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好莱坞演员苏珊•泰勒？这个名字我还真是没想到。有什么根据吗？”
费尔示意这个问题两个人谁回答都可以，结果还是律师自己答道：“不是我不想说，实在只是我心里的一种直觉而已，谈不上什么根据，是毫无证明的臆测。”
“这样啊，好吧。这些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费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转换了话题。“其实我们今天贸然来访的真正目的还不止这些，而是想要向二位了解一下有关雷蒙爵士的情况。”
“雷蒙爵士的情况？你昨天不是已经都问过了吗？”
医生和律师大惑不解。
“那只是关于遗嘱的部分，然而目前随着调查的逐步深入，我们越来越有理由相信，休•雷蒙爵士的不幸身亡并没有其表面所呈现的那样简单，背后一定还有什么惊天秘密，我甚至可以断定雷蒙爵士的死亡绝对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
这个单词像美军投在广岛的原子弹，一下子在房间里炸开了。
“谋……杀？”
听到这个近一两天再熟悉不过的词汇，医生募的向后仰起身体，仿佛被注射了肌肉僵直剂，恐惧的寒意袭遍全身，律师也是一脸的惊愕，不停地用手轻怕脸颊。
费尔可不管这些，接着说下去：“首先我需要详细了解雷蒙爵士去世当天的具体情况，特别是医生你通过自己的眼睛对爵士之死的判断，这也正是我先前向你讨教相关知识的原因。”
对此医生理解地点点头。
“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我实在很难相信那是一起谋杀……雷蒙爵士的突然发病是星期五下午的事，那天下午大约三点钟，我接到管家打来的电话，说雷蒙爵士的情况不太好，希望我能马上来一趟。我到达这里约是四点，路上堵车耽搁了些时间。”医生边说边做出回忆的沉思表情，“当时爵士的情况的确很不好，意识不是很清醒，呼吸困难感到憋气。我调整了他的姿势，以便能更顺利地呼吸，然后检查了上呼吸道，没有发现有异物堵塞的痕迹，这样看来应该就是心脏方面的痼疾了。
“爵士有多年的心脏病，这一点虽然他自己不愿意提及，周围的人都还是清楚的。”医生说这话的时候不无感慨，再怎么说雷蒙也是他的老朋友兼病人，眼见友人在自己面前魂归故里，自己却不能帮上什么忙，作为医生的无助也莫过于此了。
“我给他注射了一针强心剂后，他的情况稍有好转，渐渐能够苏醒和说话了，就把管家叫到了跟前，交待了些什么。我因为不便偷听，所以离开了房间。过了几分钟我看到管家走出病房，悲戚地告诉我爵士下达了临终遗言，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这条老命快不行了，所以命令管家叫来了律师。
“当时我很奇怪爵士为什么不把儿女叫来，现在看来他应该是真的对他们彻底失望了，不然不会连重要的遗产也不留给他们。”
“这里面还有一段隐情你们恐怕不知道。”费尔借势将雷蒙爵士去世当天中午计划用恶作剧考验一干儿女的事说出来。医生和律师尽管吃惊，但转瞬便缓和了表情抽动了下嘴角，显然在他们看来雷蒙爵士身边发生这样的事并不稀罕。
“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那么就真说不好雷蒙爵士他是对孩子们彻底绝望了，还是只不过在磨砺他们，让他们迅速成长。说不定我如果有孩子也会这么干吧。”
我在来之前就看过相关报道，雷蒙爵士的主治医师西恩•布雷默至今仍是独身，没有结婚更无子嗣，传说于多年前参加战争之时，其在家乡便有一位貌美如花的靓丽女郎与其定下了婚约，然而战场上瞬息万变，曾一度传出了身为军医的布雷默遇害的消息，家中未婚妻也就退掉了婚约，转而嫁给了另一名战地勇士。有传言说这位战地勇士就是休•雷蒙，而且也是他带来了布雷默战死沙场的噩耗，然此言多为街头巷尾流传，似乎不足为信。不过不管怎么说，围绕雷蒙爵士、布雷默医生和那位我们素未谋面，已故的雷蒙爵士夫人简•雷蒙之间，也有很多似有若无的故事。
如果是在没有发生雷蒙爵士暴毙事件的情况下，我当然会对这样的八卦流言置若罔闻，但是现在不同了，传说有时候并非都是虚假的，对待这样的故事我也必须谨慎审视啦。
这时候，费尔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现在你们已经清楚了爵士生前的一项愕然诡计，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将我想知道的全部故事开诚布公地讲给我听。”
“这没有问题，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有必要隐瞒。”医生继续之前的话题说下去，“刚才说到管家接受命令去给律师打电话，但是他没有告诉我他还要联系那几位所谓的遗产继承人，我想这是爵士的意思，不想遗产分配的消息过早走漏风声。
“这期间我一直在照顾爵士。又过了大概一小时，律师赶来了，然后他一个人和爵士在房间面谈，我猜是确定遗嘱的最后事宜。紧接着孩子们也来了，算是见到了老父亲的最后一面。当晚八点三十八分，雷蒙爵士辞世，走完了他传奇的人生之路的最后一段旅程。
“经过我多年经验的判断，雷蒙爵士确系心脏病发作引起的心肌梗塞而死，其他地方不可能有什么致命伤害。我确信爵士的死不是谋杀。”
医生的证词除了更加详细，并着重强调自己对于爵士死于心力衰竭的判断没有问题外，和前一天的没有更大出入。但我看得出来，费尔对医生的最后结论并不满意。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为因素引起的突发性心脏病呢？比如忽然的惊吓和恐惧，或者皮下静脉注射氯化钾可以引起死亡，症状和突发心脏病极其相似。”
说来巧合，这一点我之前也曾想过。
“静脉注射的话，我没有看到身体的显著位置有针孔，而注射后这么短时间是不可能不留下红斑等痕迹的，至于恐吓，就算有，直接造成死亡的原因还是心脏病突发，那些表面因素背后的东西我是不可能查清楚的，那是警方和侦探的工作吧。”
费尔仍然不想放弃，他很清楚爵士的突然死亡一定有什么隐情。作为最后的杀手锏，他拿出了从管家那里得到的证物——那张指甲大小的信纸碎片。
“你们二位有谁可曾见过这个东西吗？”
费尔把纸片放在小塑料袋里推到他们面前。两位老人盯着看了一会儿，慢慢摇了摇头。
“没见过？”费尔进一步确认道，“那么上面的名字呢？是W•A，有没有让你们想起谁？”
得到的回答同样是否定的。
费尔有些沮丧，案件迟迟没有进展，这在向来好胜的费尔眼中就等于无限接近失败啦。好在此刻上帝帮了他一个忙，让他暂时扭转了危机，取得了一定程度的突破。可惜他不信教，辜负了上帝的一片好心。
“费尔先生，你看这是什么？”
医生指着纸片上的一点问费尔，我们两个同时把头凑过去，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出来，不知道费尔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就在这里，”医生生怕我们没注意到，结结巴巴地说，“在……在这儿！黄色的……斑点。”
他这么一说我才看到，在纸张上有一块黄色的斑点，大概只有笔尖那么大，和周围的颜色差异也很小，要不是正好对着光完全看不出来，真亏了他能看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呢？”我自言自语道。
这时我看到费尔抓起塑料袋拿到身前，也不怕那玩意儿会挥发某种有毒气体，打开袋口把整个鼻子伸进袋子里使劲嗅，活像一条闻到饭菜诱人香气的黄鼠狼。或许他觉得自己的确已经咬住那个开始散发气息的嫌疑人X了。
过了几秒钟，他抬起头连珠炮似的蹦出一串话，弄得我们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有可能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的，这样真的可行吗？”然后他对医生说道：“雷蒙爵士有没有哪方面的过敏症状？这些你应该很清楚吧，不要隐瞒，请如实告诉我！这非常重要。”
“这个……”布雷默医生有点犹豫，恐怕是不知道是否该将死者的秘密公之于众，“我不清楚你是怎样知道的……的确是有，爵士对水仙花的花粉过敏。”
说实话，即便是在窥探欲最强烈、手段最丰富的街头小报上我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新闻，爵士居然是一名特异过敏体质者。
“你们恐怕也听说了吧，在会客室里原先养殖了水仙花，但是一到开花的季节爵士就会命令管家把花搬出别墅，因为他很害怕花粉，所以后来别墅内部就只有塑料盆栽了。在医学界，过敏症只有办法避免却至今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
这件事至少我确实没有听说过。
“水仙花不是本身就有毒吗？”
虽然对植物学一知半解，但水仙花有毒不能服用的常识我还是有的。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那只是内服，如果单单闻到水仙花的花香一般人是不会有什么不适反应的，但是因为爵士对此种花粉敏感，所以一吸入水仙花粉就会发生不良反应。”
“雷蒙爵士对其他花粉也过敏吗？”
我因为先前曾办理过一个和花卉有关的案件审理，所以对花卉和植物不自觉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也不是，有一些似乎就没问题，但除了水仙也还有一些花粉不能接触，我也曾经给爵士做过全方面的检查，可是没发现什么异常，看来除了呼吸道粘膜的特殊性这点外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讲到这里，费尔果断地打断了我们的闲聊。
“这个……我说不好，爵士的孩子们应该都知道吧，管家和女仆也应该知道，我和律师也是，除此以外还有谁我就不清楚了。”
这些还不够吗？想来除此以外也没有别人了吧，否则这件事早就流传于街头巷尾了。
“关于花粉过敏，我想向你提出一些专业性的问题，请你务必解答，就算使用很多高深的词汇，我作为一个外行很难理解也没关系。”
费尔的态度变得很奇怪，好像他忽然对花粉过敏这种病症感兴趣了。
“你请问吧，我会尽量解释清楚的。”
医生也好像来了兴致，似乎已经很少有人如此重视他、重视他的学术领域了。
“首先，我想知道过敏症状是如何引起的？”
“简单来说就是当一种医学上被称为抗原的体外异物进入体内时，体内的免疫系统对其记录信息并排出体外。在同样的抗原再一次进入人体时，人体就会将其识别为排斥物进行排斥，表现出来就是一系列排异症状。例如皮肤红肿、发痒，呼吸困难，严重的甚至会窒息和短暂休克。”
“您刚才说过雷蒙爵士的尸体上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和表征痕迹，但又说患有花粉过敏症，在爵士的尸体上有发现您所说的皮肤红肿等过敏的特殊体征吗？”
“是的，没有，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您确定没有看漏？”
“那是绝对的！”
费尔似乎无论如何也想从医生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那从学术理论上讲有没有可能出现虽然患过敏症，但是在发生过敏反应后并不出现皮肤红肿的症状？”
“这个嘛……实事求是地讲，国外似乎出现过此类病例，但是这属于极为特别的病例，在我国还没有……”
听到这话，费尔好像茫茫大海中望见灯塔的水手一样又看到了一丝希望，立马瞪大了眼睛。
“此类特别病例的出现需要什么条件？”
“这个嘛……目前尚没有这方面的研究说明。”
那就是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雷蒙爵士因为接触花粉而发生过敏反应，却不在身体上出现症状是可能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