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道人手上的东西,形如玉简,那玉简上面,不时有黑气散出。张凛见所有人都是一副紧张模样,知道此物非同小可,不由有些心动,但转念一想,又暗笑自己痴心妄想,因为那东西再怎么宝贝,有眼前这么些元婴、化神境界的大高手在场,还能落到自己手上不成?
只听那年轻道人惨然道:“二位师兄一路追杀,想是志在必得,只怕我将宝贝交给了你们,也逃不过一死,既然如此,我宁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便宜了你们。”
说毕那道人浑身一震,全身骨骼吱嘎作响,同时面皮迅速衰老,数息之间已变得鸡皮白发,看得张凛心中发堵。只听那胖道人惊呼一声:“他要自爆!”
话刚说完,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那年轻道人浑身放出刺目的白光,一道强大的冲击力如惊涛骇浪,在一瞬间将他自己,和旁边的两个好师兄都绞在其中,瞬间撕成了碎片!不远处的张凛与乔沐也被波及,张凛被震得晃了几晃,一时间头昏脑胀,待他抬起头时,却见自己被乔沐紧紧抱在怀中,脑袋正顶在乔沐胸前!
丢大发了!张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面对危险,自己居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还要人家小姑娘来保护!还好张凛脸皮已经今非昔比,他关切地问:“乔……姑娘,你没事吧!”
乔沐看向张凛的目光有些奇怪,她放开张凛,笑道:“筑基期的自爆,还伤不了我的。”
二人落下飞剑,往事故现场走去,只看见满目狼藉,地面被炸出一个大坑,三人的碎肉溅得到处都是,坑底落着一件物事,正是那奇怪玉简。
张凛喜道:“这次发财了!”便走过去一把捞起玉简,对乔沐道:“这个给你!”
乔沐表情凝重,轻轻道:“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张凛摇摇头,说,“管它是什么宝贝,看你顺眼,送你好了!”
张凛说得豪爽,却忘记了一点,要是乔沐出手抢夺,自己送不送还有什么区别?还好乔沐似乎也忘记了这点,轻笑道:“这东西太扎手,我们这次不但得不到宝贝,只怕能不能回得去都不一定!”
张凛一惊,问道:“姑娘何出此言?你修为这么高,难道还有更厉害的高手赶过来了不成?”
乔沐苦笑一声:“你这人还不笨!”
话音未落,只见天际有三道光芒直望小岛而来,那光芒一黑二白,乔沐苦笑道:“这三个人,都是化神期的大高手,他们来得这么快,很可能是附近的修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浮黎山方角、五雷院雷王。他们都是正道前辈,还好说话,但另外一个只怕是个大魔头,那人性子很邪,也许早已突破到炼虚境界了。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可是凶多吉少!”
张凛急道:“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呀!”
乔沐道:“我发现他们之前,他们便已发现了我们,神识早将我们锁定,除非有万里金光符,不然怎么能跑得掉!”
张凛噌地一声拔出玉刀,说道:“既然如此,只有拼命了!你修为高,能跑就跑,免得被他一窝端了!”乔沐呸了一声,笑道:“谁跟你是一窝来着……你能拼命,难道我不敢拼命么?我早说过要护你周全!”少女此时已经做好了玉碎的打算,见张凛顾念自己,看向他的眼光也柔和了很多。
“哈哈哈哈……谁要跟老子拼命?!”那道黑光速度最快,率先落到岛上,直到二人面前,张凛看时,却是一个鬼气森森的修士。那修士身穿白袍,面目枯槁,满脸愁容,手里拿着一面黑幡,幡上放出丝丝黑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货。
乔沐叹道:“果然是罗丰洞鬼王周乞,!”
来人正是鬼王周乞,这鬼王是魔道的大佬,专修鬼道,成名极早,两千年前即有化神境界,据说纵横四相星,罕有敌手。有传言说,两百年前三丰真人成道,飞升前在四相星斩妖除魔,大开杀戒,恰逢他冲击炼虚境界,紧闭洞门多年,被他躲过一劫。如今瞧这架势,估计是冲击炼虚成功了。
而另两个修士,正是方角和雷王,二人本是正道前辈,此次察觉无尽海边宝物现世,专程联袂而来,也想分一杯羹。他们眼见鬼王抢得先机,也不靠近,只在半空并肩停住,大笑道:“两百年不见,前辈境界又有提升,可喜可贺!”虽然说得客气,语气里却无半点尊敬。
那鬼王理也不理,瞅着张凛问:“小子,是你说要跟老夫拼命么?”口气竟然颇为慈祥。
乔沐知道邪道修士喜怒无常,怕鬼王突下杀手,忙挡在张凛身前,怒道:“他是我徒弟,你待如何?”
鬼王周乞脸色一变,全身忽地散发出一股无形威压,天上方角、雷王身子一晃,勉强没有掉落下来。这边厢乔沐跟张凛却不同了,二人只觉得心跳急促,如负山岳,连转动眼珠也十分困难。
张凛苦苦支撑,心下骇然:“想必这又所谓的境界威压了,对上修为低自己太多的,无需动手,先就立于不败之地!”
正自咬牙坚持,乔沐身上忽然放出一道异彩,一颗碗口大的珠子从头上升起,射住二人,张凛只觉全身一松,威压消于无形。只听那魔头咬牙切齿道:“定神珠!原来你们是武当派的!本座还想去找你们晦气,想不到你们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张凛看着架势,暗道声“糟”,这魔头跟武当有怨,说不定还是三丰祖师结下的梁子,这下想要脱身,可更加难了!转念道,这邪道中人脾气古怪,要是给他捋顺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张凛强自镇定,上前稽首道:“我们虽然是武当派的,却已经叛出师门,正欲投到前辈门下去哩!”一边给乔沐使个眼色。
那鬼王正要动手,闻言一顿,喜道:“武当三丰小儿修为绝顶,你们为何想起要投我门下?”
张凛一听,知道有戏,心想这些个修士,真是修为越高,心思越蠢,那乔沐小姑娘缺乏心机,想不到眼前这老怪物也是!看其语气,显是刚刚出关,似乎还不知道三丰祖师早已飞升多年。于是态度越发恭敬,胡言道:“三丰老道觊觎我们手上的宝贝,我们便是为此叛出师门的。如今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便将此物献出罢!”乔沐在旁听得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那魔头怒哼一声,将手中黑幡一顿,顿时岛上阴风阵阵,张凛大惊,心道这魔头竟然不是白痴,能识破我的心思!
张凛正要拼命,却听那鬼王怒道:“三丰小儿!我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却想不到竟是个卑鄙小人!”
张凛听了,几乎晕倒,旁边乔沐低下头去,显是强忍着笑,乔沐心道:“莫非这魔头,还把自己当作正人君子不成?真是相鼠有皮,人而无耻!”
那魔头又道:“既然你们有如此孝心,那便将东西交出,随我回罗丰洞修行。我鬼道的功法,可不比武当的差!”
张凛听了,心道先保住小命再说,便拿出那古怪玉简,笑道:“此物敬呈前辈!”
那鬼王见了,哈哈笑道:“果然是七情简,待我参透了里面的秘密,天下又有谁是我的对手,到时候先平武当,再灭昆仑!哈哈哈哈!”忽地脸色一变,厉声道:“你们两个还在这做什么,莫非也跟那三丰小儿一般,专门觊觎人家的宝贝!”
这话却是对天上的方角和雷王说的,那雷王手持一柄奇形兵器,叫做奔雷锤,金丹以下,没有一合之敌。只见他呵呵一笑,与方角一并落下,隐隐封住鬼王去路,那雷王笑道:“前辈莫听两个小辈胡言乱语,武当三丰祖师早已飞升,这两个小辈骗你呢!”
张凛暗暗叫苦,心道真是宁招真小人,不惹伪君子,你二人自保有余,又何苦断我们生路!
果然那魔头听了,脸色大变,枯脸更加扭曲,那样子要多狰狞有多狰狞。旁边乔沐一看不好,连忙催动飞剑,直取鬼王。这一剑运起了武当秘传太极神剑诀,又是元婴修士情急一击,只见剑光斑斓,疾如闪电,声势十分骇人。
那鬼王躲也不躲,只将手上黑幡一扬,那幡上便现出一头厉鬼,伸爪一捞,便将飞剑捞住,没入幡中不见,随即听得宝剑铿锵碎裂,而那幡上唧唧啧啧,传出恶鬼争食之声。鬼王厉声道:“这样的修为,也敢跟本座动手?本座便收了你们神魂,日日祭炼,教你们受一万年的炼魂之苦!”说毕将黑幡又是一扬,霎时间黑雾喷涌,将周围数十丈尽笼罩在内,那方角和雷王见了,也不敢大意,各持兵器,小心戒备。
那鬼王周乞笑道:“我且让手下五鬼陪你们玩玩!”
说毕黑雾中现出五头厉鬼,占定方位,摆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阵势。张凛看时,只见那厉鬼均是通体漆黑,想是由鬼气凝聚而成,只有两眼放出红光,将二人牢牢锁定。那魔头自己,却隐匿了身形。
张凛见了,暗叹一声,对乔沐嘿嘿一笑道:“小妹妹!小仙子!我张凛真个是流年不顺,早知道做我的凡人多好!你若有机会,就自己跑吧,来年做了神仙,可要记得超度超度我!”
说罢张凛大笑几声,掣出玉刀,将金刀碎催发到极致,径望五鬼扑去。
那五鬼身体近乎虚无,偏偏身形快捷无比,张凛连发三刀,竟然全部落空!三刀已毕,张凛只觉得周身气力仿佛全被抽空,步法一滞,就被一头厉鬼咬住肩头,霎时间鲜血汩汩地冒将出来,张凛感到痛入骨髓,一股阴气从伤口直往经脉深处侵去,顿时如坠冰窟,打了个冷战。
张凛叫声不好,奋起一刀,将那厉鬼斩退,但见四周漆黑,黑气中鬼叫啾啾,已被五鬼围住!张凛暗道:“罢了罢了!”又挥出一刀,正要闭目等死,忽然黑气一分,不知从哪里伸来一只小手,一把将张凛抓住,拎出阵来。张凛定睛一看,又是乔沐!
此时乔沐两眼含泪,娇叱道:“有我在,你逞什么能!这五鬼不过是金丹修为,我还能应付!”张凛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百味陈杂,正要说话,两声闷哼传来,只听那方角怒喝道:“老鬼,你竟敢突施暗算!?”
说毕又传来金玉交击和那鬼王得意的笑声,忽然又是一声闷哼,随即看见两道剑光穿透黑雾,直望西边去了。
原来那鬼王用五鬼缠住张乔二人,只是为了吸引方角雷王注意,其意在于偷袭,毕竟是两个化神期大高手,修为高绝,硬碰硬的话,说不定要付出什么代价。
鬼王突袭得手,*退了方角和雷王,霎时黑气退去,那鬼王现出身形,对二人阴笑道:“你们两个,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乔沐咬牙道:“鬼王!你何须废话,动手就是!”又转头对张凛叹道:“我从来说话算话,只怕这次真保不了你了!你要是死了,会不会怨我?”
张凛笑道:“我张凛孓然一身,死有何惧?”说毕手持玉简,对那鬼王道:“你上前一步,便是玉石俱焚!”
那魔头忽然捂着肚子大笑,张凛愕然,那魔头指着张凛道:“有趣有趣!你这小子当真有趣!你道这七情简是什么,须知就算三丰小儿,恐怕也损不得它分毫。待我宰了你们,宝贝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凛一愣,心道自己的知识果然有限,在这四相星上,竟如白痴一般,不禁羞惭不已。
正开着小差,鬼王已经怪叫一声,黑幡化作一条魔气滚滚的巨龙,直扑过来。二人避无可避,乔沐勉强祭出一件法宝,也只抵挡了半息,便被黑光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