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纪律部队的离去,下一批换岗地士兵也正好到来,阿扎布与聂尔克烈怀着复杂的心绪离开。
“两个色胚子,活该被罚,哼卡卡。”类类曲着身、弯着头,看着走远的阿扎布与聂尔克烈,幸灾乐祸地笑骂着。“小公子,你在想什么?”
刚下一番对话,给关堂真章的触动很大,他苦思冥想,可始终不敢轻下断言。轻拍一记额头,缓缓道出心中的迷惑:“类类,你对蒙元帝国了解多少?”
小花蛇不解道:“那方面?”
“蒙元帝国的建立、辉煌与瓦解。”
“类类不知小公子所问为何,但是,喝哈哈,这难不倒类类。”小花蛇缩回身躯,盘卷一团——露出小脑袋——一边舒心地吐着蛇信,一边在识海之中组织着语言。不多时,亮声道:“1251年,蒙古汗国大汗蒙。哥莫名暴毙,随后,由蒙。哥唯一的弟弟蒙。忽必烈继承大汗之位,同年,新任大汗称帝,公布《建国号诏》法令,取《易经》中“大哉乾元”之意,正式建国号大元,亦是“蒙元帝国”。”讲到此,小花蛇顿了顿,蛇睛看向少年,目光幽幽,似在诉说:此为“建立”。
关堂真章含笑点首,报还以目,似在诉说:“辉煌”,你又了解多少?
小花蛇续而道:“同年,天山宗召开第一次战国大会,蒙。忽必烈响应。自此,蒙元帝国成为魔宗天山的明面势力。战国大会之事议乃灭宋、终亦召开成功,集蒙元、红宫、青国、西土四方之兵力——以蒙元帝国为首——组成一支“战国大军”。这支虎狼之师,犹如碎魂之马,狠狠撞向历经三百年文弱之风的大宋王朝。卡兹兹。一说到当年那场宋蒙大战,类类就不由自主想到另外一件事,这事一想起来,类类就想笑。小公子,类类忍不住。哈哈哈——不——哈哈。不能在笑了,类类的小肚子都笑痛了。”
关堂真章好奇道:“何事引类类如此发笑?”
“武林盟。哈哈哈……这帮正人君子,平下口吐正气。入夜书写传奇。为先辈编织件件英雄事迹,拿来讲给入门新徒聆听、洗去徒之尘心,装入武林盟的自以为是。他们以为自己占据七大灵脉中的第一昆仑和第五南沾,便将下巴之胡须扬到额天、傲世无双。事实上。哼。可笑,当真可笑。”
关堂真章似有所觉,话语之中、隐带同情:“他们对你或你的亲人,都做了什么?”
“类类的祖父——他是一条锄蛇——类类的祖母——她是一条美丽的玉首花斑蛇——有一天,几名道极弟子(道极:武林盟五大巨派成员之一。门派装束与标徽:道极弟子主穿青色道袍,袍绣七星,七星末尾近腰处绣有一座紫云缭绕的山峰。)闯入类类的故乡——一片古老的森林——他们毫不讲理的杀死类类的亲人。类类未被他们发现。类类是惟一一个活口。”
当听到此,关堂真章脸庞微转、回想自己的过往。
小花蛇失去亲人的滋味,自己身心之中,无不感同。两年前,母亲李符儿生下妹妹孤羊之后,便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她最后的交待,是自己如今也是永生的回忆。
关堂真章转回头,伸手按在小花蛇的头上——后者泣声呜鸣——缓缓而又轻柔地摸抚。“忘记自己的过去,不然,你会永远活在曾经。”
小花蛇抬起头,吐出蛇信在关堂真章的脸上湿舔、她感谢眼前这位少年给自己的安慰,还有一丝亲人的关怀。
关堂真章未作回避,他任对方肆意湿舔,但在其目光深处则闪过一丝沉沦。
开导者往往能够卸下别人的包袱,却卸不下自己的。
良久,小花蛇缩回自己可爱地小舌信,歉然道:“类类失礼了。小公子,你还要听下去吗?”
关堂真章收起自己宝贵的记忆,脸容正然地道:“恩。类类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
“类类接下来便用最简短地语句,来讲诉蒙元帝国的辉煌与瓦解。”小花蛇道:“以蒙元帝国为首的战国大军,他们与大宋王朝烽火相对,利刃相交。战争一起,一方不灭,便永不消停。直到1278年,宋灭。接下来的百年,中原大地被蒙人统治。直到1368年,“天道之子”朱元璋推翻蒙元帝国,建立大明王朝。而蒙元帝国则收拢兵力,龟缩于绸丝古路的西北地带,两年过去,未有所动,当属苟延残喘。前不久,朱元璋派出手下第一战将——“大明神王”穆中山,由他统率三十万征西大军,在辅以“西兰王”铁慕,类类相信,在这支远征军强大的攻势下,蒙元帝国的末日黄昏,不会太远。”
小花蛇说完看向关堂真章,只见后者目光灼灼,不断扫视周围的蒙古大包和一队队的蒙古精兵。“小公子,你怎么了?”
关堂真章心悸地道:“我注意到一件事,是有关蒙古大汗忽必烈的事情,又或者,这事情与他并无关系,但又存在着非常大的关系。”
“什么关系?”
“幻像。我们现在看到的——蒙古大军营地——还有之前所看到的——万里长城——人与声音,暗夜与蓝天,青草与大地,等等一切,都是幻像。”
小花蛇不以为然道:“类类早就知道了。周围的景物,都是由岁月之风幻化形成的。只是——类类自己也没搞明白,但要提醒一下小公子你——类类昨晚——也就是小公子你昏迷的时候——目睹数场不同环境、不同人物与不同事件的幻像,也如现在,它们俱是不可预知、无法理解。在这些环境、人物与事件当中,类类看懂了一部分,但绝大部分仍不可理解,诸如刚才那场“万里长城”的幻像,类类说它有可能存在霸海某座岛屿上,正如话中类类提到的“可能”,这仅仅是可能,更多的是类类在瞎说,小公子你亦明白、心中了然,州神大陆没有所谓的万里长城。还有秦始皇赢政和他的秦帝国,类类从未听闻过有关这方面的资料,若在历史上出现,绝对会留下可观的痕迹。但是,我们现在看不到任何的痕迹,那便有两种可能,一种:秦朝根本不存在,只是岁月之风带来的幻像。”
关堂真章凝神细听。
“第二种:原本存在,后亦无踪。如何无踪,我们来推测一下、大胆畅想。小公子你听说过“焚书坑儒”吗?”
关堂真章摇摇头,表示不知。
小花蛇解释道:“就是将读书人和所有的书籍焚毁,把之前的历史在历史上抹除,这便是“焚书坑儒”。
关堂真章眉间一皱,随即一松。少年虽未表现出其他情绪,但在其心中却是浪翻云颠,对文明的破坏,莫过于此。
身旁之人短暂的情绪展露,小花蛇未有所觉,她往下继续说道:“这件骇人听闻的事件,也不知发生在那个朝代,那个所谓的秦朝,它有可能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消失在历史上。当然,这只是类类大胆的推测,毫无事实依据,小公子你不要当真。对了,卡兹兹,若无史书与籍册记录秦朝之事,那么,如果有一个人从那个时候活到现在,他肯定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历史真相。喝赫赫,幕主大人活了两千——呀!类类。那个。类类刚才说了什么了吗?该死的(轻声对自己说)。小公子你没听到什么吧?”
关堂真章微笑着摇摇头。
但是,小花蛇在少年的目中看到一闪紫芒,紫芒异常明亮,直达类类的心底:小公子虽然摇头,但是,类类知道,幕主的秘密仍是被天燕组织之外的人知晓。想到此,小花蛇不由担扰,自己无意泄露了组织里的机密,特别是有关幕主大人的,相对绸丝古路的地下、地海之中、岁月之风所带来的种种神秘幻像,州神大陆五大魔脉之一、最神秘的魔党天燕、有关它的任何资料,无一不比前者重要。
是的,比前者重要。
关堂真章在心中千般盘想,类类因嘴快说出了有关天燕组织当中、一名被组织成员尊称为“幕主”的神秘人物,这人在魔党里的地位定然非常高,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年龄,两千,小花蛇只说了这两个字,后面的虽未说完,但是可以猜出,她想说的肯定是两千年。这名被尊称为“幕主”的大人物,他的年龄竟然有两千岁。这怎么可能?据多方证实,即使一名溯龙师修练到青宇境,亦也不过活到两百二十岁。
难道,幕主是?
关堂真章不敢往深处猜想,他回转神来,盯视着小花蛇,肃然道:“类类,你说我们看见的一切幻像,俱是岁月之风形成。但是,你有没有真正的想过,这些幻像为什么会出现?”
“类类不知。”
“我还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奥妙,万里长城那一幕,我看不出什么,但是,眼前的蒙古大军,真章从他们身上发现了一点至关重要的线索。”
小花蛇抢声道:“忽必烈?”
“正是。”说到这里,在关堂真章白净的面上与灵动的目中,缓缓展现与流露出一股有别于其他少年的刚毅和锐利。这两种特性,小花蛇只在那些经历无数场生死大战与岁月柔情的英雄人物身上看见过,而现在则转移到了青国太子身上,这很不容易,对一名仅七岁的少年来讲,他如今便有此等心性,来日所能达到的造就,定然是不可限量。
只可惜,关堂真章的命运与“种子计划”绑在了一起,幕主说,种子计划能改变州神大陆的命运,所以,牺牲一个人的命运,不,不仅仅只是关堂真章一个人,他的家族——关堂一脉,早在二十七年前,那一晚黑暗的夜里,被幕主亲自带队、遭到父亲(玄天席)在内的七名天燕组织红袍成员灭族,当真可怜,谁能想到,留下三岁的关堂青知,他绝不是侥幸的活口,而是幕主有意为之的一步重要棋子。
是种子计划的一部分。
这部分承载着过去、现在和未来,这部分走到今天,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而接下来,关堂真章将是计划的主要因素,这名少年必须要到地海来,他必须要进入“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种子计划最重要的一环,亦是任务“落”的最后一步。完成这一步,才是种子计划的真正开始。
所以,即使关堂真章多么多么有才,他多么不凡,都无关紧要、毫无意义。“种子计划”走到这一步,少年必须要将任务“落”的最后一段路程走完,这是他的命运,也是州神大陆的命运。
年轻的太子,他不知自己肩上爬伏着的那条五彩斑斓地小花蛇、她的识海之中所回想的种种。少年想的事情也不简单。种子计划关联整个州神大陆的命运,而想要真正开启种子计划,就必须先完成任务“落”。任务“落”的前半部分由玄天席亲手执行,而后半部分则要在地海完成,也就是说,在这地海当中——某个地方——存在着某样很重要的东西。
会是什么东西呢?
这地海之中、岁月之风带来的幻像,谁也不知,这些景观到底呈现给人们什么提示,看上去,更像是预言,这些预言以一股莫名的力场,由岁月之风为载体,在地海之阳升起之后,反复在地海显现,声音、人物与事件,由这三样组合,演义出一场场被遗忘的过去和还未开始的未来。
关堂真章谨慎地说道:“孛儿只斤。据刚才那两名士兵相互间的交谈,我们了解到,驻停在这里的蒙古大军,他们的最高统率是忽必烈,可是,这位名叫忽必烈的大汗,他的姓氏却非我们所熟知的“蒙”,而是陌生的姓氏,一个在蒙古人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姓氏,孛儿只斤。忽必烈,名字一样,地位一样,就连事迹也几乎一样,可是,单单在这姓氏上却不一样。还有,类类,我仍是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不一样。还有一些地方我没有梳理清楚,真章不敢轻下断言,这里面到底还存在那些不同,但没错,我们所看到的蒙古大军,还有他们的统率,这一切绝不是简单的一场幻像。岁月之风幻化出这一场场我们陌生而又熟知的人物与事件,在表面的背后,肯定还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惊天秘密。”
关堂真章与小花蛇类类看向彼此,这片神秘的地海,它所展现给两人的,兴许只是全部的一小部分,还会有那些?这值得两人去猜想与探知。
正自思索间,只听从面前这座蒙古大包之中传出话语声、中隔挡沙布罩,所讲为何,难辨一二。
关堂真章心生好奇。
他观其大包,据其形状、与周围士兵进进出出的勒格日,两者存有很大的区别,当乃忽必烈的营帐。
而眼下,竟从蒙古大汗的营帐当中传出话语声,难道是忽必烈在里面?关堂真章不由伸手探向挡沙布罩。
待拉开,少年往里一看,顿时间,惊谔当场。
原先从里面传出的话语,因挡沙布罩的中隔,故小花蛇也听的不甚清楚。现下,布罩被关堂真章拉开,内外在无阻隔。而随着少年的满脸惊谔,正巧又传出一句话。
“皇上万寿无疆。”