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一杯和众人饮过,“有幸与曹迪功、林承节、陈保义等诸位相识,实乃子安之荣幸。又劳众位如此隆重相迎,实令小子惶恐。我敬诸位一杯,以表谢意!”张克成躬身施礼后一饮而毕。众人回礼连称不敢,皆饮一杯。
“承议郎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广传浙闽,一曲‘英雄谁属,’更是大江南北广为相传,脍炙人口。我等心仪已久。今天定当要再闻佳音。”林成恩凑趣道。
“说到唱曲,不闻谢大家之铃音久已。相传谢大家乃承信郎半个弟子,不知今天我等有无此等耳福。还请承议郎出面约出谢大家为是。”陈瓒接声道。
正说着,就见曹渊喊来楼里的一个小厮,问道:“谢大家的花牌今晚是否还在?”
“还在的,只是谢大家许多天都未出来唱和了”那小厮刚说到这里,看到曹渊手里的银锭,改口说道“我这便去帮众位爷问问谢大家见不见。”
“去问吧……就说是曹渊在此宴请承议郎张子安大人”林成恩接道。
张克成只笑着,他对请来谢小环并不抱多大期待,今天到江海楼买醉的,比他们众人身份、地位更高的大有人在,谢小环未必看得上他们这边。他们一众人坐在阁子里,曹渊笑着说只等谢小环一盏茶工夫,如果没有回信就再另点花牌陪酒助兴。
这边吃着酒说着话,很快一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林成恩探头看着帘子外,抱怨道:“谢大家真是好大的排场,即使不来,也应给个回音不是……”
张克成接道“玉璋(陈维仁字)兄,喊个使唤人进来,让他们将花牌盘子都端上来,或者让他们直接喊几个姑娘过来让大家挑选……”
陈维仁刚要起身,就听见一个柔润的声音在门口说道:“啊,这是不欢迎我啊。难道这是要赶我出去不成?”曹渊、林成恩听见这声清亮柔媚的声音,激动地忙站起来身来,到门口相迎:“求见犹是不及,谁敢赶走谢大家?”其他人等也是起身相迎。
张克成这才真正见识到谢小环在泉州的风光和受欢迎的程度,这曹渊、林成恩也算是泉州乃至闽郡的大富商,谢小环便是能让他们和一众人等站起来相迎的人。
香风飘来,只见谢小环:如仙的玉容,腮凝新荔,鼻腻鹅脂。雪肌玉肤晶莹如玉,那空山灵雨般秀气的玉容上,一双清水般的明眸闪耀着动人的神采,笔直细致的鼻梁下,微微抿起的樱唇正透着一丝喜悦的微笑,窈窕身姿轻盈曼妙,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身着素雅洁净的粉裙,裙边系着豆绿宫绦,褶摆镶着金边,更显出她的雍容华贵。
谢小环也不理会曹渊等人的奉承,先朝陈维仁施了一礼,又朝张克成启唇轻言道“承议郎大人,陈家寨一别,已有许多日子不得相见,可有记得小环未曾?”谢小环嫣红嘴唇轻抿着笑意,眉眼间风情无双,脉脉含情地说道。
“谢大家折杀张某了”张克成笑着延请她入座。
“三月三一别,那日承议郎大醉而去,小环难以面辞,时常想着何时能再与公子相见,没想到一拖就到了今日。大人所教曲目,小环感激莫名,自思难以当面相谢,今日方能如愿。今日当奉一曲相酬……”谢小环朱唇轻启,道出了多日身染微恙,今天还盛装赴会的缘由。说完轻展歌喉“……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余音袅袅,绕梁不歇。正是张克成所教。“还请大人再赐小环一曲”谢小环深情款款地道。
“好!今日又得闻谢大家仙音了!承议郎自当不吝赐教,也好让我等再饱饱耳福!”曹渊与众人起哄道。
“我这里还有一曲‘一剪梅,谢大家姑且听之。”张克成却不过谢小环和众人的盛意,只好轻哼起来,谢小环只听了一遍,便复唱起来“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亮你我。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掩没。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
一曲终了,“曲美,嗓音美,人更美!”众人热烈欢声喊道。……就在一众人欢闹间,两个家人打扮的汉子,匆匆走了进来向林成恩低语一阵,林成恩回说“你们先回去,好生安慰抚恤众人”。两个家人又匆匆离去了。
张克成等人见状忙问其故。
“我家海船在莆田南日岛附近海域,又遭海匪劫掠。十艘商船、一百多水手,只逃回三艘船二十多人。”林成恩叹口气回答道。
“经常发生这类事情吗?”张克成问道。
“这两年,不断发生海匪劫船事件。各地官府不闻不问,泉州、明州水军也都置之不理。眼下这海贸事业是越来越难做了,长期这样下去,海商大则屡伤元气,小则就要家破人亡啊”曹渊也叹声答道。
“海贸是有大风险,但同时也有大利。不若我等联合起来,危难同担、共御风险如何。”张克成建议道。
“如何才能危难同担、共御风险?”众海商扬声齐问。
“我的意思是由各家出钱入份子成立一家商行,大家出钱入份子,积沙成塔。让这家商行出面,如果谁家出了事,谁家遭了难,就由这家商行给予赔偿,大家看怎么样!?”张克成复制着后世的保险概念。
“承议郎,海上走船有风险,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大家入份子组建这家商行,这商行岂不是整日里要向外赔钱赔银子吗?到最后这笔本金花完了怎么办?难道大家还要再凑银子到里面吗?”众人不禁有些迷茫糊涂。
“不是这样。大家集款只是用作资本。平时可以向那些有抵押物的商人放贷,收取钱息,当每艘海船出海时,必须先向商行缴纳货值半成的风险金,若平安无事,风险金不退;若海船遭遇风浪沉没或货物损毁、或遭海匪掠抢,由商行按货值赔偿。不过,万事都是个有来有回的买卖,不向这家商行交风险金,自然这间商行也不会保你。不过,大家可以算算帐,一百两货值交五两银子,如果无事了,也就白花了这五两,如果真的有事,那商行就会赔你一百两,怎么合算?”
众人脸上都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么回事。又有人问道“承议郎,这家商行谁来主持?”
“既然是合股,那自然是谁的份子大谁主持,和平常的店铺一样。”张克成回答。
“当下这年月出海还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十艘船出海,六七艘回到港口也算是正常,遇到海盗也是正常”林成恩的这番话,下面的商人们倒是人人赞同。
张克成又接着说“另外入股自愿,退股自由。但同时也说得明白,一切合理合法的,什么都可以做。还有就是谁出的银子越多,得到的权利就越大,前五位出资最大的股东和到时候大家再公选出几名股东代表一起,成立理事会,共同负责商行经营。”
“一船货加一艘船,本钱最少也要五六万两银钱,这么大笔数目,如有闪失,中小商家就要破产,大的商户恐怕也要伤筋动骨。可这么大笔数目的银两,就算大家有救苦救难的心思,有扶危救助的慈悲要帮忙,也是无能为力。”曹渊接到“我曹家赞成合股成立商行,曹家出五十万缗”。(缗同贯)
“我林家出四十万缗。”林成恩不甘示弱地喊道。“我陈家比不上曹林两家,陈家出二十五万贯”陈瓒也附声道。
“吕家出二十五万缗”。
“安郡王府也出三十万缗”一个公鸭嗓音也在高喊。
“各位,想要出多少银子,想要在这家商行里占个名分,觉得这家商行该如何做,不该如何做,都回去好好想想,不着急拿主意。等各位想明白了,拿定了主意,明天再来陈宅找玉章兄不迟,届时恭候各位大驾光临。”张克成接到“况且,今天谢大家在此,美色当前,我等只顾谈论生意,铜臭熏熏,也太唐突佳人了”
众人这才作罢,纷纷叫来熟悉的姑娘,喝酒行令热闹起来。
直至月上中天,大家才各自散去。
张克成婉言谢绝了谢小环的挽留,在谢小环幽怨的眼神注目下,狼狈地落荒而逃。
……
陈瓒喝了不少酒,却死活也不愿走。拉着张克成的胳膊“子安,文叔父(天祥)讲你文武皆备。一曲送别让他泪洒衣襟。我今天定要和你联床夜话。”
张克成听了这话,顿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说宋人有好男风之习惯,我的性取向可是正常的啊!咱可是没有断袖之癖呀……见他一副烂醉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好让武大牛、海波等人将他搀扶回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