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小节:Fantasia~逝者的华丽登场 其之一
三京田信司彦2015-10-25 03:524,159

  “我想……接下来我们应该兵分两路展开调查,你们觉得怎么样?”

  离开蜡像室,费尔向我们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所谓的两路,一方面要继续对所有留在别墅里的嫌疑人进行初步侦讯,另一方面,也急需对别墅里每个人的过去进行调查。既然刚刚警长已经提出可以承担起书面调查的重任,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和道格拉斯署长了,剩下对于别墅里每个人的侦讯工作,由我和查斯蒂斯负责。请把调查的重点放在近年间倒闭的出版社和被害人及其同桌三人之间的关系上。因为这些非同小可,甚至很可能左右案件最后的局势,所以务必认真对待。我总觉得这起案件与历史上的某件案子有着重大关系”

  我不知道费尔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好像没有人怀疑他的结论正确与否,只有署长看上去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按照费尔的要求,我和他被分到了同一组,警长和署长则一同去调查每个人的过去,至于如何调查就要他们自己想办法了,反正在这么个连外界都无法联系上的与世隔绝之地,我是想不出什么好方法。

  这个时候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和官方侦探们分手后,我们径直走向了医生和律师的房间。他们是这栋别墅中我们要见的最后两个与遗产没有直接厉害关系的局外人。

  因为事先通知过他们,所以这两个人等在房间里并不奇怪。

  “是侦探先生吧,请进来。你们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想必一定是为了昨天晚上的……”本杰明律师自作聪明的抢着说。

  “真是太糟糕了,没想到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的第二次见面又是因为这种事……”

  时隔一天的再度见面,谈论的话题已经从遗嘱变成了新近发生的谋杀。

  费尔的脸上还是堆满招牌式的微笑:“此外我们还有一些事想要请教两位。”

  听到费尔如此客气,两位老人反倒有点不知所措。

  “别这么讲,有什么想了解的直说无妨。”

  如果正常情况下有侦探来问东问西为难你,你一定会觉得怒不可遏吧,这样一来就算侦探问到的事情你知道大概也不会愿意告诉他们吧,“我偏要让你们走点弯路!”大多数的人应该都是如此想法才对。可是碰到费尔,再难缠的嫌疑人都要乖乖缴械投降,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能够抵挡费尔迷人微笑和谦逊有礼的人,据我所知费尔的脸上只会出现两种表情:微笑和沉思。

  “不得不说,您二位是我见过的最有绅士风度的英国人。”

  费尔并不担心在我这样的半个英国人面前说这些会遭到我的反感。而另外两位则面面相觑,恐怕他们真的怀疑这个自称英国人的法国佬根本不了解什么是所谓的英国绅士。对于道地的英国人,绅士这个词就是近乎于和上帝对等的存在,是不容许玷污的词藻,或许费尔觉得没什么。不妥当的夸奖在他们看来都会是对上帝的亵渎,大概被一个法国人将自己置于超越一切英国人的地位就是不妥当的吧。好在这两位绅士都不是如此斤斤计较的人。

  “准确的说我并不是英国绅士,我是个爱尔兰人。”

  “我虽然是英国人,但是出生在苏格兰格拉斯哥。”

  正因为如此两个人才都不拿费尔的话当回事。或许费尔早就调查清楚了吧,我不相信一个已经在英国生活了四年的外国人没有这样的基本常识。只是……我这时才发觉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坐在一起促膝长谈了,可是我们对这两个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

  “不过说布雷默医生是绅士也不为过,”当着我们的面,爱尔兰律师开始展示他的口才,夸耀起他的室友,“恐怕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吧,其实布雷默医生年轻时也是业余的斯诺克台球高手呢!到现在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有胜过他一局。”

  我的头脑里不禁浮现出老医生穿着黑色坎肩,手拿一人高的球杆,木讷地盯着满桌子的红色不知从何下手的样子,不禁失礼地笑出了声。

  “那些都是过去了,你还提它们干什么。”苏格兰医生谦虚的打压室友的夸夸其谈。

  “哦——是吗,我其实这段时间正在学习斯诺克,不如改天请你来切磋一下吧。”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费尔在学习斯诺克,至少从我回到英国遇上费尔的那一天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听说。

  “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们下面一楼的那间屋子不就是健身房吗?里面就有台球桌,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和侦探先生切磋一番啊。”

  也许本杰明医生本人也希望向多年来从未战胜过的对手取经学习,从而在未来的某一天迎来翻身的机会。借费尔向布雷默医生讨教的机会当作战胜对手的起点,这应该才是他的真正目的,爱尔兰人都是十分好强的吧。

  “布雷默医生哪里是只有台球技术高明啊!”

  “嗯?”听到费尔不住的奉承老医生,两位老人也有点看不明白了。听到他们同时里发出疑惑的鼻音,费尔赶忙接着说:“您的医术不是也十分高超吗?”

  刚才都已经紧张得额头出汗的两人,听到费尔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本杰明律师尴尬地笑着,却感觉脸部肌肉僵硬得快要抽筋了,而布雷默医生干脆拿出手绢不停地擦汗。我和费尔面面相觑,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难道说他们两个在害怕?怕费尔会说出诸如“你的杀人技巧和摆脱谋杀嫌疑的诡计不是也很精致吗”之类的话?

  会不会是医生与律师合伙害死了雷蒙爵士呢?我的头脑里再次冒出了这个想法,管家克拉克曾经说过,律师和医生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庄园来,正事谈过后三个人大都要打上几局牌,可以设想以雷蒙爵士经营石油产业的头脑,他在打牌方面一定也不落下风,那么律师和医生想必是名副其实的“常败将军”吧,也许终于有一天,他们两个难兄难弟觉得所有的钱财和风头都被雷蒙一个人抢去了,一个根本不需要工作的人竟然可以称为英国首富,而像他们这样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人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他们在闲谈中越来越感到生活的不公,这时候本杰明律师可能提到了雷蒙爵士的遗嘱,上面给律师和医生留了钱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他可能把这些告诉了布雷默医生,于是两个人不谋而合地产生了将本来属于爵士的财产据为己有的念头,尽管那只是爵士家产的九牛一毛,但金钱的诱惑终究冲昏了他们的头脑。

  我原先说他们两个是我们要见的最后两个与遗产没有直接关系的人,现在看来我要收回这句话了,他们也是遗产的直接关系人。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得难以置信,杀人对于一个医生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甚至比将一个垂死之人救活还要容易得多,雷蒙爵士的身体常年需要医生照顾,也就免不了吃一点布雷默医生开具的补药,他只需要在自己的补药里面掺上一两粒有毒药丸,然后等待雷蒙吃下去就可以了。至于爵士死后的相关事宜,那是本杰明律师的工作,我也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律师,深知法律的漏洞多如牛毛,不了解内幕的人可能感觉法律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可是在深谙其中秘诀的我们看来,法律这张网已经千疮百孔,比渔网还要破旧残缺。对于一位有着多年独立办案经验的律师来说,从遗嘱的字里行间曲解故人的本意是驾轻就熟的,根本都不需要扯谎,更加不会心跳加速、眼神游离。在律师们的翻云覆雨中,本来仅占分毫的遗产中竟然可以出现他们的名字和一长串的数字,这就是医生和律师这两项职业的魅力,事实再度印证我前面所言不虚。

  虽然只是头脑中不成型的推理,但是此刻的我似乎已经将其认定为事实了。我继续盯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这是多么奇妙的组合啊。他们两个人无论是谁,单独都没有作案的能力和动机。医生可以杀人,这对他们来说是很方便的,但是他无法得到更多的遗产,而律师恰恰相反,能够弄到更多的遗产,却无法杀死一个身体健康的守财奴。如果他们没有见过面,没有住在同一间客房,我永远不会认为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约定,可现如今的情势发展已经不允许我不这么想了。

  “也许相对于治病救人,医生往往在相反的方面更了不起。”

  刚刚想到这里,话已经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虽然我尽量想表现得玩笑而随性,但是我也说不准自己当时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更无法揣度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布雷默医生听完之后是什么反应。要么他已经木讷到了置若罔闻的程度,要么他就是全世界心胸最开阔、最开得起玩笑的家伙。

  我这样说的目的是打草惊蛇,看看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他们两个有什么反应,不过费尔似乎觉得这样的冒然并非良策,所以在一旁打马虎眼似的为我解围。

  “是啊,也不知道布雷默医生治死过多少病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依然堆满招牌式的微笑。

  “这个嘛……少说也有一支足球队了吧。”

  被提问的人也只是笑了笑说。看来医生似乎真的只是反应慢半拍,现在才对我们的玩笑做出回应,不过好在他对于略微不合时宜的玩笑并未认真,这才让我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这时我看到费尔正用严厉的眼神瞪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似乎在恶狠狠地批评我,让我觉得险些坏了他的大事,事后我也有些后怕,万一真的打草惊蛇,以至于凶手狗急跳墙对费尔做出更加残忍的举动,那么我岂不是成为了全世界所有费尔迷的罪人,一想到这里我的脊背就冷汗直冒。

  好在接下来的谈话继续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展开,并未受到我突兀言辞的影响。

  “首先还是想请二位对自己做一个简单的介绍,虽然已经有过一次愉快的聊天,但是对二位我们还是一无所知呐。这也是调查时的例行公事,不这么做警长那里没法交代啊。”

  费尔就是费尔,连谈话都绝无警方特有的死板唐突。

  “说起来没什么复杂的,”虽然初见并不能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但爱尔兰律师在度过了宣读遗嘱时的忐忑后,充分表现了他健谈的性格特点。因而起初费尔还担心谈话会变成他一个人的独角戏,现在看来这些担心有点多余了。

  在医生组织语言的同时,本杰明律师接着说:“我所属的屡败屡战律师事务所本来就和雷蒙家族往来密切,已经担任过雷蒙家族两代人的法律顾问和遗嘱执行人了,到我这里是第三代。

  “雷蒙家从前并非贵族,但也是西南地区数一数二的富豪无疑。据说他们最早是通过十九世纪初的工业革命战争而发了国难财,似乎是倒卖军火和医用品之类的,也得说这个家族的人拥有一种血脉相传的经济头脑,无论哪一代人都可以在不借助前人阴德的基础上飞黄腾达,而我们这些拥立者只有站在山脚仰视的份。”

  尽管本杰明律师总是给人有点难堪大任的感觉,一到正式场合就嘴唇发抖双脚抽筋,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但是比起业务水准的平庸,他挖掘新闻八卦、口若悬河夸夸其谈的本领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回忆起来,律师当时讲了好半天,真正契合费尔问题的回答却在接下来才开始。

  “至于我为什么被选中担当雷蒙家族的固定法律顾问,我自己也不清楚。说起来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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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色的四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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