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有一个志向远大的少年。他是修道之人,出自修真界一个二流门派,修真界或许没有多少人听说过这个门派。其门下弟子下山之后,也只是默默无名的行走于天下之间。但这个少年不同,他天资聪慧,修道十多年,修为已经远胜其师。他修道有成,本想将师门发扬光大,不想他师父却将门派解散,将其女也就是他的师妹托付给他之后,嘱咐他带着他的师妹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好好生活,之后就云游四方去了。他从小就被他师父收养在山上,和他师妹是亲梅竹马,两人也早就相爱。
门派解散后,他们没有留在山上,但也没有听他师父所言,找一处安静的地方隐居。他才华横溢,苦修十多年才有了高强的修为,怎会甘心默默无为。她的师妹什么都没有说,不管他要去那,要做什么,她都一定会支持他,因为她真的很爱他。两人虽然没有举办婚礼,但已有夫妻之实,因为修道之人不讲这些繁文缛节。
有一天两人路过益州城的时候,在城外一片林子里解救了一行人。这一行人是益州城的官兵,正在护送一名少女。不巧却被山贼袭击,而且这些山贼都是修过道的人,普通官兵无法与之抗衡。就在官兵死尽,少女就要惨遭山贼羞辱的时候。少年突然现身,之后他大显神威,将那些山贼通通杀死。少女为了感谢他们邀他们回府一聚,后来他们才知道这名少女居然是益州城城主慕容阁的女儿慕容嫣。
那天夜里款待二人的酒宴过后慕容阁突然找了他单独谈话。慕容阁说益州乃中原大洲,事物繁多,他年事已高,希望找一个有能力的人做他的女婿,辅助他管理益州。少年听出了慕容阁的言下之意是要招他做女婿,他有些心动,因为慕容阁若是死了,他就是下任城主,到时候名利地位全都有了。他问慕容阁慕容嫣是否同意,慕容阁笑着说他撇下这份老脸来说这番话就是慕容嫣的主意,然后他就答应了慕容阁。
回到房中,他师妹问他慕容阁找他有什么事。他有些害怕,他没有说,他知道反正他无论做什么事他师妹都一定会支持他,当时他心里这么想着。
几天之后城主府张灯结彩忙着举办婚礼,他的师妹察觉到了异常。他的师妹问他,是不是为他和慕容嫣举办的婚礼。他知道无法隐瞒,只有如实道出。他的师妹听了之后脸色很苍白。他转过身,没有再看他师妹,因为他已经无法面对他的师妹,如果继续看着他师妹的脸,他想他的心一定会动摇。
没过几天,他和慕容嫣的婚礼开始了,很热闹,很盛大,来祝贺的人都将整条街给堵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隆重的场面,那一刻他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感,他已经高兴的昏了头,心里什么都不想了,只忙着陪客人喝酒。婚礼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也醉了,醉到忘了一切,只知道自己不久就要成为下任益州之主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他匆忙的来到他师妹的房前,他忐忑不安的推开了门。屋内他没有看到任何人,他的师妹已经走了,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是他师妹的的笔迹,上面只写了四个字‘祝你幸福’。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已经犯了他生命中最大的错误,一个足以让他后悔终生的错误。爱是最伟大的,能包容一切,却也是最自私的,不容任何人分享。
之后的几年,他忙着帮忙慕容阁打理益州,也时常派人寻找他师妹的下落。直到五年后,慕容阁去世,他正式接管益州。他才派出了大量的人手不停的寻找他师妹的下落,而且再也没有理会慕容嫣以及他四岁的女儿。
他又找了五年,仍然没有找到他的师妹。那一年,慕容嫣也去世了,是郁郁而终。看着死去的妻子以及旁边哭的死去活来的女儿,他终于想通了,他已经辜负了两个女人,一个爱他的人和一个他爱的人,他不能再对不起他的女儿了。当他决定弥补女儿缺失的父爱的时候,他看到了他女儿的眼神,一双看见他就像看见仇人一样的眼神。他才知道,也许他们父女之间的隔阂已经再也无法化解了。
一年之后,他的女儿十岁生日那天。他问他的女儿心里有什么愿望,他说无论什么愿望他都会帮她实现。他的女儿说,她想去天虚宫,她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他答应了她,第二天,她的女儿走了。他身边最后的一个亲人也走了,看着他女儿离去的背影,他哭了。
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白卓影已经哭了出来,他泪流满面却大笑道:“你们说,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能得到他女儿的原谅吗?他不能,因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必须为他所犯的错付出代价。”突然他哭的更厉害了:“我真的希望她能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如果能换取她的原谅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左剑看着眼前的白卓影呆住了,他眼中一向仁义坚强的白卓影此时却如此脆弱不堪,原来他一直将痛苦深埋心中,独自一人默默承受。今夜他能说出口,也许是因为喝多了酒,也许是因为把左剑当成了朋友。但不管为什么左剑是无法说出些安慰他的话来,因为他的内心很矛盾。他走了,和萧一行一起走了。
进入他的客房,躺在床上,心中不由想到,其实我的心里也一直憎恨着自己的亲生父母,憎恨他们将自己抛弃。但是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了他们,知道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是否能够原谅他们呢?他想了很久,想的心烦意乱也没有想通,接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白雪婷独自一人去她母亲坟前扫墓。白卓影没有同去,因为她知道白雪婷一定不会让他去,白卓影只好继续忙着益州的事。
雷震天、风杰和萧一行一大早就出去逛街。萧一行却没有叫醒左剑,因为他怕左剑跟去看着益州城的情景难免会触景生情。
闲的无聊,左剑只好在白府四处闲逛,走到一个凉亭,看到了叶离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凉亭之中。左剑走了过去,在叶离旁边的一块石凳上坐了下来。左剑一直觉得叶离这个人有些神秘,虽然看不出他有什么修为道行,但总觉得他和白卓影有些非比寻常的关系。
叶离面无表情,看了左剑一眼,才笑道:“左少侠若是和我待在一起的话,一定会觉得很闷。”
左剑道:“心静下来了,做什么都不会觉得闷。”
叶离笑道:“左少侠言之有理,不过真正要做到心如止水那就很难了。”
左剑道:“看得出来你有心事。”
叶离身体微微一怔,然后笑道:“是啊,有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决定不了如何去做。”
左剑道:“照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去做便是了。”
叶离道:“可问题是我连自己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都不清楚啊。这些年一路走来吃了很多苦,能够坚持到现在就是靠着心中一个坚定的信念,可是直到现在我还分不清这个信念究竟是因为渴望还是因为憎恨。”
左剑道:“一个人抱有希望的活着,吃再多的苦也不会觉得苦。可一个人若是带着仇恨的活着,那么他就注定不会感受到幸福。”
叶离细细品味着左剑所说的那番话,半响才道:“人就是因为从未得到过才会渴望拥有,可是就算他日真的拥有了,也未必会觉得幸福,因为绝望的太多了怕是已经无法感受幸福是何滋味了。”他突然站起身,自言自语道:“我已经不会再犹豫了。”他转头看向左剑,淡淡一笑道:“抱歉了,让左少侠听我发了这么久的牢骚,怕是心情也压抑了几分吧!”
左剑淡然道:“你不必介怀,我可不会因为别人的情绪而影响自己的情绪。”
叶离笑了,之后他转身离去,道:“左少侠还真是一个坚强的人啊!不过你能听我发这么久的牢骚,还是谢了啊!”
左剑独子坐在凉亭内,满怀心事。由于昨晚白卓影父女的事让他联想到了他的亲生父母,“事到如今,我心里究竟是渴望着他日还能与他们团聚还是憎恨着他们将自己抛弃呢?”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一件让他震惊的事,思索已久想着是否要告知白卓影。可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俗话说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再说他也没有立场来参与他们的家事。
益州城街道内冷冷清清,大多数人都在城外协助官兵照顾伤民,所以雷震天等人一路走的也觉得十分无趣。来到一间豆浆铺,掌柜的是一七旬老头,已经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看上去却十分精神。
店铺内没有客人,所有的桌位都空着。雷震天等人找了一个桌位坐下,雷震天道:“老伯,来三碗豆浆。”
老头笑呵呵的说道:“三位小哥稍等片刻,豆浆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老头端来三碗豆浆,笑道:“三位小哥慢用。”
萧一行当先喝了一口,大笑道:“这豆浆浓度适中,味道鲜美,真的很好喝。”
雷震天和风杰也喝了一口,都点头说好喝。
萧一行感叹道:“想我当年流浪时,食不果腹,每次见到别人喝豆浆都直流口水,现在终于能一饱口福了。”
雷震天笑道:‘萧师弟既然从小饱受艰辛,那么就更应该利用所学本领,帮助些依然在受苦的人。”
萧一行点了点头,道:“师门重恩,一行永世不忘。日后行走天下,必当行侠仗义,至死不辱师门。”
三人喝完豆浆,就要结账离去。那老头却道:“如今益州有难,老朽想要为益州出力,怎奈白城主见老朽年纪大,不忍让老朽受累。老朽一把老骨头,无法为益州出力,但老朽至少能做到,只要是来老朽这喝豆浆的,都让他免费的喝,尽情的喝。”
雷震天等人听了这老头一言,不禁莞尔一笑。想不到益州城内人人团结一致,就连一名七旬老者,都能为他人着想。一股钦佩之情油然而生,更钦佩白卓影的领导才能。
雷震天笑道:“那就多谢老伯了。”他没有付钱,因为他如果付钱的话,老头一定会觉得他瞧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