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小节:Fantasia~逝者的华丽登场 其之二
三京田信司彦2015-10-25 03:524,181

  “那时我刚刚结束了一件媒体侵权案件的审理,将一场在业内都被认为是不可能获胜的官司打赢了,我的委托人得到了来自被告方媒体的大额精神损失补偿,我也从此扬名,在法律界被称为‘逆转专业户’,因为只要是我接手的官司,几乎都能让之前被盖棺定论的案情峰回路转,恐怕也是由此才会有这么大的主顾找上门来吧,这样的工作没有不接的道理呀。从此我的工作更加一帆风顺,从这个角度来说,雷蒙爵士应该算是我的贵人了吧。”

  听律师拿出看家本事闲扯了这么久,费尔也有点坐不住了,不停在沙发里扭动。

  “那么医生你呢?”

  他趁此机会结束了律师的滔滔不绝,现在换成布雷默医生登场了。

  “我嘛,则是因为和雷蒙爵士拥有非常亲密的朋友关系才会成为他的私人医生。爵士早年从过军,参加过第二次中东战争,而当时的我还是军医,也刚刚开始工作不久就被派驻到那兵荒马乱的地带——忘了是塞得港还是伯利恒,反正在那里认识了雷蒙。后来战争结束了,很庆幸我们不但活着回到了祖国,还毫发未损。接着雷蒙就利用战时结下的关系网开始在中东地区经营石油贸易,并由此发家。费尔南多刚才说了,雷蒙的家族几乎遗传性的都有天生的商业头脑,这话一点也没错。而我只能还干我的老本行,不做军医,就到阿伯丁的一家医院开始了外科医生的职业生涯,后来的几十年也转战全国各地,未与雷蒙有更多的联系,只偶尔听说他从商收到成效,成为了亿万富翁什么的。这些年我逐步南下,到了几年前已经来到了不列颠最南端的德文郡,在普利茅斯的五月花医院落脚。后来就听说雷蒙即将被加封为爵士,并已处于半退休的隐居状态,而他的别墅就在德文郡,于是我不请自来的找上了门,从此在医院工作之余还增加了雷蒙爵士顾问护理的职责。”

  布雷默医生的讲解很简短,并未像律师那般慷慨陈词,恐怕这和医生与律师两种完全不同的职业息息相关。一个靠的是脚踏实地,另一个则仰仗头脑敏捷,如此性格对立的两个人却有可能组成坚固的谋杀同盟,人类社会的关系真是复杂而有趣。

  “你之前有过验尸的经历吧,我是指在雷蒙爵士暴毙之前。毕竟你当过一段时间的军医。”

  “话虽如此,但准确地说在远离战火硝烟的这几十年中很少主动接触尸体检验,只是在病人抢救无效病故于手术台上这样个别的时候才会,可是这样的事一年也未必会出现一次。”

  “这样看来你对你的医术和尸检技术都同样自信喽?那么我可以信得过你的检验甚至医学相关方面的知识吧。因为在这样近乎封闭的情况下,我们没法请专业的法医进行尸检,唯一能够依赖的就是你在第一时间对尸体进行的检查。”

  原来是为了讨教案件有关的某些知识啊。布雷默医生的脸上瞬间闪过这样的内心独白。

  “我想……应该是可以的吧。”

  他没有把话说绝,尽量给自己留有余地,万一有什么推断被证实是完全错误的,他也好逃避责任,至少这样一来他不至于沦落到名誉扫地的程度。

  “关于华盛顿先生的死,你声称为毒杀,毒药为氰化钾。关于氰化物毒药的症状您能否做一番详细介绍呢?”

  “这个嘛……我虽然也曾在战场上见识过各色各样的士兵尸体,但是从没有学习过系统的法医学知识,从那时开始就是凭借在学校积累下来的相关知识和一点点经验加以判断,何况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不常用的东西我也忘得差不多啦,现今无法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准确无误的,如果因此而让调查误入歧途的话……”

  布雷默医生似乎除了木讷,还颇为胆小,一再让我们相信他只是学识有限,并非有意乱下断言,如果在不久的将来对警方的侦破造成了困扰,请千万不要归罪于他,对于一个被硬生生卷进案件的普通医生来讲,他是极不希望被当作代罪羔羊的,而他似乎认为那将是不可避免的未来。

  “这一点请你放心,”费尔客气地说。换了是我听到他老是在一件事情上没完没了地絮絮叨叨,可能就不会这么心平气和了。

  “你目前的身份只是被我们强行要求进行尸体检验的普通外科医生,与警方没有丝毫联系,警长他们反而还应该感谢你心甘情愿对案件调查伸出援手,毕竟在这样与世隔绝的情况下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勘验现场,破案变得将更加棘手。”

  医生听了费尔的这番话,心情愉快了很多,使劲用手拍了拍胸脯,好像在说这样我就放心了,引来了律师的一阵讪笑。

  这样胆小的医生真的有可能杀人吗?我又不禁这样问自己,忍不住开始否定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也许他成为外科医生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因此我又陷入了对自己信心满满的推理的怀疑和修正中……

  我正想着这些的当儿,医生已经继续说下去了。

  “……氰化钾是一种无味的白色固体粉末,它的致死量为成人体质50到100毫克,所以是剧毒。尸体嘴角有少量出血,口中有苦杏仁味道,面色红润,瞳孔扩散,表情痛苦,这些都是氰化物引起的典型中毒症状。因为氰化物会与人类血液中的血红蛋白结合会……”

  接下来是一连串关于氰化物毒药可以携带氧,面部症状和一氧化碳中毒相类似,会造成尸体面色红润,看起来反而气色很好的解释,极强的专业性让我听起来云山雾罩,索然无味。

  “你现在又来质问我的意思是不相信我的判断吗?我必须说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毒药一定是被下在酒杯里没错。否则如果下在酒瓶里,同桌的其他三个人和侦探先生你不是也要一命呜呼了吗?当时我们也没有摄入过其他食物,除非毒药早就……那也不可能!”

  “早就什么?”我问道。

  “毒药不可能在晚饭前就进入被害者体内了,因为氰化物引起的死亡速度很快,属于极速致死,在摄入致死剂量的毒药之后的几十秒之内被害人就会毒发不治而亡。

  “你们一定会想,有没有可能使用胶囊的伎俩呢?”布雷默医生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们的脑子里现在一定浮现出了很多经典推理小说的情节吧。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因为胶囊具有缓释作用,同时可以一定程度上中和其中所盛粉末的药效,所以假如使用胶囊下毒的话,毒药将在胶囊外壳完全融化后才得到释放,真正中毒的时间也是从这时开始算起的几十秒后。不同材质的胶囊在消化道中融化的时间不尽相同,但少说也要十分钟以上,这就容易让我们医生对被害人死亡时间的推断发生偏差,也给了凶手打时间差,以此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机会。

  “但在本案中不会有胶囊登场的机会,据我所知胶囊在胃里溶解顶多需要二十分钟到半小时,只要能够确定被害人在这段时间没有进食记录……”

  在当晚的悲剧发生后,华盛顿先生的尸体就被移送到了已故雷蒙爵士的房间,那里是唯一没有人居住又很少有人光顾的房间。既然医生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必须对尸体做一次解剖,只有这样才能百分之百确定死者晚餐前是否有摄入过别的东西,”费尔说道,“不过现在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当华盛顿先生倒下后,我第一时间检查了酒杯,我觉得毒就是在酒杯里无疑,不过是这里的条件没有办法证明罢了。”

  (原来你是在试探我?)

  医生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快。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费尔不可能对这些一窍不通,他可是全世界最有名的私家侦探之一呐,毒物学的知识对他们来说是常识吧,早在费尔刚刚在我们几个面前做出解释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这也就难怪布雷默医生会面露愠色了。

  费尔的接下来的问题则更让我吃惊和羞愧,他竟然在不久前还制止了我的唐突,可是现在……

  “医生,你觉得氰化钾这种毒药是很容易弄到的东西吗?”

  “当然不会很容易弄,否则谋杀的发生还要比现在多好几倍吧。”

  “那么你认为在这栋别墅内,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此有非常深刻的了解?”

  “我想……应该没有了吧。”

  “或许还应该排除掉我和两位警长大人。”

  “侦探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问了,你好像是在说现在庄园里这些人,除去警方的人不谈,就只有我精通毒药知识,而也只有我有能力弄到毒药!换句话说,你是在指控我是凶手吗?昨天怀疑我和费尔南多杀害雷蒙爵士,今天又把我当作谋杀那可怜的美国人的嫌疑犯盯上了,侦探都是一群喜欢没有根据胡乱怀疑的笨蛋吗?”

  “目前看来好像的确是这样,”说这话的时候费尔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医生的脸上离开,“但是我从没有说你就是凶手,弄到这种毒药确实不容易,但也不是只有医院的医生才能搞到手。对毒药的性状等等都不了解又怎么样,只要能确实将目标杀死,管它那么多干什么。”

  费尔开始的语气吓了我一跳,好在后来他还是尽量想要安慰医生的愤怒情绪的,尽管从言谈中怎么也感觉不到他的善意。

  “我们相信你是无罪的,所以我想知道从一个专业人士的角度看,这一次谋杀华盛顿先生的凶手会是谁?这才是我们此次前来的本意之一,律师先生请别介意,也可以发表下自己的意见。”

  听到费尔这么问,两个人面面相觑。过了半晌,本杰明律师开口说道:“其实我们昨晚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只是不清楚这个时候说出来好不好,毕竟随便怀疑别人是有可能被认定为诽谤的。”

  不愧是从事法律事业的,说话做事总是那么谨慎小心。

  “只要不公开,当事人又不知道,便构不成诽谤。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自己不说出去,我和我的朋友也绝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半句。”

  费尔说着做出发誓的样子,滑稽得像在教堂参加婚礼。

  听到费尔这么说,本杰明律师便作保密状小声说:“我们都觉得凶手可能是个女人。”

  “女人?为什么?”

  这回医生抢着说,看得出来提出这种假设的一定是他。

  “因为有很多调查就表示,使用下毒这种谋杀方式的多是女性啊,特别是被害人为男性时,这点你们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因为女性天生力量不足,采取其他方式并不占上风,只有毒杀最简便易行,有时加害者根本不需要出现在受害人附近,非常适合女性犯案。”

  也许布雷默医生的医术的确不高明,但对犯罪的兴趣不亚于任何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如果对犯罪感兴趣,那才是最可怕的吧“就算凶手是女人,可是别墅庄园里也有好几位,到底哪个才是我们要逮捕的罪犯呢?”

  我掰着指头算了算,庄园里的女性除了参加遗产争夺的三位:伊莱莎•赫伯恩、娜蒂亚和伊丽莎白•李,还有雷蒙家的三位以及女仆蕾娜,一共就这七个。

  “说实话,关于这一点我们两个还没有达成共识。我认为很可能是那位太平洋岛国的公主,如此心狠手辣的人显然在争夺遗产的人当中,而这里面尤以政治人物最擅长玩弄手段,不是吗?不过费尔南多和我持不同见解,他认为……”

  ——马克的妻子苏珊嫌疑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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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色的四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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