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类,秦始皇赢政是谁?”
小花蛇对黑暗环境甚是亲和,对陌生环境也好奇非常,趴在关堂真章的肩头,一路仰首东张西望。当听到少年的询问,目光一凝,盯在大功告成、继而返身回营的秦国士兵身上。看着他们远去视野,小花蛇喃喃道:“类类不晓得。类类岁同二十年之树轮、见多识广,但赢政此人,类类不曾耳闻。想必,恩,此人至多是霸海诸岛上的一方小国皇主吧,恩?喝兹兹,不知赢政做了何等千古大事,竟自称秦始皇,当真不脸红。”
关堂真章呼出一口浊气,身子明显一松。他庆幸道:“赢政此人,类类不知,真章亦也不曾耳闻,据此可知,我们位处之地、身经之事、所见之人,皆非真实,俱是幻像。哎,眼前种种,虽知非真,可真章仍是同情那位万喜良,真不知他的妻子孟姜女后来如何。”
小花蛇嘶嘶道:“小公子你不要多想了,你既已知晓所见非真,那诸如孟姜女等人也不存在。”
关堂真章走在长城走道上,看着不远处的烽火台,少年之目,恨火燃烧,他包藏不住所见的悲冷,忘不了母亲逝世前的遗言,心仍自难受,人不由感慨:“我同情的不是幻像本身,而是幻像展现给我们看的人性。”
小花蛇不解道:“人性?这对类类来讲,可当真深奥,类类有可能一辈子都领悟不了小公子你这句话了。”说话间,小花蛇眯眼旁观周围,长城的一二雄伟,使她眼目迷离。良久,盛赞道:“抛开幻像,这被秦国人称之为“万里长城”的建筑,它确有其名之雄伟,当的起,类类很喜欢这座长城建筑,它当的起“万里长城”之名。可惜,哎卡卡,它只是幻像,若它真的存在,那该多好啊,小公子,你说是吧!”
关堂真章收起负面的情绪,换之淡泊。侧目看与类类,少年冷然道:“所幸我俩所见只是幻像,真章一丝都不希望万里长城出现在世间,你亦目睹,建造这座万里长城,需多少人力,多少物力?又要死多少像万喜良这样的无辜之人,又要伤多少像孟姜女这样可怜女子的心?”
小花蛇无话可说道:“小公子你忽要这般说,这长城,恩,类类只是觉得,既然当时的人,比如那个叫赢政的皇主,他不惜花费大量人力与物力,去建造万里长城,想必有其原因所在。”
关堂真章的心智本就聪慧,若有人给予提点,他能很快就领悟到一件事物背后更深层次的理解,比如:“类类你的意思是说——防御?”
小花蛇点头道:“对。类类其实也不太确定,但可能性很大。类类是说,建造万里长城的最初目的可能是为了防御。”
少年道:“防御谁呢?”
小花蛇道:“若非本族,便是外族。”
类类话一说完,漆黑的暗夜瞬间变成烈阳悬顶的白昼,充斥着苦难的长城改换成一座座蒙古大包。
前一刻身处虫声嘶鸣的山间,下一刻便置身在蒙古大军的军营之中,关堂真章对场景的转换和环境的突变感到微许错愕,但这并不影响他做出的判断——绝对错不了——少年仔细打量着周围的蒙古大包,他身为青国太子,对绸丝古路诸国的民俗风情和人文地理,俱是深加了解,蒙古大包自然一眼就可分辨出来。
青绿的草儿随风飘扬,一队又一队的蒙古精兵从关堂真章的身边走过,少年站在大道的中央,离他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可容纳百人的蒙古大包。少年朝它走去。
走到大包近前,刚欲揭开挡沙布罩,走身进去一观内里乾坤,忽下旁侧传来响声,是看守大包入口的蒙古士兵,他们看着站在中间的关堂真章,向着彼此交谈。
关堂真章心知自己站在两人中间,对方看不见自己,自己也不会影响到对方视线与交谈,可感觉上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似对方在冲自己说话一般。于是,少年退外几步,站在一旁,听这两名一胖一瘦的士兵在说些什么。
胖士兵拿着长矛,背靠在蒙古大包入口木柱上,一副老兵油子的腔调道:“阿扎布,你那么认真做什么,这里不会有大理国的亡国刺客,也不会有阿里不哥的大军。学我,对不对,靠着多舒服啊。”
瘦士兵阿扎布警惕的看向周围——他透过关堂真章的身体,看到周围一队又一队的巡罗兵——犹豫不决地道:“聂尔克烈,你个鬼老兵,是不是瞎眼了?刚才说什么呢?这里虽然没有大理国的刺客,但有我们光明的蒙古大军。这里虽然没有懒散的阿里不哥的大军,但有可以带领我们征服天下的忽必烈大汗的亲卫军。大汗的亲卫军,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大汗的纪律部队,他们的行事是严明的,你是鬼老兵,但你今日如果不好好站这最后半刻钟的岗,我阿扎布相信,如果你被无处不在、随时会出现的纪律部队现场抓住,就你现在这懒散的模样,长生天也不会帮你。”
胖士兵聂尔克烈,张着吃惊的大嘴,身体缓缓的站直,肉手摩擦着长矛,非常无语地道:“阿扎布,我们俩在一起共事这么久,我还真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口才不错呀。你不去当大汗的使者,出使波斯,去说服波斯汗旭烈兀,让他与大汗联手,而跑来当一个小小的守门兵。奈,奈了个奈。我聂尔克烈真心觉得你被埋没了。”
阿扎布露出一个微笑。一边笑,一边看后面。边看,身子还一边向后倾。阿扎布背靠在木柱上,傲视着一旁的同事,谦虚地道:“不要这么说,聂尔克烈,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一位使者,他有自己的光芒,而一个守门兵,他亦也有自己的光芒。聂尔克烈,你要多读点书,多读点大宋的书。”
聂尔克烈向阿扎布走近几步,诚心求教道:“大宋的书?阿扎布大哥,你推荐几本。”
阿扎布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聂尔克烈,你呀,你呀,你叫我怎么说你呢?叫你少去“吐蕃舞娘的妓场”,你偏要去,拿这时间来多读点书,岂不美哉?”
聂尔克烈低垂着头,一脸羞愧。
阿扎布看对方如此模样,于心不忍,好言道:“记得,下次忽要再去“吐蕃舞娘的妓场”,要去也要去我经常去的“金国贵族女子的妓场”,金国的女人比吐蕃的女人素质高多了。”
聂尔克烈不住地点头,表示自己会洗心革面。
阿扎布暗自神伤,无限神往地道:“若是大宋的汉家女子,哎哟哟,特别是江南水乡的姑娘,她们的素质就又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台阶了。可惜,我们蒙古大军在忽必烈大汗的带领下,十几年来,征东讨西,接连覆灭大理、西夏、吐蕃和金朝,就连波斯那边广大的地域都被我们占领,并且屈服。可是,这正是我要说可惜的原因,现如今,我们蒙古帝国仍然未占领大宋,我想死了,我想死那些汉家女子了,但一日不灭大宋,我们就只能玩大理国和西夏国的女俘虏,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她们岂能同汉家女子相比?”
阿扎布越说越激动,只见他目中发光,嘴流口水,长矛抱在怀,两手摩搓搓。
聂尔克烈被阿扎布的一番话,说的浑身火热起来,他对汉家女子的温柔可人闻名已久。心算时间,距下一批士兵来换岗已经不远,既然没的汉家女,那换岗休息之后,去金国妓场玩玩那帮女贵族俘虏,这也不错啊,哈哈,聂尔克烈在心中兹笑着,忽然想到一件事,笑脸一凝,眉毛苦皱,他的兵饷早在几日前就花光在吐蕃舞女的肚皮上,这下完了,欲火难耐啊。
阿扎布将识海中的胡思乱想收了收,回过神来,见同事一脸苦相,好奇问道:“聂尔克烈,你怎么了?”
聂尔克烈目中一亮,看着阿扎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阿扎布,我的兄弟,我的哈达,你可否借我点钱?”
阿扎布上下打量聂尔克烈,下看之眼望见隆起的胯部,心中明了,这与自己刚才意想的如出一辙,恼骂道:“去你个鬼兵油子,我阿扎布的钱是拿来买书的,是补充自身知识的,不是给你砸女人的,要熄欲火,去热河里熄,想要砸女人,下个月发了饷在砸,只是呢,你也没机会再在这开平府玩女人了。”
聂尔克烈不解道:“为何?开平府不是我们蒙古大军的夏季驻地吗?好好的怎么就要离开了?”
阿扎布高深道:“叫你平时多读点书,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笨,忽必烈大汗驻军在开平府是为何?”
聂尔克烈立马回答道:“这我当然知道,是为了召集各部将军,让他们拥立大汗(这个大汗是忽必烈还没有成为蒙古大汗,但他对外已经称汗,所以他的士兵也改口称他为大汗)为蒙古大汗。”
阿扎布赞道:“没错,你还不算傻。按传统,选举孛儿只斤家族的大汗,应该要在蒙古本部召开,大会名为“库里勒台”,会前应召集成吉思汗大帝的四个兀鲁思的代表们出席。阿里不哥在蒙哥大汗的丞相、克烈部聂思托里安、教徒学鲁合的支持下,听说现在毫不踌躇地在和林悟取大汗称号。在汉地,控制着陕西和四川的蒙军将领们,他们也倾向于阿里不哥一边,嘿嘿,这帮逆徒,我们忽必烈大汗怎么会让他们得逞,不久前,忽必烈大汗就把这两个省的军队争取到他一边。所以,为了赶在阿里不哥被选举为蒙古大汗之前,忽必烈大汗驻军停在开平府,就是为了等手下大将和帝国官员来此拥立他,成功新一代蒙古大汗。我听别人说,各方要员都差不多到齐了,今天就能举行选举仪式,这仪式结果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蒙古大汗,肯定是我们孛儿只斤。忽必烈大汗的。事情一完,我们立马起兵去征讨阿里不哥。”
说到这,阿扎布与聂尔克烈手举长矛,威呼一声:“大汗万岁,汉女温柔。”
“你们在做什么。”
阿扎布与聂尔克烈一听声音,立马看去,只见眼前站着一帮人。看清来者,阿扎布暗呼不好,顿时间,满头大汗。
聂尔克烈见是一队蒙古士兵,一口老兵油子地腔调道:“你们不去巡罗,马拉个蛋的来这罗嗦啥?”
阿扎布拉了拉聂尔克烈的衣服,示意他忽要在说话。
聂尔克烈不明,傻傻问道:“怎么了,阿扎布?你拉我做什么。”
阿扎布附耳聂尔克烈,话音颤抖地道:“他们是纪律部队。”
纪律部队为首之人大喝道:“你们两个在岗期间不守纪律,本月兵饷统统扣除。”
“我的天!”阿扎布与聂尔克烈软倒在地,掩面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