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小节:Divertimento~不可思议的随性演练其之六
三京田信司彦2015-10-25 03:524,271

  在跟女仆提出管家所做关于庄园内常驻人口情况以及管家个人资料的证词,并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后,警长接着说:“你在这里工作得开心吗?和管家、雷蒙爵士的关系如何?”

  女仆一上来就被问到了这敏感问题。看得出来菲利普•亨特在费尔出色表现的重压下越发急功近利。

  “挺开心的,在母亲去世后是雷蒙爵士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待我像他的亲生女儿一样,虽然我也经常闯祸,不是打翻咖啡壶、砸碎盘子就是未经爵士允许闯进他的卧室,爵士也会生气地痛骂我,但从不会赶我走,要是我受委屈了还会事后来安慰我。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不通情理。如今爵士去世,我就觉得好像又一位亲人离我而去了似的。

  “至于管家克拉克,他其实十分健谈,更像是我的朋友而非长辈,尽管有时也会忽然变得非常严厉,总体来说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人。是他教我在贵族身边做一名称职的女仆,还有淑女的礼仪等等,也经常会和我谈谈心。”

  “这么说你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

  “没有上大学。”

  “在你来到这里之前庄园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仆?”

  “这个……似乎是没有的。”蕾娜的回答有些令我吃惊,偌大个别墅竟然只有如此少的几个仆人。

  “听说多年前少爷小姐还都住在别墅这里,所以家里有很多人需要侍奉,就请了不少仆佣,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少爷小姐纷纷离开家搬出去住了,别墅庄园只剩下爵士一个人,也就不需要这么多仆人了,就辞退了一大批,只留下了管家克拉克。听说后来是克拉克先生建议只有两个老头子居住的别墅怎么看都死气沉沉的,应该请一个年轻的女仆使庄园更有活力和年轻气息,而且当时爵士似乎生了很严重的病,于是后来我就来了。”

  年轻的姑娘讲起话来一点没有初见警方的紧张,反而语气动听得像在讲故事。

  “听说在克拉克之前还有一任管家,你对此了解吗?”

  “不了解。麦卡锡先生十年前就来的,我才来了两三年,所以不可能了解。”

  “你来以后在这次之前见到过少爷和小姐吗?还有布雷默医生和律师本杰明。”

  “小姐经常见到,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上几次,少爷们昨天之前总共只见过三四面。至于医生和律师,很少因为有事而来,无非就是例行公事检查爵士的身体状况,顺便三个人聊聊天,相对而言医生经常光顾而本杰明律师不常露面。”

  “你觉得少爷小姐们和爵士的关系如何?”

  也许问这样的问题对于女仆来讲已经算是忌讳了,可是蕾娜并不在意。

  “我觉得不好。曾经有一次格雷少爷来别墅找爵士大人,我偶然听到他们在书房里争吵,因为书房的隔音效果一向不错,所以我能从门外的走廊听到就说明吵架声不小,似乎是格雷少爷遇到经济方面麻烦了。另外一次是马克少爷打来电话,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爵士和他在电话里就嚷起来,说他自作自受什么的。”

  “卡罗尔和她父亲关系还好?”

  连问出这个问题的亨特警长自己恐怕也不会相信这个问题能够得到肯定的答案,家里已经有两个人孩子离经叛道了,作为独苗的卡罗尔怎么可能幸免。

  “小姐的事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据说她因为男朋友的事和爵士发生过矛盾,大概是爵士不喜欢她交的这个男朋友吧。在此之前他们的关系还是满融洽的。”

  “你是说安东尼•爱德华?”

  “是啊。”

  “你之前有见过他吗?”

  “见过一次,就是那次小姐和爵士吵起来了,之后小姐就再没来过。想想应该是没多久前的事。”

  别看这个女仆傻乎乎的,弄翻过不知道多少个咖啡杯,但我还是不得不惊讶于她无与伦比的洞察力,她几乎明晰家中所有人的幕后故事,讲起来却好像在说别人家的趣闻,依然是轻飘飘动听的嗓音,让人不禁怀疑她定是把避免咖啡壶被打翻的注意力放在观察这一家人上了。

  接下来女仆蕾娜向我们证明了爵士遗嘱的真实性,她在两年多以前刚来别墅的时候的确签署了一份爵士的遗嘱,当时签字的就是她和管家两个人。爵士生那场大病是在差不多三年前,期间管家做主招来蕾娜当女仆。爵士病愈后签署遗嘱,所以上面有克拉克和蕾娜的名字,时间上是符合的。这样蕾娜的证词再次说明了爵士的确有意让外人继承他的遗产。

  关于管家接受爵士临终委托联系七位候选人的事,当时蕾娜也在场,所以对此略知一二,但为什么是这七个人她也和管家一样一无所知。

  “另外你是否听说过安洁拉这个名字?布雷默医生向我们透露,这是爵士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嗯……这个问题医生当时就问过我,可是我来的时间不长,没听说过也正常吧。布雷默医生都不知道,更何况是我。”

  接着,对雷蒙家女仆蕾娜小姐的侦讯很快进入了针对发生在前一天那场众目睽睽下谋杀的问讯。

  “关于昨天那场谋杀,你有什么线索……我知道让你再来回忆那恐怖的场面有些不近人情,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我们想要破案就必须获得你们的帮助。”

  蕾娜皱起了眉头,翡翠色的眼睛从警长身上游移至我处,当时我刚刚结束前一段的证词记录,抬起头恰好遇到她的目光,瞬间让我想起了那晚案发前也曾见到过同一个人同样迷茫不解的眼神。

  “怎么?查斯蒂斯老弟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自从侦讯蕾娜以来这还是费尔第一次说话。

  “嗯……那个……”

  “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警长也看出了蕾娜一定是有话要说,可是又碍于某些原因不肯直言不讳。直觉告诉他她要提供给我们的必定是非常珍贵甚至有决定性的的线索,假使放过了这次机会,万一凶手得悉蕾娜已掌握了将他送上断头台的证据,必定会杀人灭口,到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受到警长的鼓励,蕾娜攥紧了拳头,虽然还是吞吞吐吐的,但终于开口了。

  “那个……我……我觉得……犯人就是……那个人!”

  她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举起了右手,手指指向了当时在场的一个人,另外三个人都无一例外地顺着她纤细的胳膊望去,便看到了我——汤姆•查斯蒂斯手里的记事本顺着双腿滑落在地,以及我脸上惊愕的表情。

  这个女孩竟然指证我是杀害威尔•华盛顿的凶手!

  “你有什么证据吗?”

  不等我张口反驳,费尔已经出马了。

  蕾娜低着头,使劲咬着嘴唇,我有些自负地露出了笑容,深知她不可能拿出什么证据。可是转念一想,我与她无冤无仇,会有人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冤枉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吗?

  果然片刻以后,蕾娜抬起头坚定地说:“我看到了!本应该出现在被害人那桌的这位先生竟然和那位日本来的客人调换了名牌和座位!”

  我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说我和京极先生调换了座位,于是逃离了有被杀危险的餐桌,否则被无差别杀掉的也有四分之一概率可能是我?!难怪当时她会是那种眼神看着我,因为我出现在了她认为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她以为我坐错了位置想提醒我,结果又看到我面前的名字没错,才没有说出口。

  可是我什么时候换过座位了?我是和费尔一同走进餐厅的,在那之前也和费尔在一起,寸步都没有离开过,哪里有机会调换位置?

  当然如果真的按照蕾娜的证词推理,我的确有杀人的嫌疑,因为只有凶手才知道自己在哪张桌子的酒杯里下毒,因而才会做出趋吉避凶的笨蛋行为,只要不坐在有一杯酒被下了毒的那桌,就永远不可能拿到毒酒。但换个角度思考,假如我是凶手,事先下毒时就会干脆避开自己所坐的餐桌,反正是无差别杀人,死掉的只要是参加遗产争夺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这样说也不确切,京极并不是有权利分享遗产的成员之一啊,这点费尔也曾指出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他们那时就知道我对伊莱莎动心了,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啦,我一定会被说成是避开伊莱莎小姐的餐桌投毒。)

  我按照上述的思路做了辩解,在我说完话后,费尔马上插嘴道:“蕾娜小姐的推理还是略显稚嫩,仅从换座位不能说就一定是查斯蒂斯犯罪,可能性还有很多很多。”

  听了我们的分析,蕾娜也对她一直坚信的推理产生了动摇,终于到最后放弃了她的坚持,转而为她的无礼向我道歉。

  “蕾娜小姐,虽然你的推理没有百分百说中,但是你为我们一度困惑的侦破打开了一条新路,可能就此将全部谜团迎刃而解啦,所以我最后必须再确证一次,你的的确确肯定在晚饭时查斯蒂斯和京极久保两个人的座位被调换了,和你之前所做的布置不一样是吗?”

  “绝对肯定!因为开饭前我还征询过管家,他说只有一张桌子是三个人,坐的是三位推理小说创作竞赛的评委,所以不可能记错。”

  “也就是说,管家也知道这件事是吗?”

  “当然,座位是他定的。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去问他。”说到这里,蕾娜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由于没有其他问题,费尔向蕾娜小姐道谢后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请你转告医生和律师,我们待会儿会到他们那儿去,而且在那之前我们还打算检查一下你和管家的房间,因为我们怀疑装有杀害华盛顿先生毒药的瓶子可能还在你们谁的私人物品里。请别介意,我们也会一视同仁地搜查所有客人的行李。”

  蕾娜很通情达理地点头出去了。

  “真是个喜爱推理的小女人!”待女仆蕾娜离开后,费尔像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似的评价。

  “却不擅长推理,差点让我再一次蒙受牢狱之灾!”我愤然地吼道。

  “别担心,我的朋友。有我费尔在就不会有你坐牢的一天。”

  我快气疯了,费尔却一点也不担心,另外两个人干脆把这当成了一出戏码,看得挺乐!没办法,我也只好自娱自乐啦。

  待大家笑够了以后,费尔迅速将谈话拉回了正题。

  “在女仆陈述期间,我始终有一个疑问想请大家帮我解释。为什么明明是管家安排的座位,可是我的朋友查斯蒂斯和京极坐错了,管家自己居然都没发现,而是机敏的女仆将这一线索提供给了我们,这合理吗?”

  “当然不可能……吧。”亨特警长将答案脱口而出。

  “就是这样!可是他刚才为什么没告诉我们这些?”

  “也许是觉得和案件无关吧。”我说。

  “真的是如此?但愿吧……不管怎么说,女仆的证言无误的话,那么就确实有人将我朋友和那位日本友人的位置调换过,而且目的一定和谋杀有关。”

  会客室里又变得死一般寂静了,大家都不发言,不清楚是无言可发,还是厚积薄发。

  我相信费尔是给我们每个人一点时间仔细思考归纳,把头脑中纷繁复杂的侦破思路理清,可惜我们都辜负了他的苦心,那些乌七八糟的线索在脑袋里非但没有如生物学上的DNA分离技术那样分门别类,反而搅在了一起成了一团乱麻。在费尔再度发言的时候,我看到警长和署长也和我一样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他们也在毫无进展中如释重负了,只是他们没有我这般诚实,不肯承认自己的愚笨无能。

  “朋友们,这几分钟的时间虽然短,不过你们是否也如我一样对案件得出了部分结论呢?”当我们一齐看向费尔的时候,他的脸上分明挂着比天气好得多的灿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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