,另一方面却更让娜蒂亚加重了爵士是串通报社搞恶作剧的怀疑,不过最没想到的是总理大臣,他万万没料到前一天还信誓旦旦说取消一切活动的娜蒂亚公主竟然在第二天出现在爱登堡庄园,虽然这是他后来才听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