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方回到城楼上,静静站立,遥望天际。
大宇国几十万的将士,都微微躬身自觉的退到他身后的各处地方,无人敢冒犯的站在超过他身前的位置,带着各种无法形容的目光看着这个男子的背影。
苏云飞看着前面的这个背影,这是他的亲弟弟。然而他心中已知道,他和他已不再是一个世界中的人了,他总有一天要离开他们的,而且这一天可能很快就会到来。
敌军没有再来。直到第二天的中午过后,宇文铬才刚刚赶到,见过苏云飞后,便一起来到城楼上,苏小方依然静立,看着远方天际。
宇文铬已经听说了那午夜中的太阳,走到苏小方身后,更为恭敬的施礼,道:“公子,不知当如何退敌?如有需要在下效劳之处,请公子尽管吩咐。”已经完全是执晚辈之礼了。
苏小方淡淡道:“暂时不必,大良和大郑的皇帝快到了。”
片刻之后,只见前方远处旌旗招展,鼓号喧天,沉重的马蹄声如雷鸣般隆隆作响,震得城楼上都感觉微微晃动。苏云飞神色凝重,他是沙场老将了,一看这等声势,前方至少是百万大军的组合。
这时苏小方说道:“主角都登场了,宇文先生可有兴趣随我前去迎接?”宇文铬躬身道:“愿随公子同往。”
两人飘然下城,越过护城河一里之后,站立静待。宇文铬非常恭敬的站立在苏小方身后三尺之处,垂手侍立,状如仆从。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敌军前锋已到。数万精锐骑兵盔明甲亮,排着整齐的队列飞驰而来,旗帜飘扬,旌旗漫天,骑兵在数里外便勒马停步,排开阵势。
接着后面就是源源不断的兵马犹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终于两国联军的百万精锐都摆好了阵势。几声炮响之后,联军大阵中冲出数千飞骑,重重保护着中间两个穿着金甲龙袍的男子,正是大良国和大郑国的皇帝。随后,大阵中还走出十数名男女,皆是修行之人,随着飞骑瞬间来到站立的两人前方百丈之处。
一骑上前高声大喊:“大良国皇帝陛下,大郑国皇帝陛下,御驾在此,昨夜那修者为何还不上前见驾?”
苏小方充耳不闻,静立不动,心中厌倦无奈之极。身后的宇文铬却是暴怒大喝道:“大胆!蝼蚁之辈竟敢对公子无理!”
宇文铬也是先天八重的人间界顶尖高手,一声大喝蕴含精纯真元。那骑士不过在数丈之外,被他一喝之下心脉震碎,顿时七窍流血倒撞下马,那匹骏马悲鸣一声,四蹄发软,卧于地上不敢动弹。
飞骑中那十数名修者急掠而出。为首一人是大良国的国师,正气门高手公良羽,刚刚四十岁,先天九重。
公良羽冷哼一声,戟指怒喝,道:“宇文铬,你好大的威风!修行者不可无故插手凡俗之事,违者即为公敌,必杀之!你忘了戒律吗!”
苏小方这时终于开口了,淡淡的道:“这人间界中的规则也不过是人制定的。何况,我非是无故出手,我兄长便是镇南关主将,必与此城共存亡。我为至亲之人,出手一次又有何妨。”
公良羽其实视线一直注意着站在宇文铬身前的这个青袍男子。这人长身玉立,腰畔一柄长剑,气质高华,儒雅清贵,身上没有散发一丝一毫的真元气息,目光依然停留在远方的天际,眼神中带着一股浓浓的厌倦,完全无视眼前这百万大军,也包括自己这十数名修者高手。
公良羽心中惊疑不定,唯恐无意中撞上了铁板,传音给另一位同来的五行门高手,道:“黄兄,你可能看出此人是什么修为?”
那五行门高手,传音答道:“公良兄,你我修为相仿,你看不出,小弟也是看不出。不过小弟觉得此人之修为你我完全无法想象,他应是已经超出了先天十重巅峰的范畴,全身真元极度凝聚,返璞归真,所以身上没有丝毫真元散发的痕迹。只是这样的人,没有道理还可以在人间界存在的啊。这方天地根本不可能容纳这样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啊。”
这五行门高手的眼光见识极高,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推断出苏小方的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人间界天地所可以允许存在的力量范围。
公良羽听他这样说,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更为惊惧。他们这几人都是门派中的天才弟子,都是大有希望前往修真界的人,实在犯不着在这里和这样一个凌驾整个天地的人为敌,要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连忙传音道:“黄兄,依你之见,现在该当如何是好?”
五行门高手传音答道:“公良兄,我等皆是有望超脱人间界之人。与此人为敌,实与送死无异,何苦来哉。再说,你我皆是出身名门大宗,自然知道所谓规则之类,不过是约束旁人的借口。像我等名门大宗还不是堂而皇之的插手凡俗之事,谁又敢多口半句?所取决的不过实力罢了。听此人所言,若是我们不知进退,他根本就无视什么规则,戒律。甚至小弟大胆妄断,就算整个人间界所有修者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公良羽商量已定,再也不敢托大,在无可抗拒的力量面前,什么都比不上保住性命。面对苏小方,躬身为礼,深深低下头颅,道:“在下正气门弟子公良羽,见过公子。我等无知,冒犯了公子。我等诸人愿向皇天后土盟誓,绝不再插手此间战事,有生之年绝不踏入大宇国国土一步。请公子怜悯我等修为不易,放我等离去。”
那十数名修者刚才已经互相传音,知道了眼前的情况,所有人都一起躬身为礼,深深低下头颅,齐声道:“请公子怜悯我等修为不易,放我等离去。”
苏小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方的天际,淡淡道:“罢了,去把大良皇帝和大郑皇帝叫来。”
那十数名修者如奉纶音,立刻齐声发下誓言,有生之年绝不踏入大宇国一步,然后又齐齐向苏小方深深一揖,就返回那数千精骑的阵中。公良羽对那两个皇帝说道,此人已经完全超出这方天地的范畴,绝不可与之为敌,那百万大军举手间便会灰飞烟灭。
那两个皇帝对望了一眼,心中极为不服和不甘,倾两国之力,辛苦筹划酝酿了数年之久,耗费无数钱粮兵马,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尽得大宇国半壁江山,难道就因为这么一个人,几百万大军就这样铩羽而归?
两人商量片刻,主意已定,一起催马向前,数千精骑在后紧紧跟随。那十数名修者则已退回数里之外的大阵之前,回头远远观望着。
大良国皇帝催马上前,先开口道:“苏公子,你一人能挡尽天下之雄兵吗?即使你今日天下无敌,朕之百万雄师尽败你手,又能怎样?你能在这人间界停留多久?你能保住大宇国到几时?你今日强行插手,若你离开人间界后,这大宇国只怕会被天下群起而攻之,到时只有玉石俱焚。望苏公子三思。”
大郑国皇帝更是冷哼一声,他是上来演白脸的,冷冷的道:“我劝你带着你那大哥,赶紧走吧,朕可开恩对你苏氏一门网开一面。若是还不识时务,莫怪朕的百万大军灭大宇国之日屠你苏氏满门!”
威胁利诱全上了,软的硬的都有了,苏小方的目光还是停留在远处的天际,听他们说完了,眼中的厌倦和无奈更深更浓,淡淡道:“说完了?那就死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惊天剑光亮起,强烈无比的剑光冲天而上,所有人都下意识立刻侧头紧闭双眼,无法直视。过了一瞬间,或许过了很久,没人知道,“轰”的一声巨响。
再等所有人睁开眼之后,脑子里已经被震撼得完全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相信眼前所见,以为身在噩梦之中。
只见苏小方所站之处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巨大峡谷,足足有十里长,两里多宽,下面黑咕隆咚深不可测,至少不下百丈之深,一道天堑鸿沟从天而降横贯于苏小方的身前。那两位皇帝和数千骑兵已经灰飞烟灭,化为尘土,深埋于峡谷之中。
宇文铬单膝跪于地上,对面军中那十多名修者在峡谷前单膝跪下,作为修行者的他们,才真正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他们跪伏于这力量之下,心中只有敬畏,再无他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