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小节:Lieder ohne worte真正杀人的人其五
三京田信司彦2015-10-25 03:535,243

  ~深渊的彼岸是复仇的岔路口~

  可是多次暗访这片庄园,我没有任何收获,随着时间的流逝,夏天来了又去,安洁拉始终没有回归我的生活。我知道最糟糕的结局已经写就,我无力改变任何事,只因为我是个没什么能耐的杂志社长。

  我猜你们一定会说我鲁莽,缺乏思虑,但我必须告诉你们,当我意识到安洁拉已经不在身边,而且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的时候,工作什么的根本干不下去,泰坦尼克的最新研究也被扔在了一边。我一心只有一个愿望,彻查安洁拉失踪之谜。为此,我花了几个月时间酝酿,我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悄悄潜到雷蒙爵士身边,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但我的杂志社要怎么办?我犹豫不决。

  促使我下定决心的事件发生于那一年的十月十九日,新闻中报道在达特穆尔国家公园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死亡已经超过了半年。

  事件后来的发展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安洁拉•怀特——如今已经成为一堆白骨的美貌少女。还有一个更加令我震惊的事实,她是被谋杀的。

  那之后三天,我向我的社员们郑重宣告,《透视角》杂志社解散。我看得出来,他们都早已有所准备,我很感激那些曾经的朋友和下属没有把我的秘密透露出去——我知道他们一定多少了解些内情。

  不久之后,我顺利混入了这栋别墅。关于这件事,我一直觉得是上帝的垂赐,否则他为何恰巧在那个时候把身边的管家解雇了?

  当我渐渐取得了雷蒙的信任后,关于是否是那个老家伙谋杀了安洁拉的调查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我当时真的没想到,这次调查一查就是十年。

  中间的过程没必要细说,反正其中的很长时间也没什么实质进展,这你们大概早就想到了,要是我一个外行就简单搞定了,还要你们这些吃皇粮的干什么?不过我唯一庆幸的是,在时间的流逝中,我心中复仇的火焰从未熄灭。这中间发生了几件琐事,我来之后大约两年,雷蒙忽然开始每周一次必到托基市的圣玛丽教堂祷告,我认为这是他感到心中有愧,开始忏悔的表现。另外,爵士夫人三年前去世,两年前,爵士本人又患了重病,在律师的建议下立此光怪陆离的遗嘱。

  搜查的拐点发生在蕾娜来到别墅后不久,也就是大约两年前,那时那个人的身体还很健康,心脏的顽疾尚未被人发现。有一次蕾娜收拾爵士那家伙的房间时不小心打翻了他放在桌上的一杯水,桌上很多东西都被弄湿了。蕾娜吓了一跳,赶快叫来我帮忙。就在那时,我发现了老东西的日记。

  (他边说边盯着蕾娜看,这时候费尔把早就准备好的日记本拿出来了。)

  对,就是这个东西。上面的内容停留在九七年那个四月的周末,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和其他四个人一起杀了人,虽然没有明确写出被害人的姓名,但因为有首字母缩写,我一下子就确定是安洁拉。

  就是他们——包括雷蒙在内的五个人杀害了毫无恶意、毫不知情甚至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安洁拉!他们为了掩饰一个错误,接二连三地犯下更深刻的罪行,这时我终于确定了我的怀疑。

  但我没办法报警,首先是和我很多年前一样的担心,尽管现在的苏格兰场警长口碑极佳,但我不能保证他会站在我这边。其次是我没法把真正的仇人一网打尽,因为我完全不认识日记里提到的只有名字的另外四个人,在我来到庄园的几年里,从未有叫那些名字的人来拜访过爵士。光是把爵士一个人扳倒有什么用?再有,无论我采取什么行动,我的身份也会暴露。我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何况在安洁拉死后,我等于已经行尸走肉。但我害怕的是没能亲手让罪犯受到惩罚的情况下送命。

  所以,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子里形成——我要自己裁决这些杀人犯!

  当然,因为我不认识他日记中提到的另外几个人,所以我需要等待机会。在我潜伏于杀害安洁拉的真凶身边的第十个年头,这个机会终于来到了。

  我必须说,十年间我见证了这个家族的由盛转衰。雷蒙迷上了蜡像艺术和推理小说,放弃了公司的掌管权,然而这个权利他没有交给自己的孩子,他对他们一概不信任,而奇怪的是他竟然很信任我,而同样不可理解的是,他的这些孩子也像应该对父亲抱有的感情那样信任我。我好像是这个家里最值得信赖的人,到头来却给予这个摇摇欲坠的堡垒最后的致命一击。

  那个想法怪异的老头儿从很早以前就想过用假死考验自己的儿女,似乎除了公司业务方面,其余事他都很愿意找我商量,因而我在他的遗嘱上签了字,因而我更早得知了他的假死计划,因而他的这个恶作剧计划需要我的帮助。

  刚才躲在暗室内,你们在会客室和这里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暗室里有和这几个房间接通的喇叭,你们在会客室、蜡像室或者雷蒙的卧室说话都可以从那里听见。

  (也就是说他应该了解钻石怪盗的内幕。)

  费尔先生确实是我冒充爵士的身份请来的,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雷蒙真的怀疑身边有人欲加害于他,甚至请来了亨特警长。说实话当警长莅临别墅时,我真的有点不安,以至于想过终止计划。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人究竟怀疑谁已经无法得知了。或许他指的就是我也说不定。

  在爵士的遗嘱上签名时,我就意识到上面提到的另外几个人的名字,就是合伙杀害了安洁拉的几个人,我看到了他们其中一些人的名字。于是我想到,万一有一天老家伙真的一命呜呼,这份遗嘱定会被公开,到时候就利用这个机会将所有目标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的前提是爵士必须公开遗嘱,换句话说爵士得先自己丧命。这时候他的假死计划就有了用武之地。当然,后来事态的发展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

  医生,我不知道我的花粉谋杀会不会为现代医学的发展做出贡献,但那位爵士大人似乎真的出现了被过敏症杀死,而后连最基本的红肿等过敏反应也没出现的情况。真不知道这是我的荣幸还是他上辈子积了阴德。我本来为他准备了像是大卸八块之类更血腥的死法,那样才是与他的身份相符,一个杀人犯主谋应得的下场。

  关于谋杀的部分,费尔先生的解说已经足够详细和精确,单是凭着他能从暗室里把我这把老骨头揪出来,我对他得出任何结论也都不奇怪了。看来当初我把你叫来真是叫对了。

  没错,你猜对了,给你的公寓打电话的人就是我。查到你的电话并不困难。至于目的……只是一时冲动吧,我现在也说不清了。或许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资深推理迷想对你这位名侦探发起挑战也说不定,包括每次作案后半效仿半挑衅似的放我胡编的手稿与人偶,不过回头看去,倒像是自掘坟墓啊!

  我只有很少的几点需要补充。

  整个事件中我最引以为豪的就是推理出了布朗神父这头披着人皮的恶狼的真身——那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单单就是这一点,我也从未对我的谋杀行径以及烧毁他的脸这两件事后悔过。由于爵士那厮忽然开始祷告的事实,以及遗嘱上没有切斯特顿这个名字的发现,我得出“布朗=切斯特顿”的结论。实在是个让真正的推理迷咬牙切齿的伪装。

  (不但从切斯特顿改名为布朗,还真的当上了神父,我不禁想,这一切果然只是巧合吗?)

  那段新闻是我早先录制好的,收音机是可以两用的。在那个时候放出来就是为了证实我的推理,我不希望被扣上滥杀无辜的帽子。结果不出我所料,布朗听到收音机里的新闻吓得没了魂。这样我就完全确定他就是在逃犯切斯特顿了。

  遗产分给谁,有没有我的份,我根本不关心。我只要亲自手刃五个仇人。没错,我利用爵士的花粉体质杀了他,这是个意外。那封恐吓信是我写给他的,没有烧毁的信纸碎片更是个意外,但我想享受一场公平的比赛——在费尔先生,你我二人之间公平的比赛,所以我没有隐瞒这个线索。

  因为发现了他们五个人过去联系的信件,我注意到他们从来都是用反写信件的方式交流,真是些变态的魔鬼。我也只好模仿他们了,大约因此我也成了魔鬼的俘虏。

  换掉查斯蒂斯先生的名字,这当然是我干的,杀华盛顿最容易,他们没有防备,同时我深陷于自我赌博的陶醉享乐中不能自拔——我乐于自己跟自己下赌注,猜猜看最后喝下毒药的会是哪一个。

  杀掉华盛顿之后,我面临一个选择:是尽快干掉棘手的,还是像我最早计划的那样,将罪大恶极之人留在最后。

  我像个法官一样给他们五个人宣判,至于他们的罪行轻重,我是从日记上的只言片语了解到的。毫无疑问,京极是其中最可恶的一个,但因为切斯特顿在谋杀安洁拉以外的其他罪行,以及我和他交换身份的需要,他只好被留在最后。结果我决定按照既定计划行动。

  我得对查斯蒂斯先生说声抱歉,在你全神贯注盯着蜡像室的时候,我就在你身后不远的地方偷笑。给孙胤庭用那个矿泉水瓶的诡计也是计划好的,电话线事实上并没有损坏,我只是让它在警长报警的时候不能用罢了,不然后来我也就没法演出杀死孙胤庭前精彩绝伦的那一幕了。他是几个人中罪行最轻的,也是最容易掌控的。万一他是被毒死的那个,我只好在华盛顿身上赌一把了。当然,最后他们两个都没有让我失望。计划在朝着最完美的彼方前进。

  我很庆幸,你们谁都没注意到是我检查的健身房,也没谁怀疑我,我可以明目张胆地站在尸体前对你们喊:“这里什么都没有!”现在想想,万一那个时候功败垂成,恐怕要把遗憾带进坟墓喽。

  台球是我摆放的,为了遮住血迹而耍的小聪明,必须营造出健身房只是第二现场的假想。那为什么不把尸体干脆隐藏起来?查斯蒂斯先生一刻也没有离开走廊,他就在外面要我如何移动尸体?更何况我根本也没有如此奢望。至于想到那个用矿泉水瓶制造海浪声的小把戏,实在是个偶然,大约和我们这位费尔先生发现这一伎俩的过程差不多。

  杀京极的时候,我戴上了早就准备停当的假指甲,要说完全不是为了嫁祸给某个女性也不诚实,但这的确不是主要目的,你刚刚所说对公主——我想应该叫海伦——的怀疑确实不在我的计划内。我甚至没发现她是个冒牌货,真的公主我只见过一次,还是为她开门时候的匆匆一瞥。

  制造密室时,我犹豫了好久。在孙胤庭被杀的时候,我已经获得了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但这不保险,有朝一日你一旦想到当时是我代替你们检查了健身房,怀疑的焦点必然落在我身上。但制造密室同样要冒风险,稍不留神就可能在门口和你们中的谁撞个满怀。好在前一次成功骗到你们的表演让我提高了信心。

  我也想过制造密室的目的无非是将谋杀伪装成自杀,但那样的死法怎么也不可能被认为是自杀吧,那么要不要给京极换一种死法呢?还是干脆放弃密室?让京极在全身血液渐渐流干的痛苦中慢慢死去,这是整个谋杀计划中必须被执行的一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哪怕冒着被逮捕的危险。

  其实我也完全可以杀人之后悄悄锁上门离开,钥匙只要扔进大西洋就好了。但这么没噱头的案子我是不干的。真不幸,看来正是这样的性格害死了我自己。

  在杀死京极后,我必须着手除掉最后两个目标——切斯特顿、还有我自己。假如能再次成功骗过你们,我大概就可以找个地方安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了。

  没准那间暗室就是个好地方。我还真这么想过——就在雷蒙向我介绍的时候,那是在我发现他的日记后不久的事。到现在我也搞不明白那时的他为何会突然带我参观了那间暗室,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存在。说不定是他当时已经察觉了我的身份,我有一瞬间的确这么想过。

  唉,好啦,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想我的废话已经说得够多了。

  我不后悔干掉那些家伙,从他们合谋杀害安洁拉的那天起,就应该想到了今天的结局,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或许我唯一应该后悔的是,没能让他们在死前意识到自己是被谁干掉的,同时没有给他们时间好好忏悔一番,哪怕是跪倒在我面前摇尾乞怜似的求我原谅呢,不过我总觉得他们是干不出这种事儿的。

  另一方面,我也不想为自己的罪行做任何开脱,无论我做什么,安洁拉都不会回来了,这也是我应受的惩戒。

  我想……演出就此结束吧,我也该荣幸地谢幕退场了。

  *

  克拉克•麦卡锡的回忆到此为止,他向费尔等人点头致意,警长则心领神会,走过去解开管家的手铐,把双臂拉向前方重新铐上。在警长和署长二人的亲自带领下,他将被移送到他此刻该去的地方。

  “谢谢你啊,费尔先生,你说出了真相,也让我这个孤独一生的老人得到了解脱,虽然奢望这份解脱是不应该被允许的。

  “现在,我可以安静在监牢中度过最后的人生了。”

  “你真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费尔没有动,仍旧站在壁炉前,盯着即将离开房间的管家的背影。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连回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不愿意做。

  “你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得到解脱吗?你说得对,上帝是公平的,你想要的那份解脱……怕是这辈子也得不到了。”

  麦卡锡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费尔——这次他终于回头了。

  “你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而现在你似乎还不知悔改,将错就错!你知道你的错误犯得多么大多么离谱吗?”

  我还是生平第一次看费尔发这么大火。

  “你到底想说什么?”麦卡锡也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你难道不想知道吗?我是说,或许你自认为已经充分了解的事——如果我说杀害安洁拉的不是被你干掉的这五个人——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真正杀人——杀害你发誓一生要保护的安洁拉——的人,究竟是谁?”

  “不是……那五个人?”

  恍如坠入永世的深渊般,麦卡锡一下子瘫倒在地。

继续阅读:第5小节:Finale~哀怨的黎明 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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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色的四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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